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恒噤声。或许,是自己记错了?
孟恒开始捡书,虽然早上里来过这里两次,可是正正经经的打量这间屋子还是第一次。
这是一件算得上颇为壮观的书屋了,当门口旁一间可以容两个人一起攥稿的桌子,上面杂七杂八的文房四宝堆了一大通,几个缺了口子的砚台横七竖八的滚得到处都是,上面的墨渍早已全干,偏生都没扔掉,就那么地上躺着两个,桌上横着一个,一大堆草纸下还埋着一个。
孟恒摇摇头:“管先生,这些要不全扔了吧。”
管先生一抬眼:“扔了作甚,万一哪一日找不到砚台,它们还大有用处呢!”
孟恒汗颜:“这个,以后有我给你收拾着,不会找不到的。你看看这几个都坏掉了,留着也是白白的占了位置。”
管先生打鼻孔里哼出一阵气儿来。“是么,那可不一定呢。”
不一定?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还是言下之意说“收拾完了这里你还是到柴房去吧”。想到这里,孟恒连忙笑笑。“不是,管先生,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好。”
管先生抬眼看他一眼,终究捧了书自到一边儿去了。
也就是说,还有希望?
孟恒立刻阳光灿烂起来。
桌子柜子一一的收拾好了,孟恒总算是在右侧第三大排书架的架脚处找到了那本写着《左氏公羊传》名字的书。
嘿!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
孟恒拍拍上面的灰烬,触手处一阵书籍腐烂的质感。
“哎呀——”孟恒有些可惜的看看后面缺了的好多页。
“管先生,找到这本《左氏公羊传》了,可惜书受了潮,后面缺了好多。”
孟恒小心的把书上的灰吹得干净了捧到管先生的面前。
管先生望上一眼。
慢悠悠的开始找出一张蓝皮纸来将整本书的封面和最后几页包住,开始在全新的封面上提笔写到——《左传》!
管先生有些遗憾:“好好的一本春秋,前日里还是左氏公羊呢,现在只剩下一出左传!啧啧,可惜了矣~”
孟恒开始悠悠擦汗。
管先生的事情总算有所了结,孟恒此刻也终于觉得自己融入到了这个全新的集体中来。
管先生也不含糊,左左右右需要跑腿的打扫的,一点也不留情统统抛给孟恒。
孟恒不由猜想到,这管先生莫不是还在为今儿早上的事儿生气,所以诸多问题?
“小十三既然让你来帮我打打下手,这些戏曲方面的东西,你了解多少?”
孟恒想了想,恭恭敬敬的道:“小生日前方为惊蛰姑娘所救,前尘往事都已忘却,关于戏曲,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不如先生考我试试?”
管先生胡子一撇:“嘿!倒是有趣!有恃无恐么!”
“不敢。”
“那我问你,花旦青衣,何为花旦,何为青衣?”
孟恒顿了顿:“就如昨儿我见着排演的那出牡丹亭,那小姐便是花旦,春香便是青衣。”
“却是胡说!”
孟恒一愣。难道不是?那小花旦紫苑唱的可不就是杜丽娘的句?
“还请先生指教。”
管先生摸摸胡子:“你先同我说说,你印象中花旦应当怎样,青衣又当怎样?”
“呃……”孟恒看看管先生,欲言又止。
管先生长眉一挑:“你只管说便是,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缩手缩脚的。”
孟恒只得硬了头皮。“小姐便是花旦,丫头便是青衣。”
管先生的长眉蓦地跳了两跳。“你就是这么理解的?”
孟恒咬着牙点了点头。
管先生揉了揉脑袋:“还有其他看法没有?”
孟恒又要着牙摇了摇头。
“你怎么就认为青衣非得是丫鬟呢?”
孟恒想想道:“青衣青衣,顾名思义,多穿青色衣服。小姐们总穿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哪里会是青衣呢?”
管先生一时无言,愣了半响方道:“你的理解确实不差,只是后一句你便错了。我且问再问你一句你,青衣和花旦,你觉得孰高孰低?”
“自是花旦。”
管先生摸摸胡子:“那我便明白了。其实他们两者并不存在孰高孰低,说到你,你只是对这些知识一知半解,因而出了差错。我不妨告诉你吧,青衣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青衣旦,也就是正旦,她和老旦,武旦,花旦,同属于生旦净末丑的旦支。”
孟恒豁然开朗,接着却又有些不解起来。
“那如何昨日里我看见她们几个女孩子排演牡丹亭,惊蛰姑娘却给我介绍说,演小姐的那个是花旦,演春香的是青衣呢?”
管先生一挑眉。
“她的原话是如何说的?”
孟恒想了想:“好像是——青衣洛雯,白后生宋寅,小花旦紫苑。”
管先生笑笑:“这是他们三个的别称。小辈儿的一众中,他们三个算得上极有天分的了。”
“那如何最后我又听得那个叫紫苑的女孩子在唱杜丽娘的句?宋寅还说她不争气。”
“排演而已。”管先生摇摇头:“说起来紫苑这丫头,天资不错。她声音清婉动听,是个不错的苗子,只可惜除了声音和相貌,其他方面便不行了。宋寅这么说她,也是替她惋惜。说到底,还是这孩子放不开。我就不明白了,戏楼里这么多女孩子,形形色色的见得多了,她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害怕么?
……
孟恒抱了本子跑到前院,先前只管来来去去的乱溜达,也没注意过那个院落叫什么名字,孟恒只管凭着记忆跑过去,抬眼一看。
筦萃苑?苑萃莞?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左右都读得通,孟恒笑了笑,抱着本子跑了进去,一面大声的唤着。
“宋寅,你要的本子!”
只是此刻这院子里却静悄悄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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