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恒道:“那你走到门口时怎么不跟那小厮进去。”
书生有些无辜:“被拦下来了。”
孟恒想了想,也是,自己交代的也只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如此语焉不详,小厮如何认得,横竖只管收了牌子便关上门来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要不是孟恒亲自过来看看,那位子留着也是白留。
当下孟恒引书生进去了,顺便知会了姓名,原来那书生姓陈,单名一个襄,表字荣光。
比孟恒还小上半岁。
陈襄又问孟恒姓甚名谁,表字如何?
孟恒一脸尴尬,“在下姓孟名恒,表字么……我前番出了点变故失了忆,我也不知道我的表字是什么。”
“这样啊……”陈襄也就不再多问。
当下孟恒遂唤他“贤弟”,书生也便唤孟恒为“孟兄”。
两个人靠右坐了,开始听戏。
首先登台的就是《宵光剑》。
只是下面的人更多的是为了牡丹亭来的,再加上今儿原定了要等台的夏至嗓子不舒服,没有上台,换作了小一辈的冯青儿,下面的众人也便兴致缺缺。
“没出师的冯青儿到底是嫩了些,那功夫还得练练。”看官评道。
倒是那陈荣光细细的听着,一面不住感慨:“还是我们那里的好听!”
孟恒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你的调子不对了吧。”
书生点点头:“许是各地有各地的唱法吧,我不大出门的,以前都生活在京城,自然也只听过那一种。”
一旁的看客听见不由插嘴道:“这倒不是各地有各地的唱法,这是廿四楼自创的路子,将南来北往有名的曲子都汇到一处,然后按着当地的唱腔整合而来。我们听的明白些,自然也有些不同。”
书生两眼都是讶异的神色:“咦,这倒是有趣了,怪不得这里南来北往的曲子都在唱。只他们一家如此?”
“只他们一家!”看客肯定道:“这便是廿四楼的妙处,这曲子你一个外地人自然是听不出它的真正韵味,当地的人就不同了。你且仔细听听,还有哪些不同?”
书生立刻正襟危坐,听的一本正经。倒是孟恒开始小声的同一旁的那位看客聊了起来。
“如此一来,廿四楼又何必只开在汀洲?”完全可以做大的啊?孟恒本是喃喃自语,一旁的看客却又接过话来“许是别有原因吧。”
孟恒偏过头来看他:“什么原因?”
看客道:“这我便不清楚了,只是隐隐听得有人传言道,这廿四楼其实以前是开在京城的……”
原本开在京城的廿四楼为何要舍弃繁华,来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优势的汀洲呢?孟恒终是没有从那个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陈襄一曲听罢,久久不言。孟恒看他那一脸深思的模样,也便不去打扰他,正好紫苑掀开帘子对自己挥手示意,孟恒便起身往台子后面去了。
紫苑眼巴巴的看着孟恒:“今儿一天都不得空,也没有看见你,怎么样,师父他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孟恒有些歉疚:“我去的有些晚了,上山门后便被告知大师早上已经出门,我同寺里的一个小和尚约好了五日后再去,你的东西……”
紫苑有些失落:“哦,那便五日后吧……”
“很急么?”
紫苑摇摇头,嘴上虽说着“就这个样子吧。”但那满满的失落之情,孟恒岂能看不出来。
孟恒忙拉住紫苑道:“这样吧,我后天便再去一次,大师出门的时长也说不准,说不定救回来了呢。”
紫苑却急急的摇头道:“还是五日后再去吧,我真的不急,更何况你们原本也约定好了。”
孟恒虽还是有些不放心,却也只得作罢,猛地想到寺里的情形,孟恒不由问道:“今日我上寺里,发现许多房子都已经坏掉了,这是以前就已经这样了?”
紫苑点点头:“前两年汀洲经常闹些流匪,房子便是被那些流匪给毁了的。虽然后来这些匪患被平了下去,可是庙已经散了,人也都去了,师父也便只在原先的大殿旁开了一间小屋,且做残生之栖。”
孟恒摇摇头:“没道理啊,不是还有一个小和尚么?更何况这寺庙之前也是大庙,廿娘都去拜祭,庙被毁了,之前的香客也没捐些钱财救济救济?”
紫苑不由笑道:“匪乱一出,能有多少家保的齐全?也是现在你看着汀洲一片升平罢了。廿娘倒是有那个心扶持一把,可是又有什么意义?人也散了,就剩下师傅一个,后面那个小和尚也是去岁才过来的。权且如此,日后随缘吧。”
孟恒有些诧异:“按你的意思,就是这汀洲还有流匪肆虐的隐患不成?”
“自然。”紫苑使个眼色:“就算流匪不来,这附近不是还有个宁安侯么?”
宁安侯?让孟恒这么一个失却所有记忆的人来想这么个人物究竟是哪路神仙,实在是件痛苦的事。不过紫苑也不想多说了,点到即止,若孟恒有那意思,自然有他知晓消息的来路。
孟恒浑浑噩噩的走出去,正好被门口的陈襄拉个正着。
“我还是觉得你们这边的唱法不好。”
“恩?是么?”
陈襄开始跟着孟恒的步子往外走:“我方才仔细的听了,你们这边的曲风太过低沉,而且曲调变化也过于繁多,失了它原来的大气……”
“哦。”
陈襄继续“啪嗒啪嗒——”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按他的说法就是,他是一个爱戏之人,就算各地戏曲各取所长,那也不当这么变动下去,全然失了它的本意。
孟恒也不想谈就他那个本意了,此刻他脑子里全被那个不知所云的宁安侯爷给占满了,哪里有心思去管其他?偏偏陈襄一口气也不停的啪嗒嗒说一大通。
孟恒终于有些招架不住了,悄悄地把人拉到僻静处——“你知道宁安侯么?”
陈襄的话匣子顿时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激的关了起来。
“宁安侯,就在汀州附近,是不是有个宁安侯?”孟恒补充道。
“你问他干什么?”陈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