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落下,羿澜夜负手静静站着看了沈诛颜半响,似研判,似无奈,沈诛颜也睁着一双星眸无所畏惧的看他。
终于,他轻叹了声,淡然开口:“何必为难军医呢?”
“我为难他了吗?”沈诛颜不解,“我只是想自己处理这点小伤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总劳动军医。还以为我是个多么了不得的大小姐,我没这么娇贵。要看,让他多看看玉秦,他比我严重得多。”
“你就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羿澜夜蹙眉看她,她是女人,非得这么逞强?她现在长发凌乱,浑身是土,旧伤新痕,这个样子,让他直想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但还是克制住,两人这几日一直冷战,太突兀的举动他自己都觉得不合时宜。
沈诛颜星眸闪亮,对他无所谓的笑笑:“这是战场,不是来吃喝玩乐的地方,谁还能没个小伤小痛,朱颜这算不得什么事,王爷也不要放在心上。”
羿澜夜被她这无所谓的样子激得再也不想多言,一把卷了过去,勾起她腰身,在她微张小嘴的惊诧中,就跟劫匪似的把她掳出了他的营帐。
等她回过些神时,她已经跟他同乘在他马上,坐在他身前向军营外驰去。
沈诛颜一阵耳根燥热,他们已有几天没如此亲近过,从她跟羿澜夜说了“不要再喜欢他”那些话后,他就对她冷冷淡淡,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她。
想到这,她从他怀里偷偷想往外挪挪,他似乎早料到她意图,一手将她圈紧了些,一手更用力抖了缰绳,马步更急。
沈诛颜在他怀里再也不动弹,她也累了,从来了樊凉后,她就没有一刻是轻松的,就当这种温暖是偷来的吧,就静静的享受一刻。微微翘起嘴角,在他怀里安心的闭上眼,任他带她去任何地方。
在她懒懒赖在他怀里不想睁眼时,马步渐缓了下来,羿澜夜在她耳边轻语:“颜儿,到了。”语中似乎还有淡淡笑意。
沈诛颜将眼微掀了一条缝,马上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完全清醒,星眸睁得溜圆,微张着小嘴:“这……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此时天已擦黑,暮霭沉沉的天幕下,一切显得愈发静谧,那一池透彻的水面上缭绕着象征温暖的团团白雾,池底冒出大小高低不同的错落岩石,四周环绕着一片葱郁茂密的树丛,像是仙境的瑶池。
如此引人入胜的地方她熟悉,在樊凉这么多年,樊凉城外就这一处人间仙境般的温泉,她看过无数回。每次打仗回来总想下去泡泡缓解疲劳,却碍于女子的身份从来没敢下去过。
羿澜夜将犹在震惊中的她抱下马,轻轻出声:“前几日本王骑马到处闲逛,无意中发现了这么个好地方。”他看了眼一脸向往的她,轻笑:“你要不要下去试试?”
“嗯!”沈诛颜早就被那池向往多年的温暖引走了心神,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
“那你去吧,本王帮你守着。”
沈诛颜暮然抬首看他。他说帮她守着……
“这样看本王做什么?莫非想本王跟你一起去洗鸳鸯浴?”他揶揄她。
沈诛颜立即低下了头,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连双颊都似要滴出血来。他今天怎的又有了戏耍她的心?不是都不再搭理她了吗?
“还不去?是要本王抱你下去?”他看着她火红一片的脖子和脸庞,嬉笑催促,深眸中都有了笑意。这丫头,肌肤之亲都有了,还这么害羞。
沈诛颜这才红着脸向那池温暖走去,穿着那身沾满灰尘的淡绿衣袍就下了水。
一阵温暖随着她的渐渐深入,从脚底缓缓漫上来将她包围,她舒适的喟叹了声,就听到身后羿澜夜取笑似的声音:“本王第一次见有人穿着衣服泡温泉的。”
她又是一阵窘迫,她也不想这样,也想脱光了让这温暖的泉水浸润她的皮肤,享受这难得的纵情,只是,她从未在男人面前主动宽衣解带过,即便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他也没有。
“你全身上下本王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轻笑的声音又传人她耳里。
沈诛颜闭了闭眼,是啊,肌肤之亲都有过了,还如此扭扭捏捏,岂不可笑。想着,就横了心伸手去解腰间的束带。既然已经来了,还有人帮她守着,她就痛快享受一次!
