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的离开让病房的气氛显得尴尬起来，尤其是丁俊的存在，离也不是，站也不是。
葛滢浅浅笑道：“刘锐对强奸程暖的罪名供认了，其他的一个字也不说，并且他要求找律师。我们找了你说的笔记本，但是并没找到，只在他身上搜到一支笔。”
他面不改色：“嗯，找律师吧。”
他说的异常轻松，像是料准了一样。
葛滢面色一沉：“你确定？”
找了律师，他们此刻没有刘锐和凶杀案有关的证据，去法庭上走一圈，现在这情势对他们可是很不利的。
陆承荛没有犹豫：“当然确定。”
这话让一旁的丁俊都愣了。
葛滢也是一脸诧异：“你找到证据了？”
他不假思索的说：“大概是。”
房间里的两人相视一眼，觉得不可思议，葛滢原本打算和陆承荛彻夜长谈关于律师的事情，却被如此轻易的打发掉。
丁俊与他在门口分道扬镳。
临走前，葛滢在公事之余还顺带提醒丁俊：“陆承荛对林琳是势在必得，林琳看样子也是情愿的，你别做什么多余的事。”
丁俊点头答应，不知在想什么。
林琳回到病房，已是十分钟之后，她手里提着两笼包子和两碗馄饨，在病房开外三米的地方看到了丁俊。
两人相视一眼，一时无言。
片刻后，林琳才问道：“有事找我？”
丁俊点头：“你父亲是陆家的管家，叫林晏？他死后陆家以陆承荛未婚妻的名义收养你，你四年前离开蔺市？”
一连串的问题让她错愕。
丁俊却继续说：“林琳，陆承荛有事瞒着你，你不信我可以去问葛队，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我不想听。”林琳打断他的话，准备离开。
他用手扣住她的肩膀，盯着她：“你听我把话说完再来埋怨我调查你这件事。”
林琳微怒，挣脱开来：“我说了我不听。”
丁俊还想在说话，一个人影闪过来，他脸上火辣辣的一疼，身体带着惯性倒在地上。
林琳也被这举动吓到，却又很快落入一个怀抱中。
医院往来的人纷纷驻足停留。
只听到陆承荛低沉的嗓音警告他：“丁先生这是要在我的未婚妻面前说我的坏话？”
围观群众纷纷明了。
这是一场三角恋的爱恨纠葛，更有看点。
就在丁俊站起来，众人纷纷觉得好戏上演的那一刻，林琳抱住陆承荛的胳膊，目不斜视的盯着丁俊说：“我们走。”
在别人眼里，林琳是选择了陆承荛。
只有丁俊明白，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陆承荛刚刚打他的手，是裹着纱布的那条胳膊。
仅此就让他的大脑一阵晕眩。
林琳抱着陆承荛的胳膊直到病房才松下，她拿起医院门口买的东东包递给他。
他看一眼，勉为其难的接过去。
林琳将两碗盒装的混沌一一摊开，放在他面前，又拿了一双新买的筷子递给他。
他还算满意，没有埋怨什么。
只是东东包被他放回原地，混沌也只吃混沌。
林琳只好将碗里的混沌一一夹给他，只求他不嫌弃。
夹完混沌，林琳随口道：“为什么叫他丁先生？”
陆承荛在对别人的称谓上漠不关心，就连亲弟弟陆承曜都是：陆承曜，在恋爱期也直接称林琳为：林琳。
而丁俊，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丁先生。
对此，他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对待情敌，我难道要亲切的唤他一声名字？”
林琳心头一愣，不理解他的思维。
难道直接叫名字显得很亲切？
那在他的思维里她从小到大对他的称谓都很疏离了？
他看到她的不解，平静道：“如果可以，我依然希望你能叫我一声：阿荛哥哥。”
林琳面色一红，低头吃饭。
--
隔日清晨，林琳在警局见到她意料之外的人，显然她之前的推测是对的：秦殊珍的案子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她坐在会客室低声抽泣，身边的大概是她女儿。
林琳想去询问一下情况，奈何刘锐的事情更加紧要，便加快脚步跟紧陆承荛。
医生的建议显然成了他的耳旁风。
不过听医生的话，向来不是陆承荛会做的事。
早晨天还没亮，他便穿好衣服，叫醒她一起离开医院，先是去了抓捕刘锐的那栋居民楼，随后又来了警局。
他直接略过众人的慰问声，进了审讯室。
林琳也在审讯室外止住脚步，透着窗户，看着里边的两人，沉思。
不似昨日，刘锐面色无常，面对陆承荛，也没了昨日的戾气和愤恨；而陆承荛目光淡淡，却也咄咄逼人。
他俯身坐在他的对面，语气如常：“在等律师？”
刘锐点头：“你起诉我强奸20余人外加一条人命，我当然有权利叫律师过来。”
他的举动毫无疑点，让人想象不到他会与那案子有所关联。
