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佩瑶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办公室的电话有大量的未接来电。很快,我的日常事务变成了安抚父母和孩子。安静哭哭啼啼的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很难受,眼看着这个小东西一点一点的长大,变得活泼可爱,我甚至有时候觉得,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牵挂。我下了很多决心,流着眼泪拒绝了她。挂掉电话以后,我一晚上没睡着。
顾佩瑶终于找到办公室了。
“为什么?不就是厨房卫生吗?我改。”顾佩瑶很诚恳,很茫然的说。
看来她真的不明白。我能说什么?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大了,她把自己定位在一个家庭保姆和幼儿教师的角度已经很多年了。我需要告诉她,夫妻之间情感的交流、生活品味的均衡很重要吗?我的自尊禁止我这么做。
“晚了,我很累了。”我最后反复的这么说。
“你在外面有人了?”顾佩瑶流着眼泪总结道。
“你看我像那种人吗?”我叹着气。
这场风波甚至闹腾到了老陈那里:“阿迪,没必要这么样吗?至于要离婚吗?”
“你别管。”我不想多说,心里对顾佩瑶恼火到了极点。
“你老婆找我,问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她疯了。”
“阿迪,你跟哥们说实话,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没有没有没有!”我大声回答。
“你最近没碰到老同学?”
这个问题很艺术,我明白他们都怀疑什么了。“真的没有,”我诚恳的说,“我老婆疯了,我会找她谈谈。”
“没有就行,阿迪啊,离婚要慎重啊。”
“我知道。”我看了看桌上的文件,“明天我去上海开个会,回来就找她谈谈。”
出差的一路上我想要不要先去见见老聂,后来想算了,实在没有心情。其他的同学就更不想见了,最不想见的是学校。好在开会的宾馆离学校很远。我反复斟酌回去以后该和顾佩瑶怎么谈,怎么开头,怎么结尾,怎么办离婚手续,直到看见邵老板笑眯眯的站在我面前,我才咯噔一下惊醒过来。
这是网络视听联盟的会,他老人家代表H集团来了,我是代表G集团来的。而且,这次会议的主要议程之一就是欢迎以G集团为首的一批新股东。这才叫风水轮流转啊。
“阿迪,你也来了。赵总呢?”邵老板叼着烟,显然春风得意,比刚调到H集团那会儿精神多了。有传言说他很快就要接H集团一把手,看来像真的。
“赵总忙,让我来了。您什么时候到了?”我打量了他一下,身边没有行李。
“也是刚到,他们办手续去了。”邵老板随意的一摆手,“好啊,咱们兄弟又碰一块儿了。赵总没来,阿迪你亏了,开完会赵总没有给你安排吗?”
“没有,就等着蹭你的吃喝了,你可要舍得花钱。”我假装没听出他对赵总的讽刺意味,笑着奉承。邵老板豪气,喜欢给兄弟们做主,以前出门,就喜欢拉着我逛街。我这么一说,正搔到他的痒处。
“如果上海没有朋友,你就跟着我吧。难得是周末,我们一起找几个地方转转。”他痛快的一挥手。
我连忙表示感谢,同时注视着走近的人。她笑吟吟的和我点点头,然后说:“邵总,手续办好了,走吧。小李先去电梯那儿了。”
“认识一下。G集团传媒公司的安总。”邵老板回过头,“我们H集团办公室的张主任,张洛伊,年轻貌美,关键是,她可比你还聪明,阿迪,你赶不上她。”
“邵总你真会开玩笑,都老太婆了。”张洛伊笑着说,然后我们又相互礼节性的笑笑。“握个手吧。”张洛伊伸出手。我们礼节性的一握,温暖而潮湿。
“阿迪你住在哪儿?”
“我马上办手续,您先回房间休息。”
“行,我们晚上见。”
邵老板大咧咧的身影走在前面,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身影跟在后面,他们仿佛还交谈了两句——我想,张洛伊正在和邵老板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怅惘只是一瞬间,我办手续的时候突然意识到,邵老板显然忘了我在上海上大学,有的是同学和朋友。张洛伊这一解释,他显然会觉得我小小的坑了他一下。我都能想象到他那种表情:好啊阿迪,你还不给我说实话。你们原来还是老同学啊,喝一杯!
我已经头痛起来,晚饭是自助餐,最好磨蹭一下,让他们吃完了我再去。想着想着,手机又响了,顾佩瑶平均一天给我发三十条短信,我又烦她又可怜她,还心痛安静。我楞了一会儿神,接了电话:“我现在在上海开会,过四五天回去。等我回去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顾佩瑶显然对我的态度欣喜若狂:“好好好,你去找同学散散心,回来一定要给我电话。安静很想你,整天找爸爸。”
“好的,”我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风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