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乔回去后,傍晚时分宫中传来了消息,说瑶妃娴静端庄贤良淑德被皇帝封为了瑶贵妃。瑶贵妃在宫中特别想念亲人,命人来传柳雪乔入宫。
圣旨传到柳府中后,柳殊特意来渺风院嘱咐了一番,心中也大为开心。虽然自己的女儿只与瑶妃沾染带故,可瑶贵妃就只有柳雪乔这么一个亲人了,日后柳雪乔的婚事多半会是瑶贵妃做主。
柳雪乔从小到大没有进过宫,生怕她又出了什么岔子,柳殊又吩咐了几个教习嬷嬷给她说宫中的礼节。
柳雪乔表明上应着,可等柳殊一走,就把几个嬷嬷赶了出去。宫中礼仪,只怕柳府中没人比她更熟悉的了。当年年少时,父亲不让她随军出征,她便时刻入宫与北秋潇一起玩耍,对于宫中那些繁文缛节早已铭记在心。
深夜,柳雪乔忽然被一声惊叫吵醒,起来便看见门口一个人使劲推着自己的门,她朝外面问道:“酒霜出了何事,谁在敲门?”
酒霜阻止不了周胜,沉声答道:“是周胜,非要闹着要见你。”
柳雪乔疑惑地皱起眉头来,穿了件披风走到门口,对周胜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
周胜拽着柳雪乔的衣角,一脸难过地道:“三姐姐和胜儿说大姐姐要入宫去,要离开胜儿,胜儿不要大姐姐走,胜儿要大姐姐一直陪着胜儿。”
柳雪乔抚摸上周胜的脑袋,微微笑道:“胜儿乖,大姐姐只是去宫中几日,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周胜竟然撒气泼来,一屁股坐到地上去,说道:“胜儿不要大姐姐走,胜儿就只剩下大姐姐了!”
酒霜无奈地看去柳雪乔,暗道这个周胜还真是个难缠的鬼,下午差点害得姑娘被老爷责罚也就算了,大半夜的还不让姑娘睡觉。
柳雪乔半弯下身子,眉眼弯弯地笑道:“既然胜儿不想与大姐姐分开,那大姐姐就带你去宫中好不好啊?”
酒霜不由恼怒,忙道:“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柳雪乔淡然笑道,她知道酒霜在担心着什么,缓缓地道:“在宫中把他看紧一点就好,不会出事的。”
一听柳雪乔答应带他入宫,周胜立刻爬起了身子,拍着手掌大笑起来:“好耶好耶,胜儿也可以进宫玩了。”
“好了,去睡觉吧!”柳雪乔将披风罩在周胜的身上,对他挥了挥手。
周胜像是吃个蜜糖的小孩子一般,一蹦一跳地走出了渺风院。
“姑娘,”酒霜还是很担忧,又道:“周胜看起来很傻,可酒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宫中宫规森严,万一他闯了祸,受罪的可是我们。”
“可是他这副样子,难不成让他在渺风院外坐一夜?”柳雪乔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笑道。想起柳宫舞的手段来,她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今天这一局,她故意设计将周胜给关起来,然后再把自己给骗过去,又让人给巧逢赶到柳府的许敬和宫呈凛说是自己把周胜关起来的,再加上有宫初月和许笙两人的添盐加醋,自己还真是有理说不清。
还好她早已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让酒霜给周胜给带走了,不然还真的着道了。
柳宫舞用计比夏静萱高明多了,也难怪她能在宫初月身边待这么久。
可是今晚她给周胜说自己要入宫,而周胜又是个傻子,如果她不带周胜入宫,周胜在渺风院干坐一夜,这事传到柳殊耳中,必定会责罚自己。可带了周胜入宫,周胜如果闯出什么祸事来,宫中的主子们念着周胜是个傻子不好责罚,就会把账算到自己的头上。
这一计可谓一石二鸟,不愧是柳家三小姐想出来的。
“那也不能带他进宫啊!”酒霜再次劝道,一想起不久前周胜用石头砸在自己头上的事情就后怕。
“别担心了,会带他入宫我就自有办法应对,快去休息吧!”柳雪乔并不如何担心,对酒霜轻松笑道。
酒霜无奈地摇摇头。
第二日一早,柳雪乔出门时周胜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仿佛是要去干一件大事一般。
“走吧,”柳雪乔淡淡地看了周胜一眼,吩咐道。
周胜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酒霜绿衣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对周胜多留了一个心眼。
马车很快地到了皇城门口,停了下来。
进入皇城是需要各宫令牌的,来接柳雪乔入宫的小贺子眼尖地看到了柳府的马车,忙将腰牌递给了守城的侍卫,说道:“马车中的人是柳家大小姐,贵妃娘娘昨日已经向皇上请了旨,请将军放柳小姐入宫。”
守城将士看了看腰牌,让开了道路。
依照规矩外面的马车是可以进入皇城的,只是这些马车在入城之后必须停在规定的地方,而马车的主人也必须下车步行。
将士一放行,柳府的车夫便会意,可在他刚刚扬起马鞭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过来。
“柳姐姐等等我们呀!”
