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有所回应,便转身面向皇帝羿程昊:“皇上,我今日要向你求的人,就是朱颜。”
百官齐齐看向他们尊贵的皇帝,不知这皇上又会做何回应?皇上似乎也颇重视这朱颜,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与长鲁翻脸吧?
只有羿澜夜漆黑幽深如两潭深水的眸,一直落在西门挽清身上,眸中的一切被掩盖得太好,让人什么也辨不清晰。
羿程昊似早有所备,朗声笑道:“这朱颜是朕刚封的六品校尉,属惜羽的官吏。朕的武官,本不该随意就让长鲁求了去。只是,长鲁和西门小王子如此有诚意,朕也不好拂了你们的意。”
思索了阵,“要不这样吧,你亲自问朱颜,她的决定,就算朕的决定。你看这样如何?”笑着询问西门挽清。
其实心底早有打算,以朱颜的表现看,她不会轻易跟西门挽清回长鲁,那就把问题交给她解决。他也不必为此事得罪了长鲁。
西门挽清一笑,羿程昊这太极真真打得是炉火纯青,不想给就说不想给,何必惺惺作态。
还是恭敬拜谢过:“那西门挽清在此谢过皇上。”
复又转身面对只愕了一瞬又恢复镇定的沈诛颜。
没有立即问她意愿,而是看了眼她头上带着的一个鸡血石为眼的通透的白玉簪,媚惑一笑,便在她眼前打开了手上捧着的紫檀木雕凤锦盒。
沈诛颜和她身边一众好奇的大臣扫向那锦盒,都是眸一滞。
站在龙椅靠左下方,离殿末较远的羿澜夜,虽看不见那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但只通过沈诛颜和一众大臣的表现也能猜到,那锦盒中的物件价值不菲。只是不知是何物?眸又幽深了几分,静得清冷一片。
锦盒里,深红的丝绒缎面为里,静躺着一支通体白透的血玉簪,发着润泽的油亮玉光,玉中浮动的血红如絮细丝让那簪子犹如活物般。
精雕细琢的凤头为簪头,凤眼以贵重的红色猫眼石制成,随着角度变换犹如活凤转眸般。
即便毫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此簪价值不菲。
沈诛颜面无表情盯着锦盒里的簪子,情绪难辨,端着锦盒静立了一阵的人,带着笑意看着身前不发一言的她,低语:“可还喜欢?”
他这声音及轻,本不想让旁人听见的四个字,却透过大殿的一片寂静,穿过泱泱众臣,清晰的传到了羿澜夜耳里,让他身子一震。
“可还喜欢”。曾几何时,这四个字他也对颜儿说过。是他送她她一直带着的那只白玉簪时。
那时的他们恩爱如一人,明明近在眼前的事,却已恍如隔世,短短日子,两人就已各安己命。有不甘吗?有!却也无奈只能这样。
眸不觉缓缓巡过对面殿尾静立着的她头上的簪子,落到她沉静的脸上。
被他看着的女人和她身边的一众大臣,似也被西门挽清这四个字惊醒。
大臣们赶紧端直了身子,不再看那簪子,而是时不时瞟眼那簪子前站着的女人。这么好的物件,哪个女人能抵得住诱惑?这长鲁小王子如此肯花心思,有哪个女人能拒绝?
被他们不断瞟着的女人,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微笑看着她,双眸闪着期盼的男人,“何必问朱颜喜不喜欢。西门挽清王子不必问一个不值得的人这个问题。”她委婉的拒绝了他。
看见他脸上的妖媚笑容也是一暗,眸中似燃起愤怒。
可她管不了这些,她不想骗他,也不想骗自己。
不是她喜欢的人送的东西,再贵重她也毫无兴趣。喜欢不喜欢,不在于东西贵重与否,而在于送东西的那个人。
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只能更突显人情的淡薄。何不将它送给能把心放在他身上的人,这贵重的东西才有它的价值。
她的拒绝之意让一众大臣惊异了好半晌,这女人,真不能用一般的眼光看待。
西门挽清细眸凛凛盯着面前一直淡然的女人,她一次又一次拒绝他,让他尊严扫地。他为了她不顾父王反对,不顾她腹中有那人的孩子,坚持要来惜羽将她求回去,她竟又一次给他难堪。他就偏不如她的意!
伸手迅速拔了她头上那只白玉簪。
他此举让一直紧盯他们一举一动的羿澜夜,太阳穴都似突跳了下,眸一利,紧接着轻眯了眯,他想做什么?
沈诛颜则一惊,本能的抬手就去夺已被他握在手中的那只簪子,紧盯着那只簪子,焦急的怒喊:“还给我!”似乎他夺走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西门挽清又岂会轻易让她就夺回去,妖娆笑看她,握着簪子的手轻松就避开她的抢夺。
沈诛颜又紧跟着夺了几次,都被他一一轻松避过。
她知道硬抢她抢不过他,她也不能在这议政大殿上跟他大打出手。于是定下心来,静立在那,胸口随着她压抑的呼吸剧烈起伏,星眸恨恨盯着面前一脸狡媚笑容的他,他是故意的!“你到底想怎样?”
