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虽然参与整个事件，但在法律上，神经有问题的罪犯并不构成犯罪，当然，他的话也不能当成呈堂证供，因为毫无逻辑可言。
比如此刻，林琳想要审视刘锐，却被陆承荛阻挡，将她推进了精神病人的审讯室…
林琳脸上有些阴霾，拿着笔记本异常尴尬。
而陆承荛直接帮她带上门，她一转头，就透门上的玻璃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脸。
林琳看过他的资料，他的症状是思维缓慢、偶尔会脾气暴躁，是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他曾将一整块橡皮泥强行塞进同桌的嘴里。
当然，他也是秦殊珍母女来到这里的原因。
姐姐将弟弟送进精神，阻止母子想见，刘锐出于自己的遭遇而放离他，便引来一连串的问题；比如秦殊珍的儿子成为左邻右舍谈论的对象，一言一句都将这个母亲推进万丈深渊。
之后便有了那出满是破绽的强奸案。
丁俊所说的确属实，在犯罪心理学的角度上，这种行为属于无组织性的年轻人，年龄偏差是60：20岁。可在他的行为上，却否定了这种可能。
这样的偏差，除非是两人作案或者双重人格。
放下手里笔记本，林琳拉开凳子，准备坐下，趴在桌子上的人忽然清醒过来，缓缓的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她看。
林琳微窘，尴尬的说：“可以和我聊聊吗？”
他呆了一分钟，双颊微红：“可…可以。”
林琳这才落座，思索着怎么开口，是将他当成正常人一样审讯还是像哄小孩子一样？
正想着，他忽然就开口：“我可以见妈妈吗？”
林琳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便点头应到：“只要你乖乖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让你见她。”
她一时有些小小的激动，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好说话。
林琳倒了杯水给他放在手边，便开始询问。
开始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试试他的反应，他除了反应过慢外，回答的还算清楚，可当她问到刘锐的问题时，他忽然就拽着链子发起狂来，玻璃杯被他一手砸碎，血液和白开水瞬间在小小的桌子蔓延开来。
林琳一时呆住，连忙拿起湿掉的笔记本空水。
忽然，头顶一黑，没等她抬头去看，桌子忽然就他举起，准备砸过来，林琳再顾不得笔记本，扔下本子就去阻止他。
几名干警也匆匆赶进来，将他压制，门外驻守的医生给他打过一针镇静剂才算安静下来。
林琳拿着湿答答的本子生起气来。
时至今日，她对犯罪心理学的初心仍然未泯，好不容易记下陆承荛一次次的测写，还记了别人的笔记，现在都变成一朵朵模糊的黑色花朵。
此时刘锐的审讯室里，正在长谈，律师的到来让他自信满满。
大概半个小时，律师走出审讯室，望见陆承荛一脸笑意：“陆队长，你再多接几个案子，我就辞职不干了。”
陆承荛沉着脸不作搭理。
直到律师起步准备离开，他才说：“品行不良的人连找茬的方式都很没品。”
方言中止步轻笑：“我会传达的。”
没等他走出办公室，眼尖的人就认出他来，跟一旁的同事小声嘀咕：“这就是那个方言中，听说他专门为犯罪凶手打官司。”
那人仔细看了他几眼，应声道：“我听说陆队长去哪里抓人，他就跟那里。”
林琳听几声细语，不由回看几眼，心生疑惑。
他们现在指证刘锐20余起强奸案、一条人命的证据，只有陆承荛的一番措辞，剩下的就是那个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物证。
刘锐在此时找律师证明他的确聪明，可是他家徒四壁，家中亲信也未来看望过他，方言中高昂的律师费他如何付得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陆承荛忽然从座椅上起身。
众人纷纷投去视线。
只听他厉声道：“派人去鉴定科拿一下陈嘉倪剃下的头发，另外，半个小时后，不管我在那里，打电话给那个方言中，让他滚蛋。”
说完，他走进审讯室。
众人面面相窥，谁也不敢相信，陆承荛竟然爆了粗口。
但命令下了，谁也不能不从。
林琳倒是平静的坐下来，用纸巾小心的擦着笔记本上的水渍，生怕将其他的笔记波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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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灯光非常刺眼。
陆承荛落座在刘锐对面，引起刘锐的嘲讽：“怎么？没找到你口中的笔记本？”
他的目光里全是挑衅。
陆承荛神色如常，身旁的警员小丁翻了翻笔记本，在刺眼的灯光下说：“队长，可以开始了吗？”
他微微点头：“开始。”
那人看了眼笔记本里的照片，咽了咽唾沫才抽出来放在桌面，摆了整个桌面。
靠左边的是死者现场的照片，右边是黑黝黝的一片。
刘锐的视线扫过桌面，喉结骤然一动，面色煞白。他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会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可就是移不开视线。
那一张张照片，让他想起那天早上。
他蹲了几天才将那女人所有的底细摸得清楚，他知道她几点起床，几点化好妆，几点出门。
甚至知道她是别人见不了光的情、fu。
他记得她花容失色的模样，记得她对着手机叫救命时的窘迫和无奈，记得她身上那种沐浴露的清香。
记忆最深的，还是她的发丝。
她的头发保养得很好，比记忆中那些女人的都要好。之后的几天他甚至借着想象gao。chao…
忽然，‘啪’的一声，桌面上多出一张照片。
刘锐定定的看了一眼，心底的防线瞬间崩塌。
“你刚刚在回味什么？”陆承荛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的语气轻松，却让刘锐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逼迫。在这压迫下，他若继续否认，那么，这个从未将自己看在眼里的男人会更加的看不起他。
