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满泱泱大臣的大殿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羿澜夜看着仍挺直身子静立在那的女人,眉目纠结,西门皎月这一鞭似挥在他心上,让他疼,同时也让他更欣赏那个生生受了她一鞭的女人。
抽在那女人身上响亮的一鞭让西门挽清愕了一瞬,妖媚的脸上似烧起丝愤怒,怒瞪着西门皎月的背影,这丫头真是欠收拾!他只想让她在小东西那受点教训,可没想让小东西受她一鞭。
只有羿程浩还是一派悠闲,看着稍远处面对他静立着的女人,眸中擒着赞赏,嘴角似有丝笑意。他果然没看错,这女人不仅一身傲骨,智谋过人,且知进退,识大体。
半晌后,一直怔愣的西门皎月看着仍是淡然看她的沈诛颜,怒嗔道:“你为何不躲?”
不可理喻!沈诛颜皱了皱眉,她也想躲,现在从左肩到右腰火烧般的痛。只是,“我若躲,你什么时候能收手?我受你一鞭,你那口恶气可出了?”
西门皎月瞠目微愣。她竟把她看得如此透彻,故意受她一鞭让她撒气,自己在她面前就如一个乱发脾气的孩子,如此不懂事,可也让她在这大殿上当着这么多人颜面尽失!眸中又烧起怒火。
沈诛颜眼见她眸中烧起的怒火,冷笑了下,及时帮她扑灭:“我能陪你在这戏耍,皇上和一众大臣可没时间在这看戏。你在这议政大殿上胡闹,连你长鲁和你二哥的颜面都不顾了?你是想自己受罚还是想你二哥在这代你受罚?这是惜羽的议政大殿,不是你长鲁。”
她已给足了长鲁和西门挽清面子,她自己受这恶气不要紧,但不能让惜羽蒙辱。这丫头如若还要胡闹,她定不轻饶!
她几句话让西门皎月安静了下来。她一向骄纵惯了,身为公主,在长鲁谁不是让着她?可现在不是在长鲁。这女人说的没错,这是惜羽,她这么胡闹要置父王和二哥的颜面于何地?
沈诛颜扫了闪神静立的她一眼,踱到被自己扔到一边的银鞭旁,弯腰拾起,缓步走到西门皎月身前,看着似有愧色的她一笑,捉起她右手,把银鞭交到她手上。
语气温和轻缓:“鞭下无眼,人须有心。下回再要闹,也得分清场合。你自己闹不要紧,不要连累了长鲁和旁的人。若还想找我出气,在宫外我随时候着你。”
西门皎月看了看她交到自己手上的银鞭,复又看向微笑看着她的女子,她好像有些明白二哥为什么会为她茶饭不思了。
沈诛颜用眼朝她身后示意了下:“快回去吧,你二哥和皇上还在等着。”
西门皎月握紧手上的银鞭,朝她点了点头,眸子晶亮,嘴角似有丝信服的笑意,便转了身。
满殿的大臣眼都有意无意瞟沈诛颜,这女子还真是让人佩服,受那一鞭,眉都没皱,也平了那西门皎月的怒气,顾全了惜羽颜面。
西门皎月步回西门挽清身边,看向他,似有愧意:“二哥,对不起。”
西门挽清冷看着她:“要再这么胡闹,二哥就再也不管你。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不再看她,而是看向龙椅上的羿程昊。
西门皎月虽娇纵了些,还是明事理的。
当即对龙椅上的羿程昊恭敬的跪下,身子挺得笔直看着他:“皇上,皎月自知有错,不该在大殿上如此放肆,皎月一人的错一人承担,请不要怪罪我二哥和长鲁,要罚请罚皎月一人。”
羿程昊看着底下连认错都不失傲气的女子,笑了笑:“知错能改,勇于承担就好。况且,朱颜不是已经罚过你了么,朕就不罚了。起来吧。”
朱颜替惜羽保全了颜面,又给足长鲁面子,这大气之举让他心情痛快,也心生佩服。
他对这西门皎月的过份之举也不再追究,显出他惜羽大国之威严大气,也让长鲁无话可说。
西门皎月起身,自责的看了看西门挽清,西门挽清瞟了面有愧色的她一眼,还知道自己有错,就还有的救!怒气消了些,对龙椅上的羿程昊一揖:“西门挽清多谢皇上不罪之恩。”
羿程昊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西门挽清王子不用跟朕客气,我们是近邻,以后又是友邦,这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便看向已回到自己位置的沈诛颜:“朱校尉可好?”