直到此时,满殿瞠目结舌的大臣才反应过来,西门挽清竟当殿戏弄惜羽的女官!这还得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让他们都未及反应,只能齐齐扫向龙椅上的帝王。
只见皇帝羿程昊一脸高深莫测看着这大殿上荒唐的一幕,似乎并未有阻止之意。
只有羿澜夜并未看他,知道以他阴鸷的性子,是断不会错过这看好戏的机会。
羿程昊确也未打算阻止,他倒想看看这西门挽清对朱颜用情有多深,也想看看,朱颜会如何拒绝他。
反正这长鲁今日在大殿上闹的也不止一出了,他不在乎再多一出,他们闹得越多,他越有把柄,说起话来才能底气更足,游刃有余的对付他们。
一众大臣细细观测了阵,皇上既都无甚反应,他们又何须杞人忧天。松了口气,又把目光扫向这荒唐之举的人——西门挽清。
他轻眯细眸,妖媚笑看沈诛颜,只是眸中是戏谑的寒意:“我想怎样你看不出来?我要你带上这只簪子。”他将手中的锦盒往她跟前一送。
一直在远处仔细看着一切的羿澜夜呼吸一窒,他竟是也送给颜儿一支簪子。颜儿会怎么做?眸不动声色的迅速扫到沈诛颜身上。
沈诛颜想也没想就拒绝:“不带!把我的簪子还给我。”眸又紧张的落到他手中稳稳握着的簪子上,生怕他一个使力就将那簪子握碎了。
西门挽清悠闲的看了眼自己手中握着的簪子,轻蔑一笑:“这簪子有我送给你的贵重?”眼又直逼眼前的沈诛颜,他倒想知道,她如此在意这只簪子是为何?
沈诛颜缓缓将眼移到他脸上,盯着他眼睛:“贵重与否,不在于它本身值多少,而在于它在你心中的价值。”
西门挽清几乎即刻肯定,握在他手中的这只簪子,是那个人送给她的!她是在告诉他,一支如此普通的簪子,只要是那个人送的,在她心中的份量就比他送的任何贵重的东西都重要!
细眸眯了眯,手中使力就想捏碎那簪子,沈诛颜似看出了他的意图,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白玉簪,一字一字咬牙切齿:“你要敢毁了它,我一辈子也不原谅你!”
这是她唯一的念想了,他若也将它毁了,她便是真的一无所有。
西门挽清听出了她的恨意,手中松了力道,他若真将这簪子毁了,她便更无可能跟他走了。
只是,他也不会就这样罢休。冷笑:“想让我不毁它也可以。”
沈诛颜转眸看他,冷淡如冰,她不会傻得以为,他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他无所谓的一笑:“你先将我送的簪子带上。”
沈诛颜双手紧握成拳,怒瞪着他,他还是一副懒散慵懒的模样,她咬牙,眸扫到他端在她面前锦盒里那只血玉簪上,不就是带上这簪子么!有何难!
双手一松,就想去取那盒内的簪子,刚想伸手,又顿住,眸有些迟疑的扫到对面远处静立着的一身白袍的人脸上,他还是一脸的清冷,只是深眸沉沉看着她。
他的冰冷让她心下一疼,手抖了下,缓缓将眸从他脸上移开,她已没有更多勇气再看他。现下这荒唐的一幕,只怕会让他更看轻她。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西门挽清妥协,才能要回她在意的那只簪子,他送给她唯一的念想。
眸落到身前置着的锦盒中,终是心一横,飞快的从锦盒中拿了那血玉簪,在她伸手拿起这簪子时,羿澜夜眸中闪过痛色,立即就被他很好的掩盖过。
只能看着她将西门挽清送的簪子簪在了发上,那里本该簪着的是他送给她的那支白玉簪,是他们在樊凉那段已逝的感情的见证。虽知她是不得已,虽也告诫自己不要去在意,可心中的那股酸涩,避无可避。
沈诛颜把那血玉簪随意往头上一簪,便瞪向西门挽清,把手一伸:“给我。”
西门挽清充耳不闻,笑看她似有怒意的脸,细细梭过后,又将眸缓缓移到她簪在头上的血玉簪上。这簪子跟她还真是相配,也只有她才让这簪子栩栩如生,玲珑剔透的美更加鲜活。
沈诛颜见他半晌没有动静,又皱眉催促了声:“我已按你的说的做了,把簪子还给我。”
西门挽清回神看她,一笑:“我只说让你先将我送的簪子带上,没说带上了即刻便把簪子给你。”
沈诛颜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是窜了出来:“西门挽清,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慵懒笑着耍赖:“本王子有欺人太甚么?本王子只是好心好意让你把本王子送你的簪子带起来,这也有错?”
沈诛颜知道与他逞口舌之快无用,他的无赖劲她见识得太深刻了,闭了闭眸,压下那股怒火,平静的看向他:“那你还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