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习惯早起,冬季更为明显;每次出门外面都是漆黑一片,要说原因,大概就是当初进队里的时候,葛滢无意说的一句:体力方面还需锻炼。
一直到现在,林琳还在坚持。
她在冷风中微微喘气,不急不躁,配合着步伐呼吸。
过了不久,天色露出淡淡的蓝色,周围的环境更加清晰起来。林琳也在操场注意到除她以外的人。
他笔直的站在篮球筐的一旁,似是在观摩,挺拔的身姿异常显眼。
大概半个小时,林琳喘着粗气,有些累。
再去看那个位置,人影已然消失不见,她看了手表,6:49。
走到会议室窗口,林琳停下脚,隔着窗户看去。
里面已经坐满人,丝毫不像是在等她,倒像是会议开到一半,她连忙加快脚步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她平静的看向众人,道了句:“抱歉,我迟到了。”
这是句客套话,林琳非常清楚昨晚葛滢说的是7点到会议室,现在才刚刚6:55。
到底是葛滢给了错误的时间,还是自己的错误,林琳不想在追究,拿着笔记本坐了下来,刚放下笔记本,前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6:57,早到三分。”
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她抬头看去,视线硬生生停在他的脸上。
她曾无数次的梦到过这张脸,梦到他清冷的眸子、淡薄的唇和高挺的鼻梁。
也想过无数次相见的场景。
却怎么也想不到此时此刻他们竟因为案子而见面。
面前的男人收回视线,扫过面前的一干人,目光锐利带着质疑:“除了受害者的家庭情况和感情问题,我想听点有用的。”
林琳回神,发现桌前放着那起恶性奸杀案的档案,再一瞧,才发现葛滢不在这里。
她似懂非懂的翻开档案,眼前却模糊一片。
这起案子她很了解,受害者叫陈嘉倪,24岁,在一家公司做销售,事发当天的八点钟左右,警局接到了她的报警电话,里面夹杂着女子的呜咽和男人的粗喘,而从她断断续续的呜咽中可以听出她在叫:“救命。”
通话中甚至可以听到凶手的低骂。
经过技术人员的过滤,才可以听出他说的是:“叫救命,快点”
凶手逼迫受害者报案,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汕城刑警队连同汕城县公安查了两天,却一无所获。
死者血液呈暗红色、流动性;内部器官淤血;浆膜及粘膜下点状出血;肺气肿,呼吸道无泥沙等异物;胰腺出血;内脏未检出硅藻。
这是机械性窒息的尸体现象。
死者颈部有一条勒痕,颜面淤血肿胀明显,呈青紫色,脸结膜、颈部勒沟以上的皮肤及颜面部有瘀点性出血;体表有轻微擦伤;各脏器淤血、水肿、出血;大小便失禁,未检测出精液。
说明凶手勒死了死者。
林琳翻了一页,努力的平复下自己的心态,众人也因为他的一句话变得安静,似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在汕城这个小县城,几乎都是小偷小摸的事情,更别说这种恶性凶杀案。
林琳抬头,看向他:“在你眼里,什么是有用的?”
她目光浅浅,却全是挑衅。
男人稍稍的凝眉,扔给她一份文件。显得格外严肃: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林警官不是应该叫我一声队长?”
林琳犹豫的拿起那份文件看了看,视线停在‘蔺市刑侦队陆队…’这几个字上。
四年前,他分明还是那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而此刻,他已经爬在这个位置上。
顺着字迹一行行看下去,林琳得知上面的简要意思。
上面是汕城县对蔺市刑侦局的求助,而下面是对他本人在汕城县暂时任职的通知书,下方有他的签名:陆承荛。
清隽的字迹掩饰不住这其中的高傲。
林琳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尴不尬的叫了句:“队长,满意了?”