刘锐淡淡一笑：“死亡、快感和高潮。”
警员一愣，看他一眼。
他坐在灯光下，灯光半掩着半边脸，半明半暗。盯着桌面的目光有些渗人，只见他微微抬头：“照片可以还给我吧。”
小丁正要说话，一旁的陆承荛忽然开口：“可以。”
小丁连忙住口，拿起笔询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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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锐终以20余起强奸案、一起奸杀案的罪行锒铛入狱。
此案宣布结案。
而指证刘锐罪行的证据却足足迟了好几天，直到鉴定科将一组DNA数据比对结果拿出来，汕城警局才将此案的所有资料放进资料库，同时呼吁那些被刘锐性侵的女子勇敢站出来…
当然，这些皆是后话。
当天林琳打电话前，陆承荛就将没用到的头发还回鉴定科，并且告知他们如果有时间，可以花时间在头发里寻找刘锐的DNA。
众人皆是震惊，纷纷询问他。
他视线一沉，落在白板上那张一家三口的照片上，开口道：“刘锐所有的受害者是中国大多女性都有的特点，恰好也符合他母亲的形象，照片中的刘锐刚刚满月却紧紧的抓着母亲的头发。案件中，就算他是一个有条理杀手，但他在侵害被害者的情况下也会凸显自己的情感，比如亲吻他们的头发、紧紧的拥抱。”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片沉思。
这话外之音便是刘锐在另一方面是一个受害者。但刨根问底，他在当受害者的同时也是一个施暴者。
刘锐的故事很简单，一个严谨的父亲，一个温柔的母亲。
小时候，父母还算恩爱，尽管他没见过父亲的笑，但也很少见他发脾气。刘锐学习好，长相温润，又是老师的宠儿，所以在家里，父亲对他也算疼爱。
事情发生在中考后的那个夏季。
12岁的刘锐考上蔺市的重点高中，母亲也决定前往蔺市为他洗衣做饭，在汕城任教的父亲也比较赞同。
可在他们收拾完行李准备提前搬往蔺市时，母亲在街边找来的搬运工却色心暗起，在搬家的那天清早，父亲出了远门，在那人进门的一瞬间便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人牵制，又将刘锐锁进房间。
母亲撕心裂肺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被绑住双手的刘锐却无能为力，他想要堵住耳朵，却动弹不得，只能暗自紧拳。
当天，给他开门的是父亲，他紧紧地抓住父亲的库管，带着哽咽：“爸爸，报警，快点报警，他欺负妈妈…”
父亲语气冷淡：“这件事给我忘的一干二净。”
那天之后，母亲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而父亲在他开学之际将他送去蔺市，原本的走读变成住校，每月用银行卡给他固定的生活费。
12岁的孩子，被这样扔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直到长大后，刘锐才懂得父母的婚姻是什么，母亲知书达理，温柔漂亮，父亲娶她，只是因为面子。
13岁的那个夏季，他偷跑回家，家里那个整日静坐不动的母亲消失不见，面对他的质问，父亲冷哼一声：“死了。”
他不知道，在父亲眼里，一个巴掌拍不响。
他不愿意有一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妻子。
更不愿意有一个进精神病院的妻子。
他需要的，是光彩照人，带给自己体面的妻子。
父亲死后，刘锐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自己的母亲，他走进精神病院，看到了他们在招安保员，随手将自己的简历递了进去。
母亲不在是端庄的妇人，而是一个面黄肌瘦的疯子。
她去世的那天，刘锐在深夜的街头徘徊，直到清晨，他袭击了自己的第一个受害者。
如果问：是什么让他有了犯罪冲动？
刘锐答：“她死后的日子，我只想报仇，可我…找不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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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中将车停在一家会所的地下室里，辗转走上电梯，到达指定的房间后推开房门。
走过玄关，就见一个男人的背影坐在椅子上。
方言中落座在男人对面，似笑非笑：“有话给你。”
男人端起茶水浅酌一口：“什么话？”
方言中想着刚刚陆承荛说话的调调，一脸感同身受：“品行不良的人，连找茬的方式都很没品。”
忽然，他又话锋一转：“话传到了，这事我以后不干了，自从财源滚滚，名声可是一落千丈。”
男人眸子一沉，沉思。
一道铃响打破房间里的寂静，方言中一看，瞬间叹气：“我说吧，跟陆承荛对着干，那就是高危行业。”
说着，他拿起电话，却意外的听到一道女声说：“你好，是方律师吗？”
方言中一愣，被这声音波动了心弦。他连忙应声：“我是。”
那边继续：“因你担任嫌犯刘锐的律师，所以我通知您一下，我们找到了指证刘锐的直接证据，他本人也承认了对我们指控的全部罪证，如果有时间，您可以来警局确认一下。”
方言中面色一冷，应允下来。
他正要挂断电话，动听的女声却在次开口：“另外，他叫你滚蛋。”
他，不用想便知道是陆承荛。
方言中脸色有些难看，对面的男人忽然问道：“你们这行，都有电话录音的意识？”
他声音低沉，带着磁性。
方言中点头，一脸无奈：“职业病。”
男人起身，在方言中未反应过来时夺走他手里的手机，自顾自的把玩。声音愈发的低沉：“不送。”
方言中看他一眼，诧异道：“程野，你有恋声癖？”
把玩手机的手指猛地一停，视线定定的看着屏幕上的录音。过了阵才说：“有问题？”
方言中声音一哽：“有，那是我的手机。”
程野没答，过了阵才将手机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