沈诛颜没料到皇帝竟亲问她方才那一鞭的事,上前半步,恭敬的回他:“无碍,臣谢皇上关心。”
羿程昊点了点头。
她又退回原处。其实那一鞭,西门皎月下手颇狠,她现在身前都火烧般痛成一片。
羿澜夜盯着站在殿末的那抹娇小身影,皱了皱眉,受那一鞭岂能无碍?如此响亮的一鞭,现在只怕那鞭所过之处早已青紫。
这女人,什么时候都爱逞强,要制住西门皎月何须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他自是明白她此举的道理,只是心疼她受那一鞭罢了。她总能在他想对她下狠心时,又让他狠不下心来,对她有更多的心疼和佩服。
西门挽清此时背对着沈诛颜,嘴角暗勾了勾,这女人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制了他这无法无天的妹妹。西门皎月的性子他了解,她现在对小东西怕是已心服口服。那接下来他该说自己的事了。
对羿程昊一揖:“皇上,我长鲁是真心实意与惜羽交好,还特地让舍妹来与惜羽联姻。也望惜羽能与我长鲁一样有诚意。”
他这句让大殿上一众人又都把目光投向了他,竟如此明目张胆问惜羽要诚意,这西门挽清真不是一般的狂妄。
羿澜夜深眸眯了眯,淡看着大殿上一身黑袍,本是狂妄现在却俯首恭敬的男人,他想要什么?
稳坐龙椅的羿程昊,淡淡看了恭敬俯首的他一阵,一笑:“西门挽清王子言之有理,长鲁如此有诚意,惜羽岂能怠慢。只是不知,西门小王子觉得什么样的诚意合适?”西门挽清既主动提出要惜羽的诚意,想必已有了打算。
俯首的西门挽清暗自妖异一笑,抬头看向羿程昊:“我西门挽清只向皇上求一人。”
他话一出,羿澜夜一直紧盯着他的那双深眸一缩,呼吸也顿了一瞬。他隐隐知道他要求的是什么人。
一个转念,又极力克制自己,放松下来,目光也放平和。那个人现在跟他已没什么关系了,她将利益横陈在他们之间,她何去何从,他又何必再管。
站在殿尾的沈诛颜呼吸一窒,那种不详的预感又将她笼罩,脚下都有些虚浮。
羿程昊也似愣了愣,而后便轻笑,打趣似的开口:“西门小王子求的人若是朕,朕是不是也要跟你回去?”
满殿一阵嬉笑声,西门挽清不在意的一笑,“我求的是一个女人。”
大殿上又一片寂静,既求的是一个女人,何须如此慎重,大费周章?这女人只怕不一般。
而从西门挽清进殿后,就一直隐在一群大臣中当隐形人的傅炎,心里也打起了鼓。樊凉发生的事他多少知道,还参与了一点,这西门挽清求的怕是朱颜。
要是能将这女人带走也好,省得他提心吊胆,时刻还得谋划怎么杀她。她到了长鲁,他就能安心多了。就是不知这皇帝能不能放她走?偷偷瞟着龙椅上的帝王。
再不济,羿程昊也已猜到西门挽清要求的女人是谁,何况还是如此精明的一个帝王。
从刚刚西门皎月在殿上的一番说词和对朱颜的敌视来看,他要求的女人除了朱颜不做第二人想。只是,这朱颜,他也刚看上,不能让他西门挽清轻易求走。
淡笑:“那请问,西门小王子求的女人是谁?”
“我这就告诉皇上。”西门挽清一笑,转身从身后男子手上取过那仅剩的锦盒,便带着一脸的媚惑笑意,阔步朝殿尾迈去。
随着他渐近的步子,一直低眉垂眸看着地面的沈诛颜心跳急剧加速,还是强自镇定下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跟西门挽清走!
羿澜夜深眸随了他一路,面色还是如常,只是呼吸已刻意压抑过。
羿程昊会不会让颜儿跟西门挽清走?颜儿又会不会跟他走?
想不去在意的,可人的感情哪是这么容易被理智控制。明知不该管,却又不得不在意。
他们已各自走上了自己的阳关道和独木桥。只是,牵绊在他们之间的某些无形的东西,怕是再难抹去。
随着西门挽清在沈诛颜身前落下的最后一步,满殿一阵惊疑的呼吸声,一众大臣,有的不断拿眼瞄他们,有的干脆瞪大眼直直看着。
羿澜夜定下心神,仔细着殿末那两人的一举一动。
龙椅上的羿程浩,眸都眯了眯,继续静坐在龙椅上,淡看一切。
沈诛颜深吸口气,抬眸看向面前一脸妖媚笑容的黑袍男子,静等他的下文。
“小东西,又见面了,我说了你逃不出我手掌心。”他眼里都是噬人的火花。
沈诛颜忽略过他眼里的晶亮,淡淡看他:“西门挽清王子,请叫我朱颜,这是惜羽的议政大殿,我是惜羽的六品校尉,起码的礼数还是要有。”
西门挽清对她的冷淡毫不在意,妖娆一笑:“好,朱颜,我西门挽清今日就在这惜羽的议政大殿上,让百官为我作证,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西门挽清向皇上求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