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连续来了五六两马车,里面坐的无不是达官贵人,被周胜这么一闹,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下车来,而这些人中竟然还有太子与太子妃。
北容修走到柳雪乔的跟前,目光寒冰般地看着她,道:“入宫怎么会带着一个傻子去?他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
远远地看见北容修训斥柳雪乔,柳宫舞心底无比开心起来,她让周胜缠着柳雪乔进宫的目的就在于此,旁人顾及周胜的身份不敢惩罚他,就一定会把气洒在柳雪乔身上。
柳雪乔朝北风岩福了福身,脸上带着歉意地道:“回禀太子,昨日瑶贵妃差人来柳府传旨,命令臣女入宫小住一段时间。这周胜是国公府仅存的血脉,雪乔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平日里也乖巧听话,谁知他今天犯了什么糊涂冲撞了各位夫人公子小姐,还请恕罪。”
“哼,谁不知道他是一个傻子,你竟然敢私自带他入宫,”北容修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点点怒气来,朝柳雪乔责骂道。
“纵然是傻子也懂得天伦亲情,宫小姐你说呢?”柳雪乔头突然扭向了走过来的宫初月,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北风岩见她不答自己的话反而去与宫初月说话,心底越发地愤怒。
而宫初月则是一怔,似乎听出了她话中的弦外之音,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可我见这个傻子倒是不太像把你当成姐姐一般啊?他倒是像把你当成了他的母亲,哈哈哈……”
听到这话众人忽然都笑了起来,捧腹看看周胜又看看柳雪乔。
酒霜已经气得握紧了拳头,只需主子一个命令,她便能将这些人通通给痛打一顿,虽然那只是想想而已。
“胜儿,”柳雪乔朝周胜招了招手,周胜也不知怎的,这个时候就好像听懂了柳雪乔的话一般,怂拉着脑袋走了过去。
柳雪乔替他理了理褶皱的衣衫,目光温和地看向他,道:“你瞧清楚了,这位是太子殿下,这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宫姐姐,我记得在你母亲过世之前宫姐姐还请你母亲在丞相府去做过客呢,你还不赶紧对他们行礼!”
柳雪乔特意咬重了“宫姐姐”三个字,周胜眼底一闪而过一抹精光,哦了一声,朝北容修和宫初月就拱了拱手。
柳雪乔抚摸上周胜的头发,又特意嘱咐道:“不管旁人怎么认为你都是姐姐的好弟弟,你要记住自己眼睛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不要太在意旁人的眼光了。若是过分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就不能活得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了。”
宫初月冷嗤了一声,勾起嘲讽的笑意,冷声喝道:“你拐着弯的不就是在说我们七嘴八舌吗?柳雪乔,你别忘了,你可是大庭广众之下牵着周胜的手在外招摇过市呢,谁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呢?”
“就是,”许笙也挺起胸脯傲然地说道:“听宫舞妹妹说你和周胜都住在一起呢,到底什么关系还须我们指点吗?”
这话越说越难听,可柳雪乔却依旧神情淡淡的,丝毫也无慌张之色。
柳宫舞听许笙把自己牵扯了进来,怕柳雪乔误会自己,忙从车中伸长了脖子解释道:“许姐姐,是大姐姐和胜儿住得近,两人的院子相邻,你不要误会舞儿的意思啊!”
北容修的目光移向周胜,只见少年身穿一袭紫霞褐红色的公子袍,头发在阳光下发着墨玉般的光泽,一张小脸蛋洁白无瑕,两道浓浓的眉毛微微地弯曲着,脸上带着委屈可怜的表情。
乍一看去,竟然觉得还长得不错,是个翩翩的玉公子。又朝柳雪乔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大甩衣袖重新爬上了马车。
柳宫舞嘴角弯弯,眼底浮现出嘲讽的笑意来,太子是什么意思这里的人只怕只有自己最清楚了。太子府的马车中还坐着太子妃,太子对柳雪乔可望而不可得,那种心情应该很纠结吧!
“走,”北容修一上马车就对车夫命令道。
车夫为难地看向前方丞相府的马车,皱起了眉头。
北容修喝道:“绕道而行,本宫忙着觐见父皇。”
车夫被这这声音一吼浑身一颤,便挥舞着马鞭朝宫初月等人站在的空地处驾过去,柳雪乔忙朝后推开,而酒霜则是一把拽住周胜飞到了一旁。
而宫初月和许笙则是慌乱地退让开,走得太急了,竟然还跌倒在地了。等太子府的马车走入了皇宫,身后的几辆马车便也学着北容修入了宫。
等人都走完了宫初月冷冷地看向了柳雪乔,冷声说道:“今日你们别想坐车入宫了。”说着走到了守城将士的身边,举起手中的令牌,那将士一看是皇后的手令,立刻跪下。
宫初月一字一句地道:“本小姐可告诉你了,你要是敢放柳府的马车入宫,我便立刻禀告给皇后,让他治你的罪!”
