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韩邱的指示,文公公一大早就守在皇帝寝宫的门外。
按照宇文逸所说,安越已经连夜写好奏折,里面巨细详述了韩邱的身世,以及作为北齐派来长安做内奸的种种证据,皇帝一病不起,已经关闭了早朝,所有大臣有事上奏均要到皇帝寝宫呈奏,安越一大早就拿着奏折来到皇帝寝宫要面见皇帝,文公公将安越拦阻在了寝宫之外。
看着安越手中的奏折,文公公对安越说道:“陛下病郁忧思,龙体未安,不能接见安大人”。
安越没想到昨天过来还能见到的皇帝今天居然就已经病重地不能接见大臣了,可是自己手中的奏折又必须交到皇帝的手中,在处理韩邱这件事上,还是必须要在皇帝在世时才最有可能将韩邱彻底铲除。
安越请求文公公说:“公公可否通融一下,就让我见皇帝一面,臣确是有天大的事情要向陛下禀报”。
文公公再一次对安越摇摇头:“安大人也要体谅老臣啊,陛下亲口下令要老臣在此等候前来觐见的大臣,若是此时进去打搅了陛下的休息,这个罪名老臣可是担当不起啊”。
“那陛下什么时候可以接见我们”?
文公公想了想,说道:“这个,陛下倒是没有说,老臣琢磨,总要个十几日之后,陛下身体有所好转才是吧,安大人若是真有什么天大的急事,可以将奏折交于老臣,老臣可以为安大人在陛下清醒后代交给陛下,不知安大人觉得如何”。
安越手中拿着奏折,深知这奏折的重要性,如果不能让皇帝今早见到奏折处置韩邱,一旦韩邱知道了自己与宇文逸的计划,恐怕后果难以预料。
安越思考再三,将奏折交到了文公公的手中,再三嘱咐文公公,一定要尽快亲手将奏折交到皇帝手中。
文公公拿了安越的奏折,见安越走远了,文公公走到一边偷偷打开了奏折,见到里面详述的内容,文公公的双手都有些发抖,这个时候文公公才知道韩邱为什么要用圣旨中的秘密来要挟自己阻拦朝臣觐见,其实韩邱想阻拦的不过是只有安越一个人罢了,而韩邱最终的目的就是让这份奏折不落入皇帝的手中,文公公想不到,位高权重的禁军大统领韩邱居然会是北齐派来的奸细。
还在思索要不要冒死将这份奏折交到皇帝手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韩邱的声音:“文公公好兴致啊,居然在这里偷看朝臣的奏折”。
文公公吓了一跳,回过头,正对上韩邱那一双狡诈的双眼,韩邱一把从文公公手里抢过奏折,打开来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盛王派宇文逸进长安就是为了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安越,然后要安越上奏折向皇帝揭发自己,不过还好,自己提前一步知道了他们的预谋,截下了这份可以要了自己性命的奏折。
文公公更加害怕眼前的这个韩邱了,指着韩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你,你居然是北齐的细作”。
韩邱压下了文公公指着自己的手指,如似带着一种冰冷的语气对文公公说道:“我早已不再为洛阳办事,只是曾经的这个身份我没有办法抹除,既然现在你知道了,不知道文公公打算怎样处理这个天大的秘密呢”?
文公公想着揭发韩邱的身份,可是那两份圣旨都落在了韩邱的手中,单是拿出任何一份都足以让自己粉身碎骨,掀起朝中血雨腥风,恐怕还会落得个满门抄斩之罪。
文公公还是退缩了,对韩邱说道:“好,你的事我可以只字不提,单是你必须将圣旨还给我,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见文公公妥协了,韩邱笑着点点头,收起了奏折,小声对文公公说道:“我对那两道圣旨根本没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但是要等咱们的陛下驾崩之后,相信那个时候给你圣旨也来得及,至于为什么我想文公公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说完,韩邱轻声笑着,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文公公还呆在原地,被韩邱胁迫到这样的境地,文公公也是没有办法,又何尝不冥明白韩邱的意思,无非是用圣旨中的秘密牵制自己,等皇帝驾崩了,朝中两位皇子势必爆发夺位之争,到时候韩邱的这个秘密也就可以说是毫无用处了,论是哪个刚上任的皇帝在根基未稳之时敢治一个皇城八万禁军统领的罪。
……
皇帝病情日益严重,朝中很多事情都被搁置了下来,宇文杰整日除了为皇帝寻医问药之外,就是在城外铁卫营里训练将士,自从没有了傅恒,宇文杰在朝中有力的支持者几乎就剩下了盛王,可是长安一旦兵变,盛王的西北军根本没有时间前来救援,虽然自己与铁卫营接触的时间短,可铁卫营毕竟是皇帝留给自己最及时的力量,宇文杰心里也没有底,如果有一天皇帝真的不在了,皇城之中无人坐镇大局,禁军左右摇摆不定,宇文楚兵变夺帝,自己的铁卫营到底是有多大的把握能攻下这座皇城。
