李凤鸾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呜翰乐的咆哮就在她头顶,震天如雷。
这天夜里,水晶棺材被抬走,无人知晓被送到了哪里,李凤鸾再没走出这个小小的院子。
呜呼克拉在三天后离开了中原,回去后的半个月后,新的可汗上位,他则浪迹天涯。
两个月后,一再推迟的登基大典被提上日程,日子定在了三天后的正午时分。
在登基的前一天,呜翰乐再一次踏进了很久不成来的这个王府的小院子。
犹记得当初他将她的轿子亲自接迎到这里,不想一晃已经十年过去,似乎在兜兜转转只有两个人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他与她也就是不和睦的王爷和王妃。
可如今不同的是,她不在是那么美丽动人,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少轻狂的少年。
他直接推开了这扇院门,看到正坐在院子里面喝茶的李凤鸾,她脸上洋溢着的笑颜好像花儿一样,骄阳似火,与今日的阳光正相好。
李凤鸾看到他进来,冲他招收,指了指远中正玩闹的两个黑狗,上蹿下跳,累的哈哈大喘。
呜翰乐也跟着笑了起来,坐在她身边,像从前一样握住她的手,有些凉,却很真实,他没吭声,只安静的看着她脸上的笑脸。
热闹的院子很快安静下来,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天上云霞飞动,日光正浓,清风吹送,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十年了。
呜翰乐在心中感叹。
李凤鸾也在心中感慨。
“王爷!”
呜翰乐一怔,又惊又喜,一把将她抱住,“我就知道你会恢复好,你可以说话了,可以跟我说话了。”
李凤鸾轻笑,将他推开,“我恢复了,我现在很好,我想跟你说些事情。”
呜翰乐重重点头。
李凤鸾回头将一只手帕包好的东西送到他跟前,之后有好像变戏法一样的将一个盒子拿给他,这才开口说,“王爷,明日登基,我只有这两样东西可以送你。”
呜翰乐高兴看着,心中在猜测这里面会是什么,可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来,正带着笑颜看的时候就看到李凤鸾将东西打开了。他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李凤鸾却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指着已经变了颜色的小木偶说,“王爷当年给我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我现在还给王爷。”
呜翰乐的心楷书慌张,她不知道李凤鸾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很不好。
“王爷,你我成亲十年,可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却寥寥无几,我时常在想我们是否真的合适,可这一想就度过了十年。十年来,多少纷争都没能将我们拆开,为什么到了现在却能叫我们不见不说话了呢?你有想过吗?”
呜翰乐怎么会不想,他无时无刻都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说是李凤鸾恨他,他倒是觉得会有几分安心,那说明她还爱着他,爱之深责之切啊,可是她却没有,她对他连一丝一毫的恨意都没有。
“王爷,你也不知道是吗?”
李凤鸾笑着问。
呜翰乐点点头,不敢低头看手里的东西,这是他送给她为数不多的东西,可是她竟然还给了他。
难道……
呜翰乐摇头,抓着她的手,“凤鸾,你不能离开我。”
李凤鸾笑了,“到底是过了十年的夫妻啊,我现在头发白了,再回不来,老了不少,人都说我现在老太婆,我和王爷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可我并不觉得这是我们分开的理由,我认为我想与王爷分开的主要还是因为我……”
呜翰乐不想听,不能听,他紧紧抱着李凤鸾的肩头,“听话,不能说,不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凤鸾,我求你。我呜翰乐从未将一个人放在心上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唯独你,不管你如何怨我恨我,我都将你视为我的全部啊,你想走,我跟你一起走,你想留我就陪你留,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李凤鸾被他死死的扣在怀中,最里面的话就没立刻说出来。
良久,呜翰乐深吸口气,带着几分粗哑,“边飞天在城外的木屋里,你相见我带你去,你想救活他我同意,但是要在你能够保证自己的身体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你想离开我跟你走,天涯海角。你想……”
不管任何事情他都答应她,就是不能叫她离开自己。
李凤鸾无奈的蹙眉,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假笑此时已经没有了,早就想好的话如何都说不出口。
呜翰乐断断续续的又说,“凤鸾,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爱我?”
李凤鸾身子一颤,肩头都在抖,她不爱他吗?
