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歆瑶不可置信地望着南宫煌,眉间皱得越来越高,努力忍住了瑟瑟发抖的身体,慢慢朝南宫煌走了过去。
她看着南宫煌衰老的容颜,憔悴的面孔,几乎不可信地摇头,而目光最后伤心地看向了南宫煌断裂的手臂,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流下来了。
柳雪乔走过去,尽管早已料到了这样的见面场景,可仍然忍不住红了眼眶。只是她忍耐力好一些,没有流出泪来。
“舅父,姑姑,先坐下来吧,”柳雪乔叫道两人,等两人坐下后,又给他们给倒了一杯热茶。
她捧着热茶到了南宫煌身前,关切地道:“舅父,外面风大天冷,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吧!”
“嗯,”南宫煌接过,捧着玉杯。
南宫歆瑶心中有许多的疑问,忍不住要一一地问出来,可看见南宫煌苍老的面容,知他肯定吃了不少苦,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姑姑,现在事情很是危及,而且舅父他……”说到此柳雪乔心间猛地一颤,如被锋刃刮过,她深吸了口气,说了出来,“命不久矣。”
听闻南宫歆瑶脸色豁地一变,苍白无比,不禁痛苦地问:“到底出了何事?”
柳雪乔沉眸,努力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情,道:“南宫家叛国一事,都是秦君昊和北秋潇的背叛引来的,舅父在两年前也没战死,而是被秦君昊用计给囚禁起来了,直到不久前我才将他给救出来。”
南宫歆瑶微微点头,听到是秦君昊和北秋潇是背后黑手也没太大的惊讶,她早已有所怀疑,只是能力微薄,根本不能做什么。
南宫煌点头,“妹妹,明日一早我便会去勤政殿,只是怕连累你……”
“哥哥,”南宫歆瑶阻止到南宫煌的话,她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叹息道:“南宫家满门被斩,我心如刀割,可惜我却不能为南宫家做些什么。这一年多来,我忍辱偷生,等的就是这一日,又岂会怕死?”
“真是苦了你了,只怪我南宫煌太过轻信敌人,”南宫煌自责道,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疲惫来。
柳雪乔静静地听着,手指越握越紧,她看向两人,担忧地道:“舅父,姑姑,明日上朝肯定凶险万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有要事去办,就先出宫了。”
南宫煌不由担心,“雪乔,此事就由我一人来了结就好了,你千万不能再参与此事。”
说起来南宫瑜只是南宫煌的堂妹而已,柳雪乔又是柳家人,根本犯不着为了南宫家的事情以身犯险。可从几次相见来看,南宫煌却认为柳雪乔早已插手了南宫家的事情,甚至还在默默筹划什么。
“是啊雪乔,你只是一介女流之辈,身后还有柳家,不可再做冒险之事了。”
时到今日,南宫歆瑶才发现,柳雪乔真的不是表明上那个温文淡然的女子,在她心底,或许还藏着什么秘密。
南宫歆瑶劝道,看着柳雪乔忽然停下的脚步,刚刚松口气,却又听她倔强地道:“不行,秦君昊北秋潇不死,我绝不苟活。”
语气之重,不由令南宫歆瑶和南宫煌同时惊住。
柳雪乔一路出了皇宫,因有北宫令在身,也没人阻拦,她直接去了古茶坊。到时方先生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她来。
她换了一身夜行衣,与早已准备好的暗卫们一同出了门。
一刻钟前,玄王府。
玄王和两个孙儿驾车回到玄王府后,便命人立刻去请了北擎苍来,此时的北擎苍就安然坐在玄王府的书房中。
两人隔着梨花木桌对面坐着,两倍滚烫的热茶放在身前,一杯杯盖被人揭开了,水面上飘着缕缕青烟热气。
这是第一次,玄王和北擎苍的正面交锋。
北擎苍一直是被人遗忘的皇子,连玄王也从未拿正眼看过,不是因为他瞧不起北擎苍,而是因为他自小残疾,在朝中有没有任何的势力,所以也就忽略了北擎苍的存在。
可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北擎苍根本不是诸朝臣口中的废物,反而很懂得韬光养晦。虽然他现在依旧没有任何一股势力,但他的心机和手段,绝非一般人可比。
“多谢玄王帮忙,”北擎苍先行开口,将茶杯盖重新盖了回去,发出清脆一声响。
“你猜得很对,我与南宫煌同属武将,都曾为这个国家出生入死,故而不会对南宫家的冤屈置之不顾,可是你想过没,”玄王顿了顿,神色严肃,鹰眼冷厉,“如果皇上会听信南宫煌的话而重审此案,秦君昊伏法,得利者会是谁?”
“北风岩。”
北擎苍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你还愿意帮助南宫家?”玄王不由震惊,他虽然很少涉及后宫之事,做事也光明磊落,但是北擎苍从山上摔下来一事,他还是有所耳闻。
传闻,正是自己的女儿宸妃和北风岩下的毒手,才导致了北擎苍的残疾。
此事无论真假,北擎苍应该置身度外才对,可是他为什么会出手干涉?
