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不起你不也穿了吗?”羿澜夜冷冷出声,“穿到身上的东西就没那么容易脱下来。”就像她身上已经有他的烙印一样!
他冷冰冰的声音中似乎有压抑的怒气,沈诛颜把眼从身上的罗裙移到他身上,不明白他的怒气是为何。她没有纠缠他,也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他生的哪门子的气?
“既然帮本王暖床没有半丝怨尤,那你以后就天天帮本王暖床吧!”他没有当她是暖床的奴婢,她到自己安了这个名声。既然这么想当,那就让她当个够!
沈诛颜的心随着他一字一句已经凉透,刚沐浴过暖和些的身子,手脚又是一片冰凉。
从这天开始,沈诛颜这个“奴婢”又多了个职责:替羿澜夜暖床。
羿澜夜白日里对她是一副清冷无情的样,到了夜里就极尽耍赖挑逗之能事,不到把她逼得娇喘连连,呻吟求饶决不罢休。
那一声一声饱含情感的“颜儿”几乎让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可只要一到了第二日早晨,他便又还是那个清冷的羿澜夜,仿佛夜夜的缠绵就是一场春梦。
沈诛颜从最初的有点点寄望,渐渐心凉,她明白了:他虽然并不喜欢她,却爱极了她的身子。
那夜夜的纠缠让她沦陷,在清醒后又痛到心底,凉到心底,却还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她喜欢听他埋在她颈间,贴在她唇上模糊不清的叫她“颜儿……颜儿……”。那刻,她会觉得他心里是有她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七日后的夜里。
戊时已过,月朗星稀。已快入秋,夜晚的风也凉爽起来,从竹苑开着的大门一阵一阵撩进屋内,和着屋内的袅袅琴音。
羿澜夜一身白袍坐在琴边,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行云流水般游走,指下所揍之音正是沈诛颜的师傅清玄道长所作的《忘川》。
沈诛颜在旁静静听着,看着,心也随着他指尖下流泻而出的琴音起起伏伏。一首《忘川》本是静泻如流水,远尘嚣,避世俗的静谧之曲,却让他奏出了静谧下似要倾闸而出的恢宏磅礴气势。
他用另一种心境奏出了《忘川》,也只有经历过那些残酷的过去,才能奏出这样不同的《忘川》,厚积薄发,跟师傅的清心寡欲不同,却更是引人入胜,让人沉醉和被征服在他的琴音下。沈诛颜轻叹,她到底是喜欢上了一个怎样的男人啊……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落,琴声“铮铮”,和鸣声还在屋内绕梁,萧然领着一个人进了竹苑。羿澜夜抬头,在看见来人时深眸闪了闪,温润出声:“不知公公深夜造访,本王有失远迎,还望公公见谅。”来人是皇帝身边的亲信——福禄公公。
福禄对他毕恭毕敬的一揖:“王爷有礼了,是老奴突然造访,扰了王爷雅兴。”
“不知公公深夜造访,有何要事?”羿澜夜知道福禄深夜突然造访,必是朝中发生了大事。
福禄只说:“还劳烦王爷跟老奴进宫一趟,皇帝有要事须与王爷相商。”
羿澜夜从琴旁起身:“本王这就跟公公进宫。”看来,他料想的事发生了,只是不想这么快。
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沈诛颜,轻声说了句:“本王要是回得太晚,你就先歇了。”
“是。”沈诛颜立刻应下,她明白,宫中这么晚差人来找羿澜夜进宫,必是发生了大事。
羿澜夜最后看了她一眼,就跟着福禄往皇宫去了。
到了皇宫,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丞相傅炎,两人在皇帝羿程昊的寝宫升羽宫外遇见,并未多言,只是点头招呼后便一起进了升羽宫。
