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寅?”惊蛰掀了帘子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认识的姑娘,却是同惊蛰一般的大小,想来便是昨日没有见着的这一辈的当家的几位生旦了。
“你找宋寅不去沁芳居,跑到这里来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其中一个站在屋子中心舞枪的道。
孟恒见立在人堆里的惊蛰一脸严肃,立时消了声,有些闷闷的垂了头“哦”了一声便要告辞。
惊蛰望了过来,有些看不下去。“算了,来了正好,一并跟大家见见面好了。”
孟恒只得应了,跟了惊蛰进去,二十四个女孩子披挂的披挂,挽发的挽发,更有些在里面摆弄的枪法,一见着孟恒进来,都齐刷刷的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孟恒看来。
站在屋子中心舞枪的那个冷冷的看了孟恒一眼,哼了一声便收了枪自己拐到屏风后面去了。其他的一些有惊愕的,有奇怪的,有无视的,一个个的却都不似昨日里见那些小姑娘时叽叽喳喳的生气。
场面冷得可以,孟恒有些站不住。
二十四个女孩子,一大半的都对自己选择了无视,其他几个有些兴致的也只好悄声的嘀咕几句。
“大家是都不欢迎我么?”孟恒悄声询问惊蛰。
惊蛰道:“不必担心。”
那几个有些好奇的女孩子围了过来,看看屋里,又看看惊蛰。
“我们出去说吧。”惊蛰道。
孟恒又跟着出去,临走前同里面的诸位道别,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直到出了门墙,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哎呀呀,白露姐姐真要把我们吓个半死了。”
“就是就是,得罪她的又不是我们,一张脸冷的,害得我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听得此言,孟恒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就是方才在屋子里舞枪的那个姐姐么?”
“姐姐?”方才说就是的那个女孩子轻笑:“哟,这才刚才就姐姐妹妹的叫上了,可见你也不是个什么正经人儿。”
孟恒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
惊蛰推她:“清明!你在胡说些什么,演戏演得多了,你自己都忘了什么叫做正经了吧。”
清明嘟嘟嘴,又问,“我们刚才听得你在院子里喊宋寅?你叫她干什么?”
孟恒抬抬手中的一大摞本子:“送本子呢。”
“本子?”清明眼前一亮:“莫不就是前日里宋寅给我们演的管先生新编的那出戏?”
说话间也不待孟恒同意,连忙抢过一个本子过来翻看,刚翻了一页便失望了。
“什么嘛,说是本子,真就是个本子,宋寅要那么多空白的本子过去作甚?”
旁边那个摇摇头:“谁知道呢,这丫头古怪精灵着呢。”
惊蛰笑笑:“偏就你们两个整日里糊里糊涂地!”
经过惊蛰的指引,孟恒总算是长了个心眼,将每个门巷的名字都系上一通,心下不由嘀咕,一个戏班子弄这么大干什么?
宋寅接过本子道了声谢。
孟恒因问。
“怎么不见紫苑?”
宋寅很是奇怪的看了孟恒一眼。
“回屋去了。”
正此之时,却听得前院里吵吵嚷嚷的,孟恒奇怪。
“听声音,倒像是十三娘。”
清明节里在这里碰了壁的古老板又一次上门了,特特为惊蛰而来。
“你只说,要如何,我才能见着惊蛰姑娘一面。”
十三娘轻摇团扇:“古老板可是说笑了,我们这里可是戏楼,要见惊蛰,明儿她的台子,你自然便能看见。”
古老板有些不悦了:“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十三娘有些好笑的看着古老板。
“对不住了古老板,我只管着台上的事情。”
古老板摸出一定元宝来。十三娘看也不看,古老板咬咬牙,再掏出几锭。
十三娘理理发髻。“古老板这是要跟我摆阔么?”
古老板一口气噎在当口!“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明明昨日里我都探听的明白,你们这里是让戏娘们外出唱戏的,偏偏就我在这儿不肯,推来阻去的,也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人?”
十三娘道:“那可不敢,之前我已经说得明白,出外唱戏,那都得在本地里有台子。婚客寿喜,自会登台。古老板一进门来,便只管打听惊蛰的事儿,哪里像是存心听戏的人,既然古老板意不在戏,那么我们自然也没有开戏的道理。古老板可要明白,廿四楼只是戏楼,若只为单纯的寻欢作乐,出门右拐,好走不送!”
十三娘的好脸色早在古老板掏出元宝时拉下,此刻更是看也不看,古老板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终究只得悻悻而去。
孟恒眨眨眼。
惊蛰?
蓦地心头就跳了两跳。
十三娘对着古老板的背影“啐”上一口。
“什么阿物儿,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好色之徒!”
一面吩咐旁边的小童。
“他喝过的这套茶杯依旧老规矩,给我丢的远远儿的,省的看着心烦!”
小童应个“是”,十三娘揉揉额头便向里走来,见着孟恒立在帘子后正傻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当下瞧了一眼,哼上一声。
“都是些臭男人!你若以后也是这般德行,我十三珠定不轻饶。”
孟恒连连点头:“我记下了。”一面有些浑浑噩噩的向里面走去,转眼间已日薄西山,廿四楼里丝竹管弦错错响开,客人们开始入座,廿四楼今晚登台的生生旦旦也开始粉墨登场。
蓦地孟恒就想见见惊蛰。
屋里遍寻不到,那便是在后场里帮忙了,孟恒走了去,正看见惊蛰提笔给一个旦角装扮模样的人描眉。孟恒过来的时候,惊蛰正提下最后一笔。
那个被描的人抬起眼来冷冷的瞧了一眼孟恒。
虽然没有同她怎么接触过,但孟恒可以确定的是,这便是今日见着的那位站在屋子中央舞枪的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