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我的时间还很多，我们可以一笔一笔地来算账。”
“算什么帐？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华越脸色狰狞，双手被捆着，脸上身上布满了血痕，疼痛随着她的挣扎，慢慢地侵袭着身体各处。
“首先，”柳雪乔冷眼看去，“你肯定是认识南宫煌的，你给他下了蛊，是不是？”
话到最后，越发阴冷，如一道利刃在华越脸上划过，华越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眸，不可自信地摇头。
“我不认识他，你别乱说。”
“我乱说？”柳雪乔伸出手，在她娇艳的脸上轻轻地抚摸过，手指上沾了一点鲜红，空气中飞出淡淡的血腥味。
“放开我，否则我让君昊杀了你。”
柳雪乔再次笑了，这句话她好像也曾听北秋潇说过，这两个女人，性格如出一辙，都只是想着靠着心爱的男人为她们报仇雪恨。可现在他人呢？她真是后悔不已，自己前世怎么会看上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别这么瞪着我，你说不出我想要的东西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话毕柳雪乔再也没了耐心，两日相处，她就知道华越异常爱惜美貌。她松开手，手自袖底一套，拿出一柄短小的匕首来，将小剑抽出，雪亮的光芒暴涨，反射出眼底的阴狠来。
华越惊恐地瞪大了眼，看着剑刃贴了过来，脸上一片冰凉的触感，一道尖锐的疼痛在脸上划开。
“你到底是谁啊？”她惨痛地惊叫起来。
“说，与不说？”柳雪乔继续划动着匕首。
“我说。”
果不其然，华越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开始道出事情的真相。
“秦君昊不是天翊国的人，而是雪靖国的人。”
话出，柳雪乔浑身一怔，陡然瞪大了眼，她蓦地起身，手再次拽紧了华越的衣衫，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他是雪靖国的奸细，是被靖皇送到天翊来的。”
“……”柳雪乔如被雷击一般，怔愣在地，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变得苍白至极。
“不可能。”
她随即又道，前世临死之前秦君昊对她说过，他是因为全家被她的母亲所杀，所以才会找她报仇。他知道她就要死了，怎么可能骗她？
“你不相信？”华越讥笑，“我说谎话呢，你说我骗你，我说真话，你却又不相信，那你想要怎么样呢？”
“你把事情一字一句说清楚。”
“我们都是被靖皇收养的孤儿，他性格坚韧隐忍，是我们所有人当中最坚强冷漠的一个。多年前，他被靖皇送到了天翊，潜伏进了神策营，然后成功的俘获了长月郡主的芳心，再在军营中努力爬升，最后在战功赫赫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出了御龙神鞭，被翊皇封为了秦王。”
“靖皇和他有交易，靖皇派人教导他武功兵法，帮他复仇，而他则是要搅乱天翊的朝纲，陷害南宫家。”
“而我，则是因为乱用蛊术伤害了族人，被赶出了南疆的孤儿。我也是被靖皇收留，与他一起长大的棋子。现在你知道了吧？”
柳雪乔深深地看了华越一眼，似对她的话有些怀疑。
龙钺一直站在柳雪乔的身后，听闻这番话，眉头紧皱，脸色更加阴沉。谁也想不到吧？为了打败天翊，雪靖从多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他还记得一些事情，许多年前，靖皇为了对天翊示好表弱，送了清欣郡主前来和亲，这个清欣郡主就是大公主北秋潇的生母。
他看向柳雪乔，只见她脸色也很难看，轻抿着嘴唇，一张无双清美的脸上浮现出了疑色。
华越冷嗤一声，极力忍受着全身的疼痛，眸光垂下去，看着地上的影子，忽而又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南苍国的军师，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不是该放了我？”
“放了你？”
的确，南苍现在和雪靖联手，华越是靖皇的人，按道理来说，她确实该放了她。
可，她轻扯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看似淡然，却冷得令人刺骨。
空气中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便听华越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抹嫣红。
“死女人，你敢……”
“我不仅敢，我还能毁了你。”
那一剑，直接卸了华越的一只手臂！
柳雪乔走出了房间，拿出手帕，将匕首上的血擦拭干净。她看了一眼自己染血的手，眉头皱了皱。
