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想明白,一个蒙面黑衣人已直冲着羿程昊和她过来……
沈诛颜本能的出了手,几步朝那黑衣人跃过去,两人就战成了一团。
就在她稍离的这个当口,另一名黑衣人摆脱了护卫的纠缠,直袭羿程昊,羿程昊冷盯着向他袭过来的人,刚准备出手,沈诛颜已一剑挥开跟她缠斗的人,跃到羿程昊身前,挥剑替他挡了来人的攻击。
羿程昊一向不易表露情绪的眸也闪了闪,不想她会如此尽力护他。
就在他闪神间,一支从林间射出的羽箭,“噗”的一声射进了正跟两名蒙面黑衣人交战的沈诛颜的后背。
羿程昊猛然惊醒。
沈诛颜闷哼了一声,拼力挥出一剑,弹开了正围攻她的两人,往前踉跄了几步,羿程昊已跨了过去,急唤一声:“丫头!”一把抱住她往下瘫软的身体。
其他护卫见皇帝这情势不妙,都迅速靠了过来。
此时,从傅舒云马车方向,接连射来两支羽箭,将正要攻击羿程昊的两名黑衣人射杀,羿程昊朝那两支羽箭射来的方向冷扫过去,是子都,傅舒云正满面焦急的站在他身后。
羿程昊也无心再管其它,一把搂起沈诛颜往马车上跨去。
护卫跟黑衣人激战成一片,子都频频射出羽箭,一箭一个,黑衣人见形式不妙,领头的一个号令,所有黑衣人往林中撤去。
撤退时,还被子都又射杀了好几个。
这场刺杀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一群黑衣人消失,剩下一地零散的黑衣人尸体。
护卫统领立即来到羿程昊马车前询问:“皇上可好?”
马车内传来稳稳一句:“朕无碍,朱护卫受伤了,叫御医过来。”语中有异于平常的一丝紧绷。
不时,随行的张太医急急奔了过来,刚要请示,马车内就传出羿程昊的声音:“进来。”
“是。”张太医也不再多礼,赶忙跨上马车掀帘进去。
马车内的情景让他愣了愣,皇帝搂着朱护卫坐在马车内的软椅上,眸带焦急的盯着她紧闭双眸的脸。而朱护卫背上插着一支羽箭。
不做多想,张太医马上就上前仔细查看沈诛颜背上的伤。
一番检查过后,张太医向羿程昊回禀:“皇上,朱护卫的伤虽未伤及要害,但须尽快将箭拔出,此处并不具备条件,臣不敢冒然拔箭。”
“回宫。”羿程昊丝毫也未考虑,就下了令。
车外一众人听到此令,都立即行动。
羿程昊对马车内的张太医道:“你留下,时刻注意朱护卫的伤势。”
张太医心里也是一惊,皇帝竟让一个护卫与他同乘一辆马车,于礼不合。自己只是一个太医,就更是没有资格与皇帝同乘一辇。
可皇帝已下令,他也没有资格多说,只好应“是。”心中暗忖:皇帝竟为了朱护卫如此做,可见朱护卫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同一般。
沈诛颜一直还算清醒,只是被箭射伤的地方稍稍一动就撕裂般疼,听羿程昊下了回宫的命令,还要让自己跟他同乘一辇,睁开一直闭着的眸,有些虚弱的开口:“皇上,臣的伤无大碍,只需有个能让臣趴卧着的地方便成。”
羿程昊看了她半晌,马车已经缓缓移动,张太医也坐立难安,羿程昊一派闲然,仍是抱着她,淡道了句:“没有别的地方。你有力气不如好好攒着,等回宫后拔箭时用。”
沈诛颜知道跟他同乘一辇已成定数,只好又请求:“那烦请皇上将臣放在长凳上,以免……”
羿程昊淡淡一开口就堵了她的话:“你让张太医坐哪?”
