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乔!
都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她要她死!
她悄然握紧了手指,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眼底浮出冷冽狠毒的光芒来。
宫辰傲一阵疼惜,将宫初月扶起来,宽慰道:“妹妹不要生气,爹爹也是在气头上,才会打你。”
“哥,”宫初月低低地唤了一句,看向宫辰傲,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父亲怎么会打她?连兄长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你还记得你派人杀了国公府满门之事吗?”宫辰傲问道。
“记得。”宫初月点头,捂着脸蛋,有些后怕,目光怯弱地看向宫呈凛。
“父亲帮你处理那些杀手的时候,跑掉了一个,一年来父亲在寻找他的下落。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他了,却又遇到了周胜,杀他的时候被周胜阻止,还让周胜救走了。”
宫呈凛气急败坏地说道, 素来镇定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慌乱和黯然,这是他为官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捏住了软肋,沮丧不已。
脸色忽的苍白,手扶着宫辰傲才站直了身体,宫初月目光放大,脑海中闪过周胜残忍的面容,
心下一片骇然。
“这个傻子,不,他不是傻子。”
她喃喃出口,额头上覆满冷汗,猛地拽住了宫辰傲的手,疾呼起来:“哥哥,他不是傻子,你帮我杀了他,杀了他啊……”
宫辰傲紧扣住宫初月的肩膀,冷声一喝:“月儿,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宫初月被他一喝,顿时清醒过来,“对,我不能慌张,我要想办法,想办法保住这个秘密。”她魂不守舍地走到一旁,坐下,眸光半敛,仔细思考起来。
宫辰傲看见她立刻镇定下来的模样,心下也冷静下来!
宫呈凛望了宫初月一眼,只见她一只袖底空空荡荡地,心下既心疼又懊恼不已。早知道在她出事之后,他就该杀了周胜。
那时候他是顾忌着周胜的傻子身份,被收养在柳府中,才没敢下手。现在想想,即使顶着被皇帝罢免官职的危险,也该偷偷地杀了他啊。
“父亲,段秋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好不了,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想办法杀了他,”宫辰傲开口说道。
“为父也是这么想的,但此事要做得滴水不漏,是再无可能了。”宫呈凛看向自己的儿子,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现在太子死了,姑姑失宠,我们宫家势必抬抬不起头来,如果再让段秋抖出国公府灭门的真相来,丞相府,再无立足的可能。”
宫初月仔细分析道,历经生死之后,她也变得成熟了不少,目光担忧地看向了宫呈凛。
宫呈凛点头,重重地叹息,忽的想起什么,问道宫辰傲:“你追踪那个女子而去,可发现了她的身份?”
宫辰傲目光一凌,语气沉重地道:“是柳雪乔。”
宫初月握紧了手,死死地咬紧着牙关,将自己受辱之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
“爹爹,哥哥,害我之人必是柳雪乔无疑,她会武功,又隐瞒了身份这么久,绝对怀有目的。”
她神色依旧冷静,倒是让宫辰傲有些吃惊,暗暗地猜测,难道她早猜到了几分?
宫呈凛起身,目光透着深深地担忧,“可我们也无证据,无法揭开她的真面目啊!”
宫初月冷冷一笑,勾起嘴角,“谁说没有证据呢?”
宫呈凛和宫辰傲同时看向她,惊讶不已。
宫初月又道:“有个人能在圣前说明真相,不过他还没回到翊天城,哥哥和爹爹不妨再等一些时日,月儿保证,此次一定能让柳家永远翻不了身。”
宫呈凛与宫辰傲相视一眼,眼底掠过巨大的惊色!
宫呈凛越发觉得这个妹妹有些阴险,不由问道:“何以如此肯定?”
宫初月回想起在飞雪楼见到的那个人,嘴角勾起阴冷的笑意,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慕雨衣回来了。”
……
柳雪乔是在一阵剧痛之中醒过来的,缓缓地睁开眼,竟到了熟悉的地方。白色帐幔,厚实的锦被,室内干净整洁,窗门紧闭,屋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一眼望去,宽大的梨木炕桌上摆放了一个花瓶,瓶中插了几株寒梅,娇艳盛放,暗道一声难怪这里这么香呢!