陆承荛继续：“我们谈谈你母亲，她在你几岁时被**？另外你可以放心，敢接你案子的律师和你不一样，他总在冒险。”
刘锐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淡淡一笑：“我不光看到了捕风捉影，我还知道骄傲的你，总在抓到凶手后迅速离场，留下别人善后，像这样审讯犯人，大概是第一次。”
他观察着陆承荛的表情，继续道：“是看到我，想起了惨死的未婚妻？还是因为在演讲会上被戳痛处伤疤又焕然一新？”
林琳听不到对话，只看到陆承荛目光停在他的脸上，不置一词。
片刻后，陆承荛目光沉着：“若你对我的未婚妻很感兴趣，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手腕的子弹和枪支的扳机，都是拜我的未婚妻所赐，若你想见她一面，那是妄想。”
刘锐一时错愕，却还故作镇静：“是吗？”
他不答反问：“你母亲什么时候进的精神病院？”
刘锐面色一冷，闭嘴不答。
陆承荛继续：“你第一次犯案是因为她的死，而放走精神病人是因为他说想念母亲，他的姐姐阻止他和母亲见面，所以你放走他，却不想背上官司，出于警察的干扰，让你连呆在母亲最后离开的地方都呆不下去，所以你开始在犯案时逼迫受害者打电话报警。
那次你挑选受害者很是慎重，挑了自己喜欢的类型，为了让警察大吃一惊，你故意杀了她，之后每晚你在睡梦中想起那种感觉，是不是会有性冲动？你经不住这种诱惑，挑选了第二个受害者，又因为她的邋遢，你在房间里通风，给她洗澡，扔掉垃圾。”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你在最初不杀掉受害者，有两种原因，第一，你想更多的回味，到达一定程度后下手，当然，谁杀死她对你来说都是一样，而第二，你把时间浪费在了邋遢的受害者上，你清楚的知道晚点出门对自己没有好处。”
刘锐不由自主的握拳，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愤恨。
而陆承荛咄咄逼人：“我找到你的住址，不在你的计划之内，所以你调查我的资料，但我抱歉的告诉你，那次演讲的报道，也只是捕风捉影，我亲爱的未婚妻，她以后的每晚都会缩在我的怀里安然入睡，而你，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几段话，不带一丝犹豫，字字落在刘锐的心头上。
刘锐皮笑肉不笑的说：“陆承荛，他们要的是证据。”
他面不改色，语气淡漠：“既然你开口，那我顺便提醒一句，你的强迫症、条理性迫使你在每天结束之前将第二天的行程写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所以那就是你的罪证。”
刘锐脸色一变：“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陆承荛若有所思的说：“你把笔记本扔在了那里我一清二楚，受害者的门外的夹道、她家里多如牛毛的书堆、或者多年不进的库房？”
他观察着他一丝一毫的反应，又忽然了然道：“这些都是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刘锐忽然暴跳而起，样子气急败坏：“我说了，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陆承荛面色平静的起身，在他面前转身离开。
门口的众人连忙追问，他却径直走到审讯室的监控设备旁，一手删掉刚刚二十多分钟的谈话。
确定删除后，才命人去受害者家里寻找笔记本。
林琳站在窗前，目不斜视，忽然就听到身后的陆承荛问道：“有听到什么？”
林琳撇嘴：“拜你所赐，没有。”
她目光陡然一停，落在刘锐的视线上。
从开始的平静变做渐渐焦急和不甘，她不知刚刚陆承荛在里面和他说了什么，只觉得他们之间的表情潜移默化。
她知道，刘锐想和陆承荛打心理战，这无疑是自寻死路，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弱点、又将弱点完完全全暴露给别人？
林琳只是觉得新奇，便在窗前多站了一会儿。
像是看待橱窗里的商品一样，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才肯罢休。
从她的角度，刘锐笔直的坐在椅子上，像是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可眼底的焦急却是掩盖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