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诛颜回到浣衣院时,天已全黑,院内已经燃起烛火。
浣衣院内吞吐跳跃的火苗,熟悉的一什一物,还有寝房窗内忙碌着的身影,让她紧绷了多时的心得到些许放松。
推开寝房的门,缓缓步入,靠坐在床榻上思索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入神间,秦婶坐到她身边:“丫头,想什么呢?”
对秦婶笑了笑:“没什么。”看见秦婶脸上神秘的笑。
接着,秦婶拉起她的手拍了拍:“丫头,你要出运了!”
见她脸上一片茫然,秦婶继续道:“你去竹苑送衣物那阵,王爷派人来跟管事交代,让你明日就去竹苑伺候。你升迁了!秦婶没说错吧,你这样聪明又漂亮的丫头,早晚是要出人头地的……”
秦婶满脸笑容的拉着她寒暄,而她后面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暗笑:看来,羿澜夜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她忙来忙去,在他面前不过是只跳梁小丑。
这瓮,她入!羿澜夜,你放马过来好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怎么戏耍掌下的老鼠!
有人推她:“朱颜丫头?”是秦婶,沈诛颜回神,看着她抱歉一笑。
秦婶不甚在意:“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去了竹苑伺候,可不比浣衣院。在那凡事都得上心,王爷的话要句句记在心里。”
“知道了,秦婶。累了一天,您也早些歇着吧。”
“别嫌秦婶啰嗦,凡事小心些,没错的。”又拍了拍沈诛颜的手:“秦婶先休息去了,你也早些歇着,养足精神,明日好好伺候王爷。”
“嗯。”沈诛颜笑着点点头。
秦婶离开她榻边,她看了眼浣衣院的人,大家都各忙其事。悄悄拿出纸笔,伏在榻头写了起来。
二更过后,浣衣房内烛火已熄,其他人都已安然入睡,只有沈诛颜静卧在榻上,并无半点睡意。
明日就要去竹苑,事出突然,今日夜里她必须跟他们联系,也好让所有人有个准备。
思绪间,忽闻远处传来一声鹫鸣,星眸一喜,是夜雪!飞快下榻,轻巧的闪到了院内,看见夜雪正从远处展翅而来。
看来,昨夜她传去的书信他们收到,怕她有事,今夜就唤了夜雪来。
笑着看夜雪落在她肩头,轻拍了下它的头:“你来了,我没事,一切都好。”
从夜雪脚上解下信轴展开,“一切可好”。柔和的笔触,力透纸背,就如写字的人一样温润如华。
这四个字像一股暖流直入她心底。没想到,他竟亲自写了这四个字传给她。
从怀里掏出信轴,捆在夜雪脚上,轻抚了它头几下:“快走吧,现在你在这里不安全。”
夜雪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蹲在她肩头,靠着她脖子,久久不走,似是感应到主人现在的处境。
赖着不走的夜雪,窝在她颈边的温热,让她心下柔软也焦急,无奈的挠了挠它的脖子:“快走吧,你不走信怎么传出去?你要是出了事,我会更不开心。”
夜雪似听懂了她的话,缓缓从她肩头站起,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扑着翅膀向夜色中飞去。
目送夜雪消失在黑夜里,沈诛颜低头看着手中纸条上的“一切可好”。师兄,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她并不知道,在夜雪飞出璟王府后,有人跟上了它飞走的方向。
夜雪一路向羽梁城最北的后山飞去。到底是有灵性的雪鹫,飞到一半,锐利的发现了跟踪它的人,开始在羽梁的上空迂回盘绕,直到甩掉了那些人,才又一路向北,最后略过北边最高的峰,一个俯冲,消失在山顶。
山下一片群聚的村落,白墙黛瓦的栖傲阁内,一锦袍蓝衫的男子正俯首案几,挥动着手中笔墨。轮廓俊秀的侧脸透着儒雅,安然恬淡的气质让人舒心。
一声鹫鸣让他抬起了头,看着迎面而来的夜雪,还有它脚上捆缚的信轴,脸上露出了有如阳春三月般的温暖笑容。看来,她一切安好。
夜雪在几案上站定,蓝衫男子从它脚上取下信轴,微笑展开,细细读了起来。
信中的内容让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她入了竹苑,璟王果然不那么简单。他得设法见她一面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