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楚看着罄羽给自己包扎伤口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声问道:“罄羽,刚才救下你的那个蒙面人你知道是谁吗?”
罄羽心里一惊,心想那人定然是宇文逸,她相信自己不会认错,可是为何宇文逸来到长安却不告诉自己,而且从刚才情形看,宇文逸救下自己绝对不是恰巧遇见,那又是什么原因让宇文逸一直不敢现身呢?罄羽不解,不过罄羽相信宇文逸这样做就必然有这样做的理由,既然宇文逸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到来,那自己自然也要保守他的秘密,从小到大最知心的玩伴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罄羽对宇文楚摇摇头,“不知道”。
罄羽根本不懂如何完美地去撒一个谎,而且是在刚刚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的宇文楚面前,面对一个她不愿意欺骗的人,罄羽没有勇气在撒了谎后还理直气壮地直视宇文楚的双眼。
宇文楚本来就已经怀疑那人是宇文逸,罄羽的表现更证实了他的想法。宇文楚没有说话,没有拆穿罄羽的谎言,他明白这何尝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若是谎言拆穿了,对于宇文楚,宇文逸,罄羽这三者间任何两者之间的微妙关系来说都不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决,若是知道了那人就是宇文逸,宇文楚该怎么办,去捉拿他吗?显然不可能,置之不理吗?又必然给人把柄,思来想去,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倒不失为最好的办法,只要知道宇文逸身处长安,查明他来此的意图便可,做事有度,毕竟他身后还有一个手握兵权的盛王。
府外一片嘈杂,火光通亮,下人来报,禁军统领韩邱率兵前来捉拿刺客,候在府外,等宇文楚召见,宇文楚脸上没有笑意,换上一身新的衣服,用袖子遮挡住手腕的伤口说道:“来得还真是时候”。
府门外,韩邱带着一队人躬身行礼对宇文楚字斟句酌地说道:“听闻今夜公主府有刺客行刺,接到消息臣便率兵赶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好在公主和殿下都安然无恙,臣也好回去和圣上交代了”。
“什么?交代?”听着韩邱字正腔圆地说着每一个字,本来就对韩邱没有什么好感的宇文楚感到有些愤怒。
“想不到韩大统领此时想到的居然是如何去和圣上交代,那本王问你,这皇城之中,宫墙之外,天子脚下,有人深夜行刺当朝公主,而负责长安城治安防务的禁军却是后知后觉,不知大统领要怎么和圣上交代,今夜若不是本王在此,罄羽公主有个闪失,大统领又要和圣上如何交代”?
“不知殿下说完了没有,若是说完了,那臣就一一为您解答”。
宇文楚话就如同一块石头向韩邱恨恨地抛去,可韩邱却像是一团棉花,硬生生地接住宇文楚抛来的石头,砸在棉花堆里激不起一丝波澜。依然是那种不慌不忙的节奏,一句一字让人听得真真切切。
“殿下此言是在责备臣督查不力了,那臣倒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纵使是在圣上治下的太平盛世,也难免会有居心叵测之徒唯恐天下不乱而为非作歹,不然大理寺监牢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犯人,其中有不少人还是经过殿下之手亲自定罪的,想必这点殿下是比臣更清楚吧”。
宇文楚没有说话,暂且压住心头怒火,听韩邱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即使注意到宇文楚已经变得极为难看的脸色,韩邱仍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在这皇城之中,天子脚下,有人行刺公主,这确实是臣的失职,不过,长安城如此之大,即使禁军日夜巡逻,也难免会有被人利用的疏漏之处,臣没有占卜预知之术,自然不会知道歹徒藏身何处,会何时出现,又是受何人指示。若是陛下问起,臣也是这番言辞,倘若陛下要责罚臣,那臣便无话可说”。
好一番厉害的言辞,宇文楚明白,堂堂的禁军大统领只受皇帝一人之命,手中权力之大,自然是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而且刚才的一番言辞又搬出了皇帝,宇文楚若是再就此事与韩邱争论下去怕是免不了要被韩邱说成是倢越皇权,对皇帝不敬了。
一脸严肃的韩邱突然轻笑了几声,“臣听闻殿下已经活捉了两名刺客,如此甚好,待臣亲自审讯之后,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好啊,人已经被我送去了大理寺,要有劳大统领亲自跑一趟了”。
“可臣还听说有一名刺客跑掉了,不知是否真有此事,若是有,臣便亲自去带人捉拿”。说完,韩邱把目光投向罄羽和宇文楚。
听到韩邱这样说,罄羽心里一惊。看到罄羽的眼神有些慌乱,韩邱直接朝罄羽走去,问道:“不知公主殿下可否为臣描述一下那人的模样,臣也好尽早将贼人抓捕归案”。
罄羽强装镇定,脚下的步子不自然的靠向了宇文楚的身后,“我不知道,天太黑了,我什么都没有看清。”
韩邱似是看出些端倪,继续问道:“既然没有看清,那臣便多费力气便是,只是刚才臣盘问了几名受伤的侍卫,得知那逃走的刺客不但没有伤到公主,反而还从其他刺客的手中救下了公主,臣愚钝,还请公主殿下解释这其中原委”。
“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尽管脑中还有些错乱,罄羽还是站出来,说道:“不知大统领是何意,难道是说本公主勾结刺客?先是让刺客来行刺,再是让刺客来施救,大统领莫不是以为今夜之事是本公主亲自安排的一场闹剧吧”。
“臣不敢,臣只是想把事情原委弄清楚,更方便查案……”。
“够了。”
宇文楚的一声呵斥,打住了韩邱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不管那刺客今夜意欲何为,如今他都尚在逍遥法外,天子脚下,有此祸根,难道这不是你大统领的失职吗?现在大统领要做的恐怕不是在这里问东问西,而是去捉拿那逃走的刺客,若是因大统领一时耽搁,在这皇城之中再出现什么类似之事,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大统领,”。
“多些殿下提醒,既然这样,那臣就去捉拿刺客了。”
韩邱带人离开,宇文楚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韩邱之所以如此嚣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方面是手握皇城八万禁军,另一方面是只受皇帝一人之命,深受皇帝器重,以前宇文楚还想着拉拢韩邱为自己所用,今日之事算是彻底断绝了宇文楚的希望。
一切又回归到了平静。
“夜半,子时……”。
远处的街巷打更人传来的鸣锣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在床上翻来覆去,罄羽无法入眠,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刚刚发生的画面……
宇文逸离开时被紫汎一刀划中的肩头,宇文楚冒着生命危险为自己挡下飞刀而流血不止的伤口,韩邱咄咄逼人的态势……为什么宇文逸来长安不告诉自己?自己对宇文楚来说不过是他与盛王之间一纸契约的作用,为何他会不顾性命来救自己?还有韩邱,为何言辞之中要对自己咄咄相逼,目的何在?罄羽心里的疑问太多了……
似乎这一夜的长安注定是个不眠夜,宇文逸带伤回到安越府邸,来不及给安越细说夜里发生之事,就传来街头韩邱带人挨家挨户搜查刺客的喧吵声,眼见就要搜查到安府,安越立刻把宇文逸藏到府中水井之中,又派人清理宇文逸在府中留下的痕迹。
韩邱亲自带人搜查,尽管安越见到韩邱就想起当初书房失火一事,可为了宇文逸的安危,不得不对韩邱低声下气,暂时隐忍愤慨。韩邱似是并没有把安越放在眼里,一番搜查无果,韩邱便带人离开,离开时还对安越道了句“打扰了,安大人”。尽管这让安越听起来有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