皇帝羿程昊并未在议事的元熹殿见他们,而是在寝宫,以示与两人的亲近。今夜谈的是国事,而两人都是皇亲国戚,也算是家事。由此也可见他羿程昊的大度,家国江山可与家人共计,无非是想两人倾尽全力,无法拒绝他的要求罢了。
羿澜夜和傅炎进殿后便见到了一身明黄中衣的羿程昊。他脸上并无半丝愁云,正支头半躺在躺椅上,闭目享受傅舒云给他按压肩背。
让他们意外的是贵妃傅舒云。议政时后宫向来不得参与,傅舒云此次竟得以例外。
傅炎一脸得色,羿澜夜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复又恢复一贯的淡然。
两人同时一揖,“臣羿澜夜拜见皇上。”“老臣傅炎拜见皇上。”
羿程昊此时缓缓掀眸,坐正身子笑道:“朕已经等候两位爱卿多时。”
傅舒云停了手下动作,站在羿程昊身后,皓眸从羿澜夜身上流转而过,只停了很短的一瞬,父亲在看着她,她不可太逾矩。
虽然她不明白皇上为何有意让她留下,朝政的事,他向来不与她说,她也从来不问,但见到爹爹和羿澜夜同时深夜觐见,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羿程昊脸上的笑高深莫测:“想必,二位爱卿对朕深夜急诏你们进宫所为何事,也已略有猜测。”眸从二人身上来回扫过:“朕接到边关急报,长鲁进犯,西北战乱,樊凉岌岌可危。”
恭敬站立的二人,听闻此讯,脸上并未有任何异样,只是各自心底都已经盘算开来。
这消息倒是让傅舒云惊了一下,樊凉新任的守将,她知道是爹爹所提,这事,爹爹怕是抹不开身了。悄声看了眼还端坐无事的帝王,也只能屏息等待他下文。
皇帝羿程昊似乎并不着急,敛了眸子喝了口江南进贡来的碧螺春,幽幽开口:“这樊凉的守将,自沈将军死后就没有一个如意的。国丈,你怕是难辞其咎啊……”
傅炎俯首低耳:“老臣有罪,错识了庸人,请皇上责罚。”言辞间已向羿程昊身后站着的傅舒云使了眼色。
傅舒云立刻会意,给羿程昊按起肩膀:“皇上息怒。臣妾的父亲定也是误信了某些奸佞小人的谗言,才会犯下如此糊涂之错。臣妾父亲的罪过可以回头再罚,当务之急是解决边关战乱之事。”
羿程昊拍了拍傅舒云的手:“爱妃说的是,朕这不是叫两位爱卿来解决此事吗?”眼缓缓移到羿澜夜身上:“四弟,这丞相所提樊凉守将之人你也是知道的,为何却不与朕细说,是不拿朕当自家兄弟吗?”
羿澜夜心中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面上神色如常,恭敬回他:“臣弟怎会不拿皇上当自家兄弟。丞相乃三朝元老,用兵守城之时臣弟还未落地,这用人之道自是比臣弟强百倍。况且,丞相是国丈,自是会尽心尽力为皇上分忧解劳,臣弟又怎会对丞相所提之人有疑。”
他心中明白得很,皇帝留傅舒云不过是想用她替傅炎脱罪。今日这番说辞,既是警醒傅炎,捉了他把柄,也让自己入局,一箭双雕,得利最大的人还是他羿程昊。
“好了,这些都不计较了。现下就请两位爱卿替朕分忧解劳吧。”羿程昊既往不咎,显得宽宏大度。“今日之局势,两位爱卿可有计策?”既然已将两人都算计在内,那就赶紧解决樊凉的事情,是决不能让长鲁长驱直入的。
羿澜夜沉默不语,傅炎急急开口:“现下也只能派朝中得力可信之人领兵前往樊凉,万不能让我西北大门被长鲁攻破。”
羿程昊幽幽望向傅炎,接到:“丞相所言甚是。长鲁这次领兵的是素有西北诸葛之称的小王子西门挽清。此人阴险狡诈,善用计谋,长鲁有备而来,我惜羽不知可有能与之抗衡的人选?”他倒要听听傅炎这次又能提何人。
傅炎思索了一阵,看了眼羿澜夜,又俯首低耳对着皇帝羿程昊揖下:“罪臣不敢说。”
“说吧,说错了朕不怪你。”羿程昊嘴角擒着丝笑,傅炎想提之人他又如何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