她缓缓地坐起身子,察觉到自己裂开的伤势已被人重新包扎好,走下了床。
推开门看向外面,正值初春时节,一股寒气带着零落飞散的雪花扑了过来,她不由得裹了裹衣衫,将厚实的披风罩在两颊旁边。
外面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也看不到一个人,可凭借着回忆能感受得到这里就是墨渊居。
她到了墨渊居?是北擎苍救她回来的吗?
她惊讶不已,外面无人,她只能往一旁走去,企图找到几个侍从问话。然而走着走着,一些画面就从记忆伸出涌现了出来。
第一次来这里,是因为北擎苍的剧毒发作,夜展离被人截杀在城外回不来,北擎苍命在旦夕。
那时候,她以针灸和泡药澡的方法来拖延他剧毒扩散的时日,本以为救不了他的性命,可没想到却让他活了下来。
之后种种,便是从这里开始。
如今走在这条长廊道上,脚下冰寒,飞雪凌乱地散在身上,心底亦是一片冷。
夏枫之死,永远是横隔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天堑,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和他安然平静地相处。
北擎苍,他这又是何必呢?
她快步走着,忽然听到一间房中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在门口站了一会,终究忍不住推门进去。
进去才知这里是墨渊居的那处温泉,雾气萦绕,半空中飘散着屡屡白雾。室内仿佛没人,她往前又走了一步,脑海中闪过那日与北擎苍打斗的画面。
那时的他冷漠阴鸷,性格阴沉不定,动不动就要杀人!她不知多少次在他手下险些丧命,第一次差点被他所杀,便是这个水池。
也不知道这水池是谁建立的,底下竟然那么深,她与他打斗时,不甚坠入水底,她怜惜他,想要救他,可他却在水中将她击伤,让她往水中沉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而他却又将她从水底拉了出来。
那时她就在想,也许这个冷漠的面容下, 心肠也不是那么的坚硬冰冷呢!
与他相处多日,渐渐地感受他的温暖,以为他们之间只会是利用关系,却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他的仇人是北风岩,她的敌人是秦君昊!
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目的,而渐渐地,他却为了她,而渐渐地发生改变。
也不知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霸道蛮横,无赖可恶,而她,也开始发现了这世间的一点点美好。
如今再看着这平静的池水,她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扯嘴角,讥讽一笑,迈步离开。而突地,脚下一股重力袭来,她一个不稳,坠入了水底。
浑身没入温热的水中,吸入了一大口水,她扑腾着手往上游去,而身体又猛地被人给抱住,游向更深处的待水底。
光芒变得黯淡起来,青丝散开,如蔓延盛开的水草一般。此时她看清楚袭击自己的人是谁之后,忽然怔住。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啊,她尚在发愣之际,一双手将她拖着拉出了水面。她被忽然拉入水中,喝了不少水,浮出水面便趴在池边喘息。一身衣袍尽数湿透,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浇了水,撕裂般的疼痛,顷刻间便白了脸色。
身后的身影高高的俯视过来,余光扫向水面中的暗影,那道气势凌厉而冰冷。这厮是又在发什么大脾气,不知道她伤得很重吗?
她暗暗地想,柳眉微蹙,似被笼了一层白色的烟纱。水深及腰间,温热的触感轻轻地荡漾着,水珠顺着墨发、脸颊往下滑落,灯盏的光辉映照得脸蛋白皙如雪。
她缓缓地转过身,嘴角微微勾起,冷声地开口:“北擎苍,别以为你救我,我就会感激你的好意。”
北擎苍扼住她的手腕,轻轻往前一拉,水浪溅开,就将她至身前,四目相对,眼底泛着淡淡的怒气。眸光冰冷,宛若千年不化的冰川一般。
水下温热,可柳雪乔却觉得浑身萦绕着一道冰冷的气势。
“本王沐浴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是你自己闯进来的,”冷冷说道,目光扫视过去,犹如剑锋一般。话毕,他看着她柳眉稍稍一蹙,眼底沉寂着化不开的冰霜。
顿时又有些后悔,这话一出,他们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重。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莫名地生气。
他回来也有两日了,一直忍耐着去见她的想法,现在反而见了,却说出这番话来了。
“那就恕我无礼,刚才闲王也对我惩罚过了,雪乔告辞,”柳雪乔用力挣脱着手腕,脸色淡漠得仿佛那身前的人根本就是个陌生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