“柳姑娘，没想到雪靖会有这么大的阴谋，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翊皇？”
“不。”柳雪乔抬眸，看了龙钺一眼，淡淡移开目光，“告诉他没用，他已经昏聩无能了。”
“那……”
“龙钺将军，这个女人就交给你看管了，她断了一只手，跑不了。你带几个人送她回天翊，交给古茶坊的方先生。待会我会写一封信，也请将军一同交给他。”
“那姑娘你呢？”
“我，我会在这里等待大战结束。”然后和那个人一起回去！
这是柳雪乔现在的想法，却不知等待大战结束的那一日，她也与北擎苍，越走越远。
龙钺在第二日启程，柳雪乔又交给他一些迷药，以防华越在中途使诈逃跑。她又对龙钺嘱咐了一些事情，才送他离开。
龙钺离开之后，她也离开了杏野镇，去了乐陵郡。
还未进入乐陵郡，就已听到闲王、莫石撤出越京的消息，老将军齐建飞在龙陵渡一战中死守，战死城下。
她陆陆续续地打听道，秦王秦君昊也回到了军中，不过多时撤退的兵马就要来到乐陵郡。她戴了面具，再次伪装了自己的身份，扮作一个妇人进入了乐陵郡。
过了半日，终于听得城外急促的马蹄声，一条长龙迅速地奔入城内，那为首的一人，就是北擎苍。
多日未见，他脸上多了许多风霜，她藏在人群之中，远远地看过去，柳眉微微地皱了起来。
她想起上次见面时的剑拔弩张，他身为天翊国的王爷，又对南苍国怀有深仇大恨，肯定是不愿她出手帮助莫迟熙的。但他最后还是放她离开了，现在雪靖南苍联手，他退守乐陵郡，有没有怪她多管闲事？
北擎苍一身黑色盔甲，入城后猛得喝住坐骑，看向在前迎接的乐陵郡郡守。只见这位郡守脸色异常难看，身姿佝偻着，看见他虚礼地抱了个拳，算是行礼。
败战而来，实际上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几人也并不怎么寒暄。
坐骑长嘶一声，打了个响鼻，在原地来回地走动。北擎苍往后看去，等待将士们都入城，将门关上。
不过多时，人都已入城，北擎苍翻身下马，将缰绳扔到冷锋手中，径自往城主府方向走去。
几位将帅跟在他的身后，秦君昊也在人群之中，一连颓然，脸色惨白，可见在越京一战中，他也吃了不少亏。
也同时说明了他此刻的地位，已不是此战的主要将帅，他的地位不知不觉地被人给撼动了。
这半日里，柳雪乔也听说了龙陵渡、越京两役的惨烈，如果不是北擎苍前来乐陵郡、濮阳请兵支援，乐陵郡根本防守不了这么久。至于越京，能支撑到现在，也是他的功劳！
北擎苍走得很快，一身黑色盔甲，面容冷峻，清冷的光辉照射在他邪魅妖孽的脸上，衬得越发丰神俊朗。一股肃杀的冷气自身上散发开去，威严的气势慑着路人。
他一走动，路人自动地散开了道路，这种时候按理说路上性仍应当很少才是，可随着大军的到来，竟然多了起来。
城中百姓们看着这一幕，眼底浮现出一抹亮色来，而看见远处将士们低沉的士气时，脸色顿时又苍白了下去。
惊的是北擎苍那镇定冷峻的面容，愁的是敌军很快就要到来，到时候如果他们没有援军支援，就会沦为敌人俘虏。
北擎苍忽的停了下去，目光往人群中望了一眼。
身前多了一道探究的目光，柳雪乔一怔，对上了那人的视线，轻扯下嘴角，微微一笑。这一笑，也不知是苦涩还是欣喜。心中却大为震惊，现在她乔装成这个模样，没想到他都还能认得出来。
北擎苍又往身后看了一眼，秦君昊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脸色深沉，眼底黑暗阴冷，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暗道，秦君昊在这里，她又怎么不会来呢？
不过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又立刻走了，守城之事最为重要，其他的一切可以等结束了战事再行追究。
柳雪乔没看懂那一眼的含义，只觉得眼睛被青光照得有些刺眼，酸涩地疼。
夜晚，柳雪乔如何都睡不着，她知道，雪靖南苍国的大军再如何着急攻下这座城池，也不会在今夜行动。明明这晚上是极其安全的，可她就是睡不着。
所幸她就穿了衣服起来，准备去外面转转，可她刚一推开门，就看见了熟悉冷峻的面孔。
两人正对站立，视线在半空中纠缠，柳雪乔皱了眉。
寒风吹着冷霜袭来，身前一阵冷，可她却一直没动，薄薄的黑色长袍轻轻地飞动着，地上的暗影也随之晃动。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头顶的月光，他的身影背对月光，面容邪戾而绝美，退去一身盔甲之后，一身绯红色长袍衬得肌肤美白如玉。
他脸上一片憔悴，眼底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多日没睡，她心下有些怜惜，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而身前的那个人，却是直接将她拉入了怀中，宽大的怀抱，温暖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