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轻声问道,
“朱大师,我两个爷爷在家颐养天年,怎么会落的这一步?
死了半个月不让葬,吸溜……
天下人都敬重炼器大师,没想到炼器大师里竟然还有这种败类,根本不当自己是炼器大师,根本不将普通人和弱者对他们的尊敬当一回事,为所欲为,残杀无辜,吸溜……
我六个月大堂弟夭殇,七十岁爷爷惨死,谁来给我一个公道!!!!!
是老天爷,还是你?!
我离家一载,正要回家告诉爷爷,我也能炼器了;
可是……
我上哪里告诉去,
我说给谁听,
你来告诉我……”
低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和哀恸,还有熊熊燃烧的怒火,
丫头澄澈的眸子水汽氤氲,大大的眼睛,无辜、无助,就那么看着朱一斛。
朱一斛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点。
丫头这个样子,杀伤力太大了;
你表看着我啊,又不是我杀了你爷爷,是铁一鼎,是铁一鼎呢。
好可怜的孩子,家破人亡,独自一人,背负血海深仇……
洛希愣了一下:
丫头的演技怎么一下子这么好了?好像不对诶……
按照剧本,她忙走上前,拉着丫头训斥道:
“爷爷死而不能复生。
你这么胡闹,岂不是让爷爷死的不安心?
你要懂事,你父母才不枉生你养你一场……”
“父亲?!”
丫头悲愤至极,一声极其落寞的嗤笑,低诉道,
“家父至今生死未卜,无缘无故被打成重伤,不让延医问药;
至今没有一个像样的医生去看一下;
我还以为世上的医生都死绝了!
朱大师,你来告诉我,家父怎么办?家兄怎么办?
谁来告诉我?
都是人命,为什么我家人的性命就可以任凭践踏?
某个败类,玷辱了炼器大师高贵的名声!
现在,谁来给我一个公道,告诉我该怎么做?
兲,到底有没有公道?
我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问这苍兲!”
“兲,到底有没有公道?
我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问这苍兲!”
潸然泪下,举头望天,满腔的愤怒,将屋顶烧出一个大窟窿!
低低的话,在所有人心头不停回响:
“某个败类”,将她家弄得家破人亡,有能力她当然要报仇了。
凤一一定不能说你个狗屁炼器大师,而只能说你个炼器师里的败类,旁人听着就顺耳多了。
字字句句,是王家和铁一鼎的私人恩怨,她要的是个公道;
更关键的,最打动人心的,还是丫头的样子,
哀而不伤,怒而不狂,压抑而落寞,孤单而自重,很动人……
“啪!啪!啪!”
突兀的掌声,打断了凤一的表演,
底下坐着的一位三星炼器大师嗤笑道:
“说得好,说得真好!
不过那是你的错,怎么可以怪别人?
你残杀钱大师,重伤铁大师,你死有余辜。
若非你勾结王凤兄弟,私藏王莽,怎会给炼器界带来这么大祸害,又怎么会让你家人蒙羞?
这都是你的错!
你还死不知悔改!
王凤一小姐,你还是老实交代,王莽去哪里了?
王凤兄弟,到底是谁?
别蒙,京城可没这号人物。”
这一番话,将脏水又全部倒到凤一头上了,倒的非常彻底,全部都是凤一的错。
凤一扭头,望着她,大大的眼睛,清冷、无情、澄澈、无辜;
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神秘的弧度;
圆润的小下巴微抬,修长的脖子拉出一个鄙夷冷傲的弧度,就那么看着那位三星炼器大师;
看着,看着,一直看的他不自在,身上像怕了两只毛毛虫,很不爽。
这位炼器大师国字脸,鼻子上一个很大的小人痣,小人嘴脸。
这种四十五度半的视线攻击,将对方盯的要忍不住要发飙了,丫头才轻声说道:
“原来害死我爷爷还有你一份……”
这句话说的很奇妙,没有一丝感情,无悲无喜无伤无怒,
什么都没有,平实的犹如工业社会大机器生产的产物,很冷漠很无情。
三星炼器大师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这丫头的眼神好恐怖,
那么大的眼睛,盯得人做噩梦!