只见他神色略带着一丝得意,得意不久,才回答道:“并不怎么满意。”
林琳一时气结,半天没话。
跑步后绯红的双颊倒让人产生误会。
一旁的同事小声对林琳说道:“林妹妹,别生气,小心憋坏了。”
林琳微愣,样子微窘。
她抬眸,表情冷在脸上,一双眼睛似有似无的打量着站在前面的人。电脑半掩着他的半边脸,带着说不出的严肃。
她想不到的是他做了刑侦警察,更加想不到的是再次相遇,他竟然会是这种态度。
场内沉默一阵,陆承荛忽然开口:
“他属于有条理的杀手,是杀手,并非性侵者,他的目的显而易见,是杀人。他非常聪明,因此,我们几乎找不着可以指证他的物质证据。”
他合上手里的电脑,语气清冷:“受害者房间的情况,可以看出我们这位杀手几乎并没有浪费多大的力气便将死者制服,并实施性侵,这并不代表他是死者所熟识的人。死者阴。部的撕裂伤表示,他有比常人更加骄傲的性器官,此外,依照生理情况来看,这个男人年龄在25~40岁之间。
有条理的杀手通常会对执法迷恋,但并非有一份执法职业,他可能喜欢将自己介入进调查里,也可能喜爱这类行业,有很多这方面的朋友等;在一般情况下,有条理的杀手基于一种精神错乱或者精神病。”
这时,一个警员插话道:“那就是说我们要找一个25~40岁之间、器。大活。好、喜欢执法的人?”
林琳微怔,看着他的视线依然发愣,只见他双唇微张:“这是粗略的描述,还有,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
插话的警官硬生生的红了脸,呐呐的说了句:“哦,对不起。”
他依然冷着一张脸:“我接受你的道歉。”
林琳放下自己对陆承荛的‘想不到’,事实证明,这人不管何时何地,都无法放下那副高傲的姿态。
这时,陆承荛放下手里杯子,问道:“还有什么疑问?”
之前那个警官又喊了声:“那凶手年龄怎么推算的…”
陆承荛脸色微变,却依旧耐着性子解释:“人类的成熟期是25岁,25岁以前,人类还未发育成熟,性。欲不会太旺盛,只不过受好奇心的驱使。25岁以后人的身体发育成熟,生理机能达到了最佳状态,生理和心理日渐成熟,欲望也会随之增长。
受害者阴。部出血、肿胀,加上那段你们过滤后的电话录音,这足以确定他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而是一个发育完全、性欲旺盛的成熟男人。”
警员微怔,连忙起身去播放那段录音,听得众人一阵寒颤。
林琳思索了一会儿,反驳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未看过现场,柯南道尔在福尔摩斯里有这样一句话:在证据还没有完全掌握以前就做出某种假设,这样是完全错误的,会让你的判断出现偏差。
你在未看过现场就做出这样的假设会将我们下意识的忽略某些重要的线索。”
陆承荛瞥向她:“假设?若你理解我的意思,就会清楚我并未做出某种假设。
法医的鉴定结果不就很清楚,屋内及周边并未找到凶器及凶手的指纹等有效证据,所以可以说我们并无证据可以指证;凶手逼迫受害者打电话报警、在某一时间段不被人发现的进入现场、轻松制服受害者并且实施性侵,这说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去观察死者。
这是一个有条理杀手的基本概括,并不是假设,在你否定我的推测前,我希望你清楚在观测案件之前,我很需要给这个不明嫌犯确定性质。”
他忽然话锋一转:“还有年龄和性方面,你想和我探讨一下?”
林琳脸一红,到了耳根,又随着同事的低笑声悄声散去。
毫无疑问,办公室里清一色全是男人,只有林琳一个女警。
平常林琳所熟识的葛滢也不在这里,让她倍感失落。
会议一结束,林琳第一个离场,顾名思义去找法医要详细的尸检报告,实则去找葛滢要求调队。
葛滢离开专案组,回到之前的办公室,此时负责林琳和丁俊之前勘察的秦殊珍案件。
听眀她的来意,葛滢很是诧异:“你说…调队?”
林琳点头。
见他诧异,便再次肯定的点点头。
葛滢一脸不理解:“林琳,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和陆承荛组队,他一竿子打掉一半人,并且声明不要女警,我可是好不容易为你争了这个名额。”
林琳没想到他对自己抱有这样大的希望,连忙应声:“但是我必须调队。”
葛滢放下手里的东西:“理由是什么?”
林琳可不是那种矫情的女孩,更不是那种训任性的人。
平时的她的要求是少之又少,几乎是任劳任怨,可今天这是为哪般?
林琳忽然怔住,说起理由,她自己也找不到个所以然来。
最后林琳郁郁寡欢的离开办公室,躲在墙角吃完一颗薄荷糖,才随手拿了一张早就有了的尸检报告。
尽管如此,走到窗口时,看到陆承荛的身影,她还是犹豫了。
她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恶魔被人关在瓶子里,一千年过去了,他很孤独,他发誓谁救他出去,他便满足那个人三个愿望,但是,他等啊等,没有一个人将他救出来;五千年过去了,他又说:谁若放了我,我一定会杀了他。
可就在这时,瓶口出现了一丝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