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从后院伙夫那里借来了一套衣衫,上下打点了干净去见那个管先生,这一次倒是没有砚台飞来了。
孟恒敲了敲门,几声脚步声后,门开处露出管先生一张上下打量的眼。
“果真是你?”
“什么?”孟恒一头雾水。
管先生冷哼一声。
“日上三竿才来报道,不守时也;未经询问破门而入,不知礼也;有错不思,肆意离职,不守信也。如此无规无矩之人,小十三怎么让你来帮我做事!”
孟恒惊愣在地。
“我并无此意!”孟恒指天为誓:“我——实是不知……”
“不知?”管先生冷笑不已:“这是为人处事基本的礼节,你竟说你不知,可见你之前都算作白活了,所读的诗书礼仪也都算是白读了,你这样的人,也便不用留在我身边伺候了,正好你身上穿的着一身,我看也就厨房苦力什么的你干的了了。”
孟恒冷汗津津。正想再说,管先生又道:“你可莫要诸多借口拿来推脱。错了便是错了,只管去伙房烧上一个月的柴火后再来跟我说话。”
丢下这一句,管先生就关上了门。
孟恒正要敲门。
管先生又立刻探出头来,把门口一个牌子一翻。
孟恒看时,上面大喇喇的几个字:“写书,莫扰!”
咦?这牌子好生眼熟。
好像,最开始上这里来推门的时候,这里也这样的挂着一个牌子?
想到这里,孟恒蓦地到了个哆嗦。
……
就这么去柴房?
孟恒有些挂不住脸,怎么说也是第一日就出了这种差错,这却叫日后如何做人。
只是去找惊蛰更是过不去,孟恒深深的愁着了。
走到楼下,正闷闷不乐的踢着滚到路面上来的石子,忽然便听得前面“哎哟——”一声。
孟恒抬眼看时,竟是昨日的那个小紫苑。
“你在这里干什么?”
紫苑蹲下身子,揉着脚跟,十分委屈的看着孟恒。
孟恒心下立时叫一声糟。
今儿不会这么倒霉吧,无意中踢个小石子儿也能把人打到!
可是自己方才明明踢得不是这个方向啊?
心下这么想着,孟恒还是有一点虚,关切的走上前来询问。
紫苑摇摇头。“扭着脚了。”
孟恒松了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又提了上来。“扭到脚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紫苑委委屈屈道:“一个没注意。”
她才不会说是自己看人走了神一脚踩空了被一旁的大石头磕到脚了呢。
“那现在怎么办?”孟恒束手无策。
紫苑偏了偏头。“扭回来不就好了么?”
“扭……扭回来?”孟恒一头大汗,“那……那要是万一……万一扭折了怎么办?”
孟恒问的一本正经,紫苑呆在当地,呐呐的看看自己的脚,终究还是决定缩回去。
“孟哥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啊?”
孟恒继续擦汗。
“忘……忘了。”
“全都忘了?”
“全都忘了。”
紫苑没了言语了。
孟恒看了看紫苑,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要不我送你回去好了。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可是一个小姑娘家的应该没这些讲究吧。孟恒心道。
紫苑点了点头。
孟恒将紫苑送到前院去,刚迈进去,宋寅便赶了出来。
“怎样,管先生昨天答应的本子做好了没?”宋寅听着脚步赶出来,便看见紫苑一拐一拐的在孟恒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咦?又扭着脚了?”
孟恒被宋寅的一个又字刺激到了。
宋寅连连慨叹:“就你这小丫头片子问题多,连问个本子也能问出事儿来。”
说话间,宋寅颇为熟练地伸出手来,忽而又看见一旁的孟恒。
“呃……你能先转过去一下么?”
孟恒转过身,接着便听得“咯噔——”一声骨节合拢的声音,颇为清脆响亮,孟恒听的有些牙酸。
“好了!”
孟恒不由感叹:“小小年岁,竟有如此本事!”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人都用一种惊诧的眼光看着孟恒。
宋寅摇了摇头。“你猜猜我们多大?”
孟恒一愣。
“十二三岁?”
宋寅摇摇头:“她是我们这里最小的。”宋寅一指紫苑:“她都十四了!”
孟恒惊诧:“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宋寅苦恼道:“不然我们也不会这般赶着的排练了,再过两年,就该是我们出师的时候了,偏生紫苑她总出问题!”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言毕又问紫苑,“今儿你去找管先生,他怎么说?”
紫苑摇摇头。怯怯的道:“我没见着管先生。”
“没见着?”宋寅支着脑袋:“没理由啊。你是还没有来的去见吧。”宋寅瞅着紫苑的脚,见着紫苑还真点了头,愈发的有些无力。
“早知道,我就不叫你去了。”
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你要拿什么本子,不如我去拿来罢。”孟恒脱口而出。
就这样,孟恒再一次来到了管先生的房门前。
仔细看了看门上的牌子,空白的那一面翻着,那边是无事了,孟恒敲敲门。管先生露出脸来。
“你怎么还来?”
不待孟恒说话,管先生又道:“正好,我这正找本书呢,屋子里的书又多又乱,找的我眼睛都花了,你来给我理理。”
见孟恒有些“为难”,管先生有些不悦了:“怎么,不愿干啊,那就别干。”
说话间便要关门闭户,孟恒慌忙挡住。
“干!我自然是要干的!”如此好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却不知管先生要找哪本书?”
管先生挑一挑嘴边的小胡子:“左氏公羊传。”
“咦?”孟恒疑惑:“不是只有《左氏春秋传》和《春秋公羊传》么?”
管先生长眉一竖:“叫你找你找便是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