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淑浑身一震,抬眸看向羿程昊,只一瞬,马上又低下头,垂下眸,稳稳道:“臣妾明白了。”
从这天开始,玉淑便有意无意一点一点向傅舒云透露愿与她同一战线的意图。
傅舒云自是高兴的,也得意,是皇帝的人又怎么样?只要是女人,那点小心思她还能不了解?无外乎就是争宠,嫉妒那些在皇帝面前得宠的女人。
她面对沈诛颜时,除了在皇帝面前表现应有的客套和善意,其它时候大都是冷淡不语,或者找她的茬。
沈诛颜尽量不于她冲突,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她能忍的就都忍了。
羿程昊也渐渐发现,羿澜夜和傅炎之间有些不同寻常,两人虽表面还是冷冷淡淡,但暗地里已不再争强斗狠,特别是傅炎,做什么事都比以前收敛很多。这究竟是不是好现象?他不敢断言。只知道,要除掉这两个人,刻不容缓。
一切都看似平稳的在往前行进,可终究也是包不住在暗处蕴酿的浪潮。只要给一个缺口,一切都会倾闸而出。
而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像是给这股平稳向前的浪潮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玉淑和李茹瑾同为才人,住在一个院中。可一个是新封得宠的,一个是因罪被贬,待遇自是有差别。
李茹瑾房里的一切都是从简,而玉淑那皇上连番的赏赐已堆了满屋。
这日,皇帝放沈诛颜半日的假,让她休息,她闲来也无事,就在皇宫的后花园里到处逛,碰巧遇到李茹瑾,李茹瑾邀她去殿里坐坐,反正无事,沈诛颜就跟她一起去了。
刚走到殿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厉喝声,这声音隐隐熟悉,两人对看一眼,疾步走了进去。
李茹瑾的寝房门前,她的丫头正跪在地上,厉声训斥她丫头的是傅舒云的丫鬟子鸳,而傅舒云和玉淑还有玉淑的丫鬟都站在一旁,玉淑正劝说傅舒云:“姐姐,算了,许是弄错了。”
傅舒云看向玉淑:“你就是太老实,跟这犯错被贬的人住在一起,也不小心点。这种人,害人的事都能做出来,手脚能干净吗?”然后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丫头,对子鸳道:“子鸳,继续给本宫问,今日不把这事弄清楚了,就让她给本宫一直跪着。”
子鸳听完傅舒云的话,气焰更盛,伸手就给了李茹瑾的丫头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丫头的头被打得偏到一边,脸上一片火红。
丫头哆嗦的哭诉:“奴婢真的没有拿玉才人的东西。”
“你没拿,你主子不一定没拿!”子鸳尖声喝道,“把你主子叫出来!”
“主子出去了。”
李茹瑾和沈诛颜一看事情不对,赶忙加急了脚步走了过去,李茹瑾边走边道:“云贵妃,玉才人,何事?茹瑾刚才出去了。”话间已站定在几人边上。
李茹瑾对傅舒云福了福:“茹瑾参见云贵妃。”
沈诛颜也向傅舒云问安:“臣参见云贵妃。”然后扫了眼她身边站着的玉淑,看向跪在地上的丫头。
傅舒云扫了二人一眼,悠闲一笑,轻蔑的看向沈诛颜:“朱护卫真是心胸宽广,跟害了自己的人都能处得如此和睦。”
沈诛颜冷看着她:“云贵妃此言差矣,李才人并未害朱颜。驭荷池的事明白人都知道,是朱颜自己跳进去的,不能全怪李才人。云贵妃也是明事理之人,何必总揪着这件事不放?”
傅舒云目光变得凌厉,出口的话也不善:“本宫没有朱护卫的心胸,只要害过本宫的人,本宫绝不会让她有第二次再害本宫的机会。”
沈诛颜知道跟她多纠缠这个问题无益,“云贵妃今日在此不是来跟朱颜讨论这个问题的吧。”
傅舒云这才看向李茹瑾,讽笑道:“李才人,真想不到,犯过一次错的人,还如此不知检点。”
李茹瑾知道傅舒云是有意找茬,只能尽力保持镇定,“还请云贵妃明示,茹瑾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一直站在一旁的玉淑拉了拉傅舒云的胳膊,轻道:“云贵妃姐姐,算了,许是真的弄错了。”
“你别管。”傅舒云冷语,“本宫今日必须处罚了这偷东西的贼人。”利瞪着李茹瑾,“别以为一直那么好命,逃过了一次还想逃过第二次。”
李茹瑾垂着眸,“那还请云贵妃告知茹瑾,茹瑾这又是犯了什么错?”
“子鸳,”傅舒云只盯着李茹瑾,“告诉她。”
“是。”子鸳下巴抬得老高,从眼角觑着李茹瑾,吐出两个字:“盗、窃。”
李茹瑾突地抬起头,惊愕的看向子鸳,“盗窃?”她实在不明白为何给她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眸缓缓移到傅舒云脸上,“茹瑾盗了谁的东西?又是盗的什么?”