柳雪乔撩开车帘朝后看去,只见宫初月许笙慕雨衣和柳宫舞竟然也在此刻入宫,而且许笙还在朝自己的车夫招手,示意他不要走。
柳雪乔眸光闪了闪,正要吩咐车夫不要听他们的快走,却见周胜已经跳下了车,对后面的人挥了挥手:“好漂亮的大姐姐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柳雪乔蓦地闭上了眼,双手环住了胸,无奈而深深地吸了口气。
酒霜看向柳雪乔,她就知道不该带这个煞星入宫,还没进去呢就跟人家套起近乎来了。
许笙也跳下了马车,从外面撩开了柳府马车的车帘,看着柳雪乔道:“柳姐姐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难不成是不想跟妹妹们一起入宫。”
柳雪乔从她手中扯下车帘,冷冷地道:“别姐姐姐姐的喊我,我们好像没这么熟吧?还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许笙再次拉来车帘,手枕在车窗上,皱了皱眉道:“笙儿也想走啊,可是你的马车拦住了我们的马车,该怎么走呢?”
绿衣也走下马车,朝周胜走去,隔着车门对里面的几位小姐行了个虚礼,便对周胜说道:“公子还是快些上车吧,不要耽误了进宫的时辰。”
周胜是个傻子,哪里听得懂绿衣的话,一个人跑到了丞相府的豪华马车前打量起来,啧啧地赞叹:“这马车真好看,绿衣你看这颗宝石,好亮啊!”
说着竟然用手去抠窗牖上面的镶嵌着的红色宝石,顿时吓得丞相府的车夫一头冷汗,他忙跳下去挡在窗牖前,道:“公子这颗宝石价值连城,你可别弄坏了,弄坏了你赔不起啊!”
周胜被人阻止了行动,顿时跨下了一张脸,朝柳雪乔吼道:“大姐姐他们说这颗宝石价值连城,你给胜儿买下来好不好,胜儿喜欢。”
宫初月噗哧一笑,手枕在车窗上好戏一般地望着周胜。而慕雨衣和柳宫舞则是早已推开了车门,直视前方的一幕。
不过多时身后又来了几辆马车,有的是入宫要商议朝政的朝廷官员,有的是入宫的官宦子弟,见前方道路被人阻拦,不由得着急地探出头来查看。一路上就数丞相府的马车最大最豪华,而在这辆马车的旁边竟然站着一个蓝炮男子,正用手扣着窗牖上的宝石,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柳雪乔无可奈何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周胜的旁边,道:“胜儿,你若是不听大姐姐的话,那大姐姐就把你仍在这里了。”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就怕被有心人听了去故意生出事端,听到这话周胜不满地嘟起了嘴来。
有人眼尖立刻认出了那是柳府的马车,嘲讽地道:“柳府不是世代经商的吗,怎么连颗宝石都买不起?”
许笙适当地开口:“夫人你可不知道啊,这位公子是国公府的二公子周胜,现如今住在柳府寄人篱下,柳大小姐怎会舍下万两白银给一个傻子买一颗宝石呢?”
听得那夫人又是几声嘲讽。
饶是有再好的脾气柳雪乔也忍不住发作了,对周胜冷冷地道:“随你自生自灭吧,或许你只沉浸于这种小打小闹中,而忘记了爹娘是怎么死的。你一个傻子,又知道什么呢!”
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无奈!
周胜眸中一闪而过一抹锋芒,不过只是转瞬而逝,下一刻人就跟着柳雪乔走到了马车前。
就在绿衣以为周胜听懂了柳雪乔话的时候,却又看见周胜忽然爬上了马背,从车夫手中夺走了马鞭将车夫给打了下去。
宫门前一时间乱作一团。
“胜儿,”柳雪乔没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忙朝酒霜看去,道:“把他拽下来。”
酒霜立刻明白,出手提着周胜的肩膀就往地面上一摔,周胜顿时仰面摔倒在地上,浑身骨头断了似的疼痛。
“酒霜,让开大道,让宫小姐她们先进去,”照这样下去周胜不闹一会是不会罢休了,别人都以为他是傻子,可她却知道他这是故意让自己丢脸。刚才一席话她以为他听懂了,原来也不过是个蠢货而已。
柳雪乔站在宫门前,目光冷冷地看着周胜,气不打一处来。
酒霜领命挥舞着马鞭将马车往侧面驾开,她刚让出了大道,却又见周胜起身跑到了大路中间,挥舞着双手不让别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