“玄王,本王很感激你的帮忙,但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则会令你的立场非常难堪。”
北擎苍起身,负手背着灯火,浑身上线散发着一抹淡漠气质。
叶凌轩一怔,竟料不到自己晚年不仅镇不住北风岩,连北擎苍也无法威慑,他是真的老了不成?
“按照计划,我在玄王府短暂地停留一下就要离开了,本王告辞。”北擎苍拱手,邪魅妖冶的脸上,嘴角勾勒出浅浅笑意。
叶凌轩冷哼一声,心中有些闷气,北风岩不把他放在眼底也就罢了,一个闲职的王爷竟然也对他不恭不敬,实在可气。
叶若颜送着北擎苍到了后院,又给一身黑色长袍装扮的叶奕寒带上了黑色斗笠,担忧地道:“哥哥,闲王,你们千万要小心啊,一定不要受伤。”
叶奕寒对她柔柔一笑,道:“放心的,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闲王对叶若颜微一点了下头,便架着马车直接从后院离开了玄王府。
虽然四周还是黑黢黢的,只依稀可见景物的轮廓,但天色已将近开明起来,马车出府时,从远处传来了几声鸡鸣的叫声。
叶若颜转身走回,竟感觉到头顶一阵冰凉的感觉,朝半空伸出手去,手中滴落微湿的细雨。她忽的蹙了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今夜,当真不是个寻常的夜晚。
马车在驶出玄王府后,就突然加快了速度,车前的两匹马似离了弦的弓箭一般,疯狂地奔跑了起来。
与此同时,车中两个人也感觉到了四周的不对,一股黑暗压抑的气愤随之扑来。
两人相视一眼,黑暗中目光发出雪亮的光芒。
在战场的磨合,让两个人能默契地配合起来,北擎苍一手推开车门,而叶奕寒则是拉开了车的帘子,往外稍稍看了一眼,目光雪亮警惕。
若明若暗中,一道视线冷冽刺来,叶奕寒又马上地松开了手。刚侧过身,便闻一道风声赫然而来,“嗖”地一声钉入了车身。
另外一方,秦王府后院,几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王府,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公主北秋潇的房间。
一个矫健的身姿蹲在墙下,透过纱窗向里刺入了一根空透的棍子,吹了些粉末进去。
不久后,她转头看向了另外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好了。”
黑衣蒙面的女子微点了下头,对身后的两人挥了挥手,几人便一同闯入了房中,将昏迷的北秋潇给塞入了一个黑色袋子,带走了。
出了秦王府,黑衣蒙面的女子拉开面纱,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柳雪乔,柳雪乔看了方子溯一眼,道:“把她带走吧!”
“是。”
一行人很快地消失在了黑暗中,绿衣看向柳雪乔,隐隐有些担心,
柳雪乔看出她的忧色来,道:“走吧,也不知道北擎苍和叶奕寒能不能应对苍狼卫的攻击呢!”
两人朝着玄王府的方向飞快赶去,到时马车已经被利箭刺成了个马蜂窝,而北擎苍和叶奕寒早已弃车,两人被苍狼卫的人团团围住。
柳雪乔与绿衣躲在道旁的墙壁后,侧耳听着。
“闲王,我本来不想对你出手的,但是那个人你必须交出来,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目光冷峻,秦君昊冷冷地要挟,手中握着锋利的长剑,剑锋凌冽闪着寒光,一如秦君昊的冰冷残酷。
柳雪乔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将近明朗,黑白分明,四周的景物看得越来越清楚,西边的地平线上一团红色跃跃欲试地挣扎着,快要跳出来了。
快了。
她在心底默念了一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群臣们就要上朝了,拖到那个时候父亲就能出现在人前了。
“秦君昊,人已经被我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北擎苍的目光越过秦君昊,落在那一方墙壁后稍稍探出来的头。
只见柳雪乔对他微微一笑,嘴角上扬,目光雪亮,在悄悄地暗示他事情已经办妥了。
他放心下来,握剑的手突地放了下来,又看向秦君昊,笑得阴鸷冷枭。
秦君昊一怔,忽然察觉不对,眸光沉下,顷刻间又抬了起来,眼底闪过一抹震惊的光芒。
“走,入宫,”他眉头皱了一下,立刻敛起了身上的杀气,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过仓促,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玄王按捺许久都没将南宫煌的事情给捅出去,可他突然间递上奏折为南宫家鸣冤,可见奇怪。
而晚上北擎苍就来接人走,可他们一动手,便发现车里那个南宫煌是叶奕寒假扮的,那真的南宫煌去哪儿了?
“不好,”他似是喃喃地道了一句,脸色忽变,便舍弃了与北擎苍的纠缠离开。
“站住,”北擎苍忽然叫道,“想走,可没这么容易。”
说话间,一柄利剑豁然开鞘,寒芒吞吐着清冷,直朝着秦君昊刺去。同时叶奕寒神行也掠了出去,手起刀落,剑势凌厉,瞬间拦下了三四名苍狼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