张太医一听皇帝点自己的名,紧张得颤了颤。
沈诛颜无奈,闭口不言,缓缓闭上眸,知道说什么都白搭,她也没有过多力气再跟他争辩。只是抱着她的一双手,还有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让她紧绷着不能放松。
就这么熬了一阵后,终是敌不过受伤带来的虚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回到皇宫,张太医直奔太医院准备处理伤口用的东西,羿程昊把陷入半昏迷的沈诛颜抱进了寝宫。
福禄跟在羿程昊身后,虽是面不改色,却是心惊,纵是跟在皇帝身边时日已久,也是第一次见皇帝如此在意一个女子。
进了寝宫,羿程昊抱着沈诛颜往他的龙床走去,福禄终是忍不住出声:“皇上,这恐有不妥。”
羿程昊步履一顿,冷道了句:“朕说妥就妥。”又继续了步子。
沈诛颜模模糊糊听到了这些对话,努力挣开眼,羿程昊一贯高深莫测的脸就落入她眼里,她使力挣了挣,就听到羿程昊淡淡一句:“醒了,别乱动,马上拔箭。”
沈诛颜强撑精神,勉强挤出一句话:“皇上,您放臣下来,臣休息了这么久,能自己走。”
“这个时候还逞能?”又是淡淡一句,不容辩驳。
沈诛颜禁声,扫了眼四周,皇帝寝宫!惊得声都高了几个调:“皇上!臣回自己屋!”马上就因为浑身的紧绷痛得轻呼了声。
羿程昊充耳不闻,沈诛颜这次倔到了底,“皇上!”一边喊一边挣扎,背后插着的羽箭在肉里翻搅得钻心的疼,她死蹙着眉就是不肯遂羿程昊的意。
怀里明明没有力气,却还死命挣扎的人,让羿程昊皱了皱眉,停下步子,看着死倔的她,沉着脸,二话不说就转身往殿外走,沈诛颜这才安静下来,福禄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下。
张太医很快就过来了,见到趴卧在床上的沈诛颜已醒,谨慎的对她道:“朱护卫,拔箭时会很疼。”然后递了个木塞给她,“咬着。”
沈诛颜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已疼得满头大汗,二话不说,一口咬住张太医递过来的木塞,对张太医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
羿程昊负手立在离她床不远处,盯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不觉眉都微敛,这女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愿示弱。
张太医非常小心仔细的将箭矢周围稍稍扩开,以减少拔箭时的疼痛。他知道这朱护卫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又是璟王的心头肉,若有半点闪失,他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就算是他已如此小心仔细,沈诛颜都疼得后背的肌肉一阵阵抽搐。
这一箭虽说无性命之忧,但伤势不轻,箭矢擦着沈诛颜后背肩甲骨没入,拔箭时该是钻心刺骨的疼,张太医握着箭矢要拔时,自己都是手掌发麻。
也容不得他犹豫,一个用力,“噗”的一声,箭矢拔出,血也喷涌而出,随着喷涌的血一起涌出的还有沈诛颜痛苦的一声闷哼,然后,她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就晕了过去,没了知觉。
张太医迅速帮她处理伤口,羿程昊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在她后背喷涌出那一股鲜血时,他一向沉稳的心都乱了步调。
张太医处理好沈诛颜的伤口后,满头大汗的向羿程昊回禀:“皇上,朱校尉的伤已无大碍,就是失血过多,还要以防感染,得好好修养。”
羿程昊这才放下些心。
待一切都处理妥当后,张太医离开,羿程昊吩咐丫鬟好生照看,又沉沉看向床上趴卧昏迷未醒的人。
今日她受的这一箭,一来是为护他,二来是有人真的要杀她!是谁连她都不放过?
如果只是要他的命,他第一个想到的会是那个人,可连她的命也要,那就另当别论了。
眸内暗光流动,阴鸷一闪,转身出了沈诛颜的房间。
皇帝这一趟出行未果,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消息马上就传开,都说有人刺杀皇帝,朱校尉护驾有功,受了重伤,昏迷未醒。
当这阵风声吹进璟王府时,羿澜夜正躺在躺椅上翻阅书册,一直盯着书册的那一页,从头到尾没翻动过。脑中料想着皇帝这趟出行的种种,其中当然包括沈诛颜。
当发现,不论如何想,每个画面都不会让他好过时,他烦躁的把书册扔到一边,靠倒躺椅上闭上了眸。
萧然满面严肃的来报:“主子,皇帝路上遇刺,已回宫了,朱颜受了重伤,昏迷未醒。”
羿澜夜暮然从躺椅上坐起,凤眸冰冷,看向萧然:“你再说一次。”
萧然知道他已听清楚,还是重复了次:“皇帝遇刺,朱颜受伤,昏迷未醒。”
羿澜夜“噌”的从躺椅上站起,一向冷寂的眸中,愤怒、焦灼、担忧、心疼……交错闪过,最终沉冷的咬出了两个字:“混蛋!”
萧然也被他这压抑的两个字惊到,王爷从未说过如此粗俗的字眼,这次必是怒火攻心。
羿澜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对萧然沉冷的道了句:“你下去吧。”
“是。”萧然担忧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退了出去。
萧然出去后,房内只剩羿澜夜一人,屋内的火盆都被静立在房内浑身散发凉意的人冻得没了温度。
羿澜夜一身的沉冷,与他眸内烧起的怒火交织成了冰火两重天。
是谁?竟敢明目张胆的刺杀皇帝,还连颜儿也不放过?还是……颜儿护驾受的伤?烧着怒火的眸中涌出一丝痛苦。
缓缓闭眸盖住了眸中的情绪,又躺回到躺椅上。他得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四更敲过,一道黑影跃过皇宫内重重高阻的城墙,避过守夜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的潜到了离皇帝寝宫不远的沈诛颜的寝房外。
福禄正好从皇帝寝宫出来,与来人眼神对了个正着,福禄迅速避开了眼光,全当没有看见,径直忙自己的事去了。
黑影迅速轻声推开了沈诛颜的寝房门,闪了进去,点了昏昏欲睡的两个丫鬟的睡穴,沉稳的靠到沈诛颜趴卧着的床边。
这一连串并不大的动静,把半睡半醒的沈诛颜彻底惊醒,在来人立在她床边时,她暮然掀开眼帘,微一抬头,与来人四目相碰,她惊异的瞠大了眼,半晌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