外衫落入水中,去解中衣时还是有些羞窘,看了眼只没到腰际的水面,又往前挪步曲膝,愈让水没了颈项再除了中衣。谁知,刚移了几步便被脱下的外衫将脚缠了个彻底,没挣扎几下,轻呼了声,便一头栽进了温泉里。
羿澜夜在岸上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明明白白,见她一头栽进水里时便好笑,这丫头要邀他共浴也用不着用这么蠢的方法。
好整以暇的看了冒泡的水面一阵后,便提气点足跃向她栽倒的地方。从水下一把捞起有些慌乱的她,帮她除了缠在她脚上的外袍。
看着一张布满水珠惊魂未定的小脸,长发和眼睫上还滴答流水,取笑她:“在战场上不是挺厉害的吗?竟跌在一件衣衫下,要本王回去跟大家说:朱颜在水里被一件衣服绊住,淹死了,岂不贻笑大方。”
沈诛颜本还有些慌乱,被他这么一取笑,那点慌乱也被羞恼驱逐得影都不剩,瞪他:“王爷不要取笑朱颜了。”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这样!
他似乎很开心,也不跟她多做计较,嘴角擒笑的看了看自己已经全湿的衣衫,苦恼:“本王本来不想洗的,被你这么一邀请,不洗都不行了。”
说完,便开始在她面前宽衣解带,瞬间就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沈诛颜只有干瞪眼的份,这……这……
还没等她回过神,他手已经伸向她胸前的衣襟,沈诛颜反射性的握住他的手,微张着小嘴愣看他,像是一个踟蹰着要不要被宰的羊羔,惹人怜。
他捉着她衣襟的手很坚定,她这个待宰的样子,他不脱她衣服都觉得对不起她那表情。
“本王只是帮你把碍事的衣服脱了,让你能好好泡个澡,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那一脸正经,人畜无害的样子,立刻就蛊惑了沈诛颜,缓缓松开了抓着他手的手,任他上下其手,就把她剥了个干净。眼始终被下了蛊似的盯着他美得不似人间有的脸。她一定是被下了咒,才会明知不该喜欢他,还是对他无法自拔。
羿澜夜终于费事的绕来绕去把她胸前那块裹胸的白布条解了后,满意的看着她没了一半在水里若隐若现的混圆:“这样就好了,成天把自己当男人,可惜了这幅好身材。”
沈诛颜一阵窘迫,他却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捞起水中两人的衣服一一拧干,甩手展开覆在附近的岩石上。
两人出来得匆忙,都没带衣服,总不能湿嗒嗒的回去,正好借着泡澡的时间,把衣服在岩石上烘干。
赤裸相对的两人,相顾无言了好一阵。沈诛颜是羞窘,从来没有在这么清醒的时候跟他坦诚相见。羿澜夜是不知道玩笑过后该怎么跟她化解这几日冷战的尴尬。
面前有些羞涩不知所措的她,让他都有些疑惑,这真的是白日里肆意沙场,无所畏惧的那个女子吗?
她的这些女儿娇态似乎只为他,想着嘴角就有了丝笑容。眼缓缓在她脖颈上的伤痕流连,似有心疼溢出,还有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是的,是嫉妒,她颈上那圈齿痕让他嫉妒。他嫉妒西门挽清可以毫无顾忌的喜欢她,嫉妒他能无所顾忌的做他想做的事情,自己却没有他那洒脱的个性,也不可能变得跟他一样。颜儿会喜欢那样洒脱的他吗?
恍惚间,已伸手抚上了她颈间那人留下的那圈示威似的齿痕。她平滑的肌肤上那凹凸不平的触感,一下一下刺痛他指尖,十指连心,痛到他心里。
他不想失去她,但他没有西门挽清的果决,甚至都不及眼前的她敢爱敢恨。真的不知道总是犹豫不决的自己能不能留住她,似乎一个不小心,这个他在意的人就会从自己的指缝间溜走,再也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