那将士低首领命,额头上顿时覆上了一层冷汗。
柳雪乔望向长长的宫门,从这里通往后宫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宫初月摆明了是要给她难看。
在宫门口接引柳雪乔的小贺子皱起眉头来,一个转身要回玉华宫禀告瑶妃,却被许笙眼尖地给抓住了衣角,许笙凶神恶煞地道:“公公你去哪儿呢?”
小贺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皇后的侄女他哪敢惹呢,忙道:“奴才不去哪儿!”
宫初月用脚重重地踹了小贺子一下,冷冷要挟道:“你就在这给我跪着,太阳没照到头顶不准离开。”
小贺子匍匐在地,恭顺地道:“是。”
柳雪乔朝丞相府的马车望了一眼,便举步朝宫门走了进去,宫初月得意地回到马车,撩开车帘看着柳雪乔的背影就觉得无比地痛快。
等柳雪乔带着三人走到皇宫正殿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柳雪乔远远地望着大气磅礴的勤政殿,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姑娘,我就知道不能带周胜来皇宫,你翩翩不听我的,”酒霜走在柳雪乔身后,额头上覆上了薄汗,对柳雪乔说道。
柳雪乔冷冽的目光朝后方看去,只见周胜正一脸苦相,不由冷哼一声,暗道自作孽不可活!她虽然是继承的表妹的身体,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和练武,体力已经比起以前好了不少。而酒霜与绿衣也都是习武之人,脚力不同常人。可周胜却不同,他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一点苦,才走一会就叫苦连天了。
“你怎么和绿衣待在一起久了,也变得婆婆妈妈了,”柳雪乔回瞪给酒霜一个鄙视的眼神,说道。
绿衣噗哧一笑,道:“奴婢可没婆婆妈妈,奴婢只是担心姑娘吃少了穿冷了,多一句嘴而已,可没像酒霜这样子碎碎念呢!”
酒霜脚下慢了一步,朝绿衣看去,喝道:“你说谁碎碎念呢?”
绿衣挺起胸膛,一点也不怕无剑在手的酒霜,道:“说的就是你!”
酒霜下意识地就要去抽剑,手中却一空,这才想起入宫前把剑交给了侍卫,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绿衣大笑道:“怎么样?打不过你我还不能说你了?”
柳雪乔听着两个丫头打打闹闹,忽然有了一种回到前世的感觉,那时候千沧和风墨也是这般的活泼可爱,当她们两人在她耳边碎碎念时,她总会感觉安全许多。
两人一路上打打闹闹倒也不觉得走得累,何况又都是身负武功,唯有周胜一直沉默地低着头,似乎在听两个丫头的嬉闹,又似乎在想着什么。
柳雪乔偶尔看过去时,只见周胜神色淡然眼底晦暗幽深,知道他对自己的话上了心,就沉下心来。
四人走到勤政殿前的岔路口犹豫起来,绿衣酒霜都没来过皇宫,停住了脚步等柳雪乔吩咐。
柳雪乔目光落到前方一个扫地的宫女上,绿衣立刻明白,上前对那宫女问道:“这位姐姐,我家小姐是瑶贵妃的侄女,刚刚入宫时与来引路的公公走丢了,请问你一下去玉华宫该往哪个方向去呢?”
那宫女朝柳雪乔看了一眼,发现她穿着华贵,不是一般的女子,便答道:“姑娘往这边去就好,往前走百米就能看到一座宫殿。”
绿衣往那宫女怀中塞了一锭银子便回来告诉了柳雪乔,柳雪乔点头,四人就朝着宫女手指的方向离开了。待转过了墙角,柳雪乔却停住了步子,绿衣狐疑,问道:“姑娘为何不走了?”
再走就走入皇帝的寝宫了,柳雪乔却没回答,只是皱着眉头,道:“在这里等一会。”
绿衣酒霜相视一眼,顿时警惕了起来,均回忆起方才问那宫女的一幕来。
几人在墙角后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忽然就看到许笙带着一个身穿着蓝衣锦服的太监往这边走了过来,几人是站在高大的石柱后面的并未被许笙和那公公发现。
许笙一边走一边对那公公说道:“公公快跟我来,方才那宫女告诉我的就是他们往这个方向去了,这要是被人知道有人私闯了皇上的寝宫,一定会龙颜大怒的。”
酒霜和绿衣再次相视一眼,终于明白了姑娘为何停步不走的原因。
等许笙带着几位公公走远了,柳雪乔才走了出来。
绿衣愤怒地道:“没想到宫初月心肠如此歹毒,在宫前不让我们乘坐马车也就算了,竟然还故意让人跟我们乱指路,差点就死在她手里了。”
酒霜从来都很少话,可今日也不知怎地受了绿衣的感染,也愤愤不平地道:“姑娘,酒霜总觉得宫初月一直很针对你,即使是在那日丞相府中做客,她也故意为难你与国公夫人。”
“嗯,”然而柳雪乔却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目光时而看向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