一头汗,嘴也不受控制的赶紧辩解:
“这可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
凤一嗤笑一声,说道,
“真没关系?
恩,所以您不了解实情。
他作为一个有实力又受人尊敬的炼器大师,在我王家蹲一个多月,将我两个爷爷杀了,还将我家掘地三尺,不知道这跟他找京城王凤有什么关系。
家父又是碍着他什么了,要将家父伤成那样?
他杀我爷爷究竟是为什么,因为我爷爷不让他调戏我堂姐,跟京城王凤没一毛钱关系。
他伤家父是为什么,说什么家父实力强,动手将家父家兄打到至今生死未卜,跟京城王凤又有什么关系?
挂羊头卖狗肉!
调戏良家少女,欺负无辜弱小,到底有没有天理啊……哧溜……”
抽鼻子,愤怒!
各说各的,看谁说的过谁,先打一场嘴仗再说。
朱一斛眉头一皱,喝问道:
“不得胡说,铁大师怎么会调戏……
这事情一定另有缘故。”
“缘故……呜呜……”
丫头低下头,冲着两面牌位低泣道,
“为什么世上什么都有缘故,只有你们二老死的如此无缘无故……呜呜呜……
二爷爷,三爷爷,但凡孙女儿还有一口气在,呜呜……
孙女儿一定要替你们讨个公道,呜呜……”
这话就有淡淡的威胁或者愤恨的意味了,
几个低星千战颤了一下,忙将身上淡淡的戾气收了。
好家伙,这丫头小狮子发怒,连马千都栽她手上了,旁人更甭提。
而且在很多人看来,丫头确实很可怜的。
爷爷已死,父亲生死未卜,她瘦弱的小肩头要挑起血海深仇,还真挺难的。
这个同情牌,丫头打的好。
毕竟钱一多怎么死的很多人没看见,但丫头的小模样大家这可就看着了;
而且铁一鼎和钱一多真正的心腹已经带到王家并被凤一砍了一半;
这里的强者,大多是别的炼器大师的狗腿附庸什么的。
炼器大师之间也有竞争和共同利益,也分帮派;
但凤一说铁一鼎是炼器大师里的败类,跟他们无关的;
那他们也没必要和凤一太过计较嘛。
当然,还有别的一些缘故,大家心知肚明,所以……
“唉……”
不知道哪个炼器大师先叹息了一声,屋里的气氛登时松弛下来,
甚至透着一抹淡淡的哀伤,为一个倔傲的女孩子伤感。
那位炼器大师一惊,拍案大怒:
“一派胡言!
休要胡言扰乱视听!
铁大师是何许人也,会……调戏……你堂姐!
你父女一样可恶,你父亲活该、罪有应得……”
凤一嚯的抬起头,一双无辜的大眼死死的盯着三星炼器大师,怒火中烧,眼睛通红……
哭的!
“赵一丘,口下留情。”
路青达看不过去了,皱眉冷语阻止。
人家父亲生死未卜你还说人家活该,她不跟你急才怪。
这小疯丫头古怪着呢,发起疯来不定就将你砍了;
这会儿一直压抑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千万别惹得她喷火,别惹她……
路青达给赵一丘递个眼色,稍安勿躁。
听到路青达开口,凤一才低下头,
丫的她早晚要杀了这个赵一丘,挖了他的小人痣!
赵一丘落了脸,愤愤然道:
“好,一事归一事。
一个小小的王家,死了也就死了,没……”
“赵大师,话不能这么说。”
朱一斛也皱眉提醒。
王家是小小的,但王家出了这么个会喷火的小丫头,就不再小小了,别惹得大家都一身骚脱不了干系。
赵一丘更郁闷,盯着丫头,又赶紧错开视线,
丫头的眼神太恐怖了,跟机关枪似的,恐怖!
这会儿第一阵火力已打完,宋世友和洛希赶紧帮腔,明褒暗贬明贬暗褒,看似低头柔中带骨,看似恭维实则质问。
路青达方面虽然被丫头当胸堵了一记苦情弹弱了势,但该表达的意思还是不能含糊。
双方争执起来,赵一丘趁机又是一通乱扫,好好发泄了一番。
丫头反而站在一旁好像没事了,将两个牌位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