宇文杰以前在边关征战时曾看过几本关于术士炼丹的书籍,回长安时也曾把这几本书给带回来,宇文杰把这几本书又重新翻找了出来,宇文杰看到书中描述说在汉武帝时期炼丹师朴翎为皇室炼制丹药,其中一些丹药用于治愈体疾重症。朴翎死后,葬于岭南,墓室随葬品中带有大量丹药。
宇文杰立刻向皇帝请命,派出身边副将长风带领一支小队前往岭南为皇帝寻找丹药,若是能找到可以将皇帝治愈的灵丹妙药,那自己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筹备与宇文楚争夺皇位一事。
与此同时,也为夺帝一事而忧心多虑的宇文楚在府中宴请了一位平日里并不相往来,甚至还有些厌恶的人,那就是禁军大统领韩邱。
韩邱似乎是很赏光,准时来到了宇文楚的府邸。
虽然宇文楚是笑脸相迎,韩邱也是笑脸答话,可是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只能是用一句各怀鬼胎来形容。
宇文楚给韩邱客客气气地倒上了一杯热茶,似是有心无意地问了韩邱一句:“如今朝中局势千变万化,本王愚钝,实在是捉摸不透局势的发展方向,大统领是父皇面前的红人,深谙朝中局势,不知道大统领对当下局势怎么看”?
韩邱不笨,在一早接到宇文楚的请柬的时候,韩邱就猜到宇文楚的用意了,皇帝病重 定然不久于人世,宇文楚并不是皇帝的亲生子,皇帝是不可能将皇位传给宇文楚的,那皇位的唯一人选只有宇文杰,可是宇文楚也并不是没有机会,皇帝为了保住当年的秘密,一直没有册立储君,皇后虽然是已经死了,可是难保皇后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这个秘密与宇文楚的身份地位成了平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皇帝最保险的做法自然就是保持常态,等皇帝自己归天之后,这件事就彻底地死无对证,再翻出来对整个朝局也没有了意义,而皇帝要做的就是保证在自己归天之后,宇文杰有足够的把握一举夺帝。
如今铁卫营的兵符掌握在宇文杰的手里,宇文楚的手上虽然有云翳的云家军,盛王的西北军,但是这两支军队都离长安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旦宇文杰动了武,宇文楚在皇宫之中根本就没有可以与铁卫营抗衡的力量。
除非有韩邱手下的八万禁军帮助宇文楚,韩邱猜测这也就是宇文楚今天找他来的原因。
韩邱品了一口茶,盯着宇文楚的眼睛说道:“朝中局势千变万化,朝权就像是一阵摇摆不定的风一样,昨天还吹在那边,今天就吹在这边,不知道殿下想这股风明天吹向哪里”?
宇文楚没有想到本来是自己想要打探打探韩邱的意图,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倒是让韩邱给问住了。
宇文楚轻笑一下说道:“这股风恐怕也不是想吹向哪里就吹向哪里,如果我想让这股风吹向我,恐怕还是要有你韩大统领给定定风向吧”。
宇文楚觉得自己要拉拢韩邱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接下来就看韩邱能不能买自己的账了。
韩邱听出了宇文楚话中的拉拢之意,其实已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即使没有宇文楚今天的这番话,韩邱也定然是要靠拢在宇文楚这一边,在朝中局势分成两队的情况下,只有选了一个正确的队伍,才能保证在皇帝驾崩,新帝即位的时候保住手中大权,继续叱咤朝中风云。
对于韩邱而言,在宇文楚和宇文杰这两个皇子之间,并不是选谁都可以,选择宇文楚是韩邱唯一的选择,因为当年平王宇文轩的死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当年的事情处处都透着玄机,一直都没有查清楚真相,宇文楚恨宇文轩入骨,如果宇文楚成为了新帝,那他一定不会去翻这种陈年旧账,可如果登上皇位的是宇文杰,那结果就不一样了,宇文轩是宇文杰的亲哥哥,宇文杰一定会倾尽全力彻查当年宇文轩战死一事,到时候韩邱当年做过的事难免不会被查出来,就连他的真实身份都有可能暴露。
所以在韩邱的心里早就有了定论,那就是倾尽全力助宇文楚登上皇位。
韩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殿下这么想要这股风,那我就动动风向,让它吹向殿下便是了”。
话语里得到了韩邱的答案,宇文楚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算是放了下来,两个人相视一笑,一种从来没有达成过的默契就这样建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