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生,这样的日子,怎么度过?
阳光中不知疲倦飞舞着的灰尘;路口上来来往往的身影;香气冉冉升起的茶杯;像坠地的玻璃杯一样晶莹剔透、四散飞溅的时间。
从广州回来以后,我突然对一切厌倦了起来,仿佛把思念留在远方。
这是病,得治。老聂这样跟我说。
郭磊兴致勃勃地冲进来:“好消息,安总,大喜啊!”
“什么事?”我没精打采地问。
“我去深圳开会,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郭磊喜不自胜地拉开椅子坐下。
“什么事?”我看着微信问。
“H集团的新媒体中心主任撤了!”
我蓦然抬头盯着他。
“这次开会H集团去了一个副主任,我就纳了闷,他们怎么这么不重视,我就问他,你们主任张洛伊呢,怎么不来了?他说张洛伊调走了,正在交接。我打电话一问,果然,邵总把她调走了。完了,她被打垮了。”
“她调到哪儿去了?”
“好像是什么实业公司,完了。新调来的是个体育部的老头,完了!H集团没胆量打了!”郭磊手舞足蹈,豪情满怀。
“是个好消息。”我振奋起情绪,着实夸赞了郭磊几句,然后把他打发走了。
H集团的实业公司在H集团原来的老楼里办公,我记得那后面原来有栋旧楼,给员工提供宿舍。
第二天傍晚,我正好办完事开车经过这里,忍不住停下车来,看了看,然后开车继续走。走了没多久我又转了念头,忍不住又停下车来。
我最终拨了张洛伊的电话。
“什么事?”张洛伊冷冰冰的问。
“听说你调到实业公司了?”我问。
“对。”她惜字如金。
“我正好经过这里,想过来看看。”我小心地说。
“过来看看……”张洛伊仿佛讥笑一下地拉长了声调,突然变了节奏:“行啊,你如果想过来,就过来呗!”
“我马上过去。”我说。
她“啪”地放了电话。
我按照指引来到了张副总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张洛伊冷冷地说:“进来吧!”
看得出来房间刚刚收拾好,两个搬家用的大纸箱还堆在一角。桌子和书柜里面干净到了清冷的地步。
“你没捎点东西来?”张洛伊的语气怎么听上去都有些讥讽的意思。
“我来看看,看明白了缺什么,回头一定送来。”我解释说。
“啊,原来真是随便看看。看吧,我这里什么都缺。”张洛伊把一瓶矿泉水墩在茶几上。
我讷讷无语。
“你放心,我这不是处分。这里很好,我就喜欢这种地方,轻松、没有压力。我得谢谢你。”
说来说去还是怨气冲天,张洛伊按捺不住了。
“你为了播那个广告花了多少钱?还全面抄袭我们的创意。我们两家打归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自己的后台还没调好,就是为了刺激我们做出来这种事?”以下省略五千字。
“这不是竞争吗?”我在肚子里默默地说。
“你真够狠的……”以下省略一千字。
“现在好了,你们还得打下去,邵总下定决心要拖垮你们,你们短时间的刺激有什么用,不考虑长远,不考虑后劲……”
我突然打断了她:“当年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有没有男朋友?”
张洛伊突然楞了:“你说什么?”
“当年我来这里找你的时候,你有没有男朋友?”我放慢了速度,又说了一遍。
“你有病啊!”张洛伊毫不客气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在和你说什么,你在想什么?”
“当年我来这里找你的时候,你有没有男朋友?”我又问了一遍。
张洛伊摇摇头,转过身喝水:“你真有病,算了,不说了。看也看过了,我还事,你走吧。”
“当年我来这里找你的时候,你有没有男朋友?”我又问了一遍。
张洛伊拿着杯子转过身来看着我:“阿迪,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张晋的事吗?”
“为什么?”
“你和他一样,都是书呆子。你哪一天发疯,也能干出来。”
“我们俩不一样吧,”我喃喃地说,“至少我没那么痴迷,我很理智的。”
“那是因为你老婆不错,”张洛伊喝光了水,大模大样地走出去倒水,“我晚上还有客人,你回去吧。”
天渐渐黑了,办公室昏暗起来。
“你和徐翔宇哪一年认识的?”我坐着等她回来,换了一个问法。
“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张洛伊颇有意味地看着我。
沉默中电话铃响了起来,张洛伊接了电话,说了几句,转身出去了。
过了十几分钟,我甚至都怀疑她已经跑了的时候,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响。张洛伊大大方方走进来,转身说:“请进,何总,先把资料放在这里,我们先去吃饭。这是G集团传媒公司的安总。”
“幸会!”我一脸堆笑地和对方握手,心中暗暗懊恼,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先走掉。
“今天晚上就咱们几个,就吃个饭,安总给我陪客。”张洛伊笑盈盈的说,“走,车在下面等着。”
这几位客人懵懵懂懂地放下一些资料,然后懵懵懂懂地出去。张洛伊不动声色地拽了一下我的衣袖,我就稀里糊涂地出去。
从车里到饭店,我们一直聊着一些天气之类没营养的话题。直到上菜,张洛伊才淡淡地介绍:“这是我大学同班同学。”
“哦……”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发了声。
“我还以为你们是两口子呢!”一位心直口快的大姐笑了起来。
“可惜啊,人家看不上啊,”张洛伊半真半假地叹道,“我大学的时候一个劲儿的追,人家说,你还是做我妹妹好了。”
气氛终于活跃起来了。这些来自东北的客人显然对两个集团的关系一无所知,把我们视作一个整体。
“我刚才看还觉得,你们真有夫妻相啊!”何总开起了玩笑。
“莫道旧情抛掷久,每逢春来,惆怅还依旧,”我娴熟地表现着自己酒桌上的技巧。
张洛伊淡淡地吃菜,微微的笑:“你们赶快和安总喝一杯,安总马上就要提一把手了,整个传媒圈没有不知道的。安总,你到时候有的是美女环绕啊。”
“是啊,”我抒情道,“我一直梦想着这一天,坐在大办公室里,把喜欢的美女主持叫进来,关上门,然后露出色眯眯的微笑。”
哄堂大笑,气氛达到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