傅舒云冷哼了声,“皇帝赐给玉淑妹妹的翠玉镯今日突的不见了。这殿里就住着玉淑妹妹跟你,她总不至于偷自己的东西,那除了你跟你的丫鬟,还有谁?”
李茹瑾看向地上跪着的丫头,“环儿,你可拿了玉才人的翠玉镯?”
丫头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边啜泣边答道:“环儿真的没拿,环儿虽没念过书,但也知道偷盗是可耻的事。”
李茹瑾看向傅舒云,“云贵妃,环儿说了她没拿。”又看向玉淑,“玉才人,茹瑾如今虽不是什么身份高贵之人,但也不至于要为了一个翠玉镯把自己的尊严也搭上。稀世珍宝茹瑾见得也不少,一个翠玉镯还不到需要茹瑾去偷盗的地步。”
玉淑正开口要说话,傅舒云便抢了白:“说得好听,如今你是一无所有,若说以前,你不会为了一个翠玉镯偷盗,本宫信,如今,你说的话,本宫一个字也不信。”
沈诛颜站在一旁,一直仔细着所有,她知道傅舒云是有意要为难李茹瑾。羿程昊说过,让她不要管后宫之事,可是自己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心中轻叹了声,镇定的开了口:“云贵妃娘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所有人都讶异的看向她,不想她竟敢当众驳了傅舒云。
李茹瑾眼中更是惊愕,朱颜竟不顾傅舒云会为难,又帮了她。
在一片微愕中,沈诛颜继续道:“都是皇上嫔妃,本该和睦相处,何必咄咄相逼?既断言是李才人拿了玉才人的翠玉镯,总该拿出证据。若为了个莫须有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嫔妃不和,不值当。如再传到皇上耳里,怕会惹皇上不快。”
傅舒云眸中的厉色越来越盛,朝沈诛颜走近几步,高傲的对她冷笑,“本宫还不知道,小小一个护卫,也能管皇帝后宫的事情。仗着皇帝宠你,你就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本宫就是现在治了你的罪也不为过!”
沈诛颜对她俯首一揖:“云贵妃息怒,朱颜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管这些事,可朱颜也是为云贵妃着想,若真惹怒了皇上,对云贵妃没有好处。”她看似替傅舒云着想的话,却句句与硬逼她无异。
傅舒云却只能忍气吞声,心中已火冒三丈,还是压抑住,她知道沈诛颜说的不无道理,如今不是硬来的时候,只是不甘心就这么放过李茹瑾,对沈诛颜恨意也更深。
笑了笑,“多谢朱护卫替本宫着想,要证据是吗?那就让丫鬟去李才人屋里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向李茹瑾,“李才人不会不敢让丫鬟进屋搜吧?”
李茹瑾咬了咬牙,傅舒云这是在侮辱她,只是,现在她却无它法,只能让她搜,她不能让朱颜为了她跟傅舒云结下更深的梁子。
就在她启口准备应允傅舒云的要求时,沈诛颜直起身,死死盯着傅舒云,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一字一句的道:“云贵妃说的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云贵妃必是比任何人都深谙这个道理。”
她意有所指的话,让傅舒云背脊一震,脑子也有些发热,看着沈诛颜眸光颤了颤,她这话是何意?
李茹瑾也是一震,她自是明白朱颜说的是驭荷池的事,是傅舒云有意唆使。
就在此时,一个丫头从玉淑房里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对玉淑道:“主子,镯子找到了,卡在柜子和墙的缝隙里了。”
这回总算真相大白,一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玉淑松了口气,急忙打圆场:“都怪玉淑的丫头办事不仔细才弄出这么一出。”看着李茹瑾,郑重的道:“李才人对不起,有失礼之处,还请李才人多包涵。”
李茹瑾也不多做计较,只要平息了这场风波就行,“无事,只要事情弄清楚就好。云贵妃和玉才人都请回吧。”赶紧把朱颜跟傅舒云分开才是正事。
沈诛颜却是看向玉淑,“玉才人如此谨慎的人,手下的丫鬟办事也该跟玉才人学着些才是。下回仔细些,不要再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朱护卫说的是。”玉淑朝她点了点头。
傅舒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绷得死紧。她本想就此整治李茹瑾,却变成一场闹剧。嘴上还是不饶人,冷哼了声,“这次算你们命大。”然后,一甩袖率先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这两个女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玉淑朝沈诛颜和李茹瑾抱歉的点了点头,就跟着傅舒云而去。
李茹瑾将还跪在地上的丫鬟环儿扶了起来,摸着她被子鸳打红的脸,叹了口气:“都是我没用,才让你受这种委屈。”
环儿双眸还红着,摇了摇头,“才人切勿如此说,您是好人,环儿看得出。您相信环儿,护着环儿,有几个主子能如此?只要主子不嫌弃,环儿会一直跟着主子。”
沈诛颜嘴角微翘起,李茹瑾算是遇上了一个好丫头。
李茹瑾转身面对沈诛颜,“朱护卫,我可以叫你朱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