呜翰乐肯定的说,“你舍得看着我伤心难过吗?十年了,你也知道我们在一起十年,十年的时间里给彼此的时间有多好,在你心中是否我的位子很重要?你问一问你自己。”
李凤鸾终于泪如雨下,她慌乱的摇头,两个月来才刚刚建立起来的刚强瞬间崩塌,“王爷……我,我只是想叫你安心的做好你的皇帝,我只是想叫你拥有自己的天下,可我……我是累赘啊。”
都说李凤鸾是刚强的女人,她可以用尽残忍的手段除掉异己,可到头来她一点点想要保护的人都没保护好。
最后的最后,她发现自己终于保护住了呜翰乐的皇位,可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皇位里面多了一个她,她要离开。
不舍,伤心,难过,她以为早就在两个月内悄然流逝了,如今却只在他的短短几句话里面瞬间溃不成军。
呜翰乐紧紧的抱住她,“凤鸾,你走我就走。天下,没了你还如何称之为天下?”
李凤鸾放声痛哭,这辈子似乎都没有用过这么多泪水,她终于放下了身上坚强的外壳,躲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寻找温暖和依靠。
……
登基大典如常举行,但呜翰乐的身边多了李凤鸾的身影,她花白的头发梳成高高的发髻,金灿灿的头饰插在发髻上更显高贵气质。
他携着她的手慢慢的走在祭祖的高台上,一节一节的迈进,每走一步他就要停下来等待片刻,直到她站在最高点,他才迈步走上最后的高峰。
文武百官齐声朝喝,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震天声响。
中原终于在相隔两年之后进入了太平,皇帝呜翰乐手握重兵,朝臣均衡,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
半个月后的中原一处山脚下,呜呼克拉蹲在河边喝水,对面两个奶娃娃哇哇大叫,哭声将山里的野兽也驱赶的不敢上前,他好奇的瞧了很久,烫过齐腰高的水河走过去,可奶娃娃却已经不见。
等他站在岸边,那奶娃娃却又跑到了他的身后。
他惊讶的站在原地愣神。
良久,身后走来的男人爽朗的大笑将他惊愕的深思拉回来,“可汗,在这里看什么呢?”
文书轩高挑的身材站在他身后给人一种舒服的柔和,更加白的脸上多了稍许的纹路,却也不失一丝儒雅。
呜呼克拉片刻的愣神才无奈摇头说,“我怕是之前吃的一些毒蘑菇还没好转,凤鸾给我的药丸吃光了。”
文顺轩呵呵一笑,将药丸递给他,看着他吃下去才继续说,“我来此处时也看到了一些我想看到的人和物,可其实都是幻想,凤鸾在信中说不可相信,也不可不相信,故此叫你过来与我一同寻找。”
呜呼克拉点头,晃了晃还有些浑浊的脑袋,看着河岸对面,再无孩子的深情,确信刚才自己所见所闻都是幻想了。
文顺轩又呵呵一笑,说道,“无需在意,进来你就知道这里还有很多新奇之物,啊,对了,带你去喝我才挖出来的酒,味道不错。”
呜呼克拉一听有酒喝,眼前放光,呵呵一笑,跟着他往前走。
“皇上登基了。”文顺轩有几分感慨的说。
“恩,我知道,两天前收到了皇上的飞鸽传书。”
文顺轩只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山里,到了一座小木屋跟前才停下脚步,文顺轩搬起门口放着的酒坛子往里面走,还不忘将才做好的两样下酒菜也捏起来。
呜呼克拉就只顾着看屋里面水晶棺材里面的那张美颜,无奈笑笑,“皇上知道了吗?”
文顺轩笑笑没吭声。
呜呼克拉有些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我又笨了,这就是皇上叫你运过来的吧?乌云登珠和边公子都在这里,那估计凤鸾也知道了。”
文顺轩哈哈大笑,排开封泥,顿时酒气飞出来,“恩,知道了,不过皇上的意思是要放在这里一段时间才能叫凤鸾过来。”
“文若生现在……”呜呼克拉的话没说完,只想着当日见到那个已经被用刀子削掉了所有皮肉的枯骨被扔进深山的场景纸巾难忘。
文顺轩呵呵一笑,脸上的深情意味不明,却是低声说,“善恶有报,我倒是觉得这个结局不错。”
呜呼克拉只轻轻点头,突然说,“孩子没下来吧!凤鸾那边可还好?”
文顺轩没吭声,两个人只轻轻捧着酒碗,一夜沉默无言。
深夜。
宫内。
后宫中的宴请正热闹着,官臣你来我往,而高坐之上的位子却空着。
此时的院中,李凤鸾坐在呜翰乐的双膝上,较小的身子躲在他怀中,枕着他的胸口,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
呜翰乐的手指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捏她的手,脸上的线条柔和而温暖。
此时,天空中一抹白色身影悄然而来,翩然落地,手中举高头顶的一纸书信,“皇上,皇后娘娘,喜事!”
皇子和公主找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