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春风肆意,玉凉山漫山绿意吹化冰雪。
清玄道长的洞府中,一抹斜阳卷着清风斜扑进来,给洞府内正擦拭桌面的女子镀上柔暖和煦。
她面容平静恬淡,眉目间流淌丝丝英气,和着女子的柔媚。
她正是沈诛颜。
这里如今只有她一人,她要在这里安静渡过余生。
羿澜夜已是皇帝,她也没什么可替他担忧的了。
他说要立她为后,可她不想过那种后宫争宠的日子,不想与人分享他,所以她留下一封信走了。
他的好,他与她的一切,她可以一辈子独自拥有,不会被那些权谋利益消磨。
将屋内擦拭干净后,她沿着桌角的长凳坐下,恬静微笑着抚摸平坦的小腹。
这里孕育着一个孩子,她跟夜的孩子。不想,在她离开皇城,离开他之后,老天垂怜她,又给了她一个孩子,想是怕她余生孤独。
低头看着尚平坦的小腹,淡淡轻道:“孩子,娘这次一定会保护好你,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眸中闪过丝苦楚,“可娘还是不能给你一个爹爹。”这是她注定要亏欠的。羿澜夜怕是也已将她忘了……
洞府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她的思索,她蹙眉,这个时候谁会来这?没人知道她到玉凉山来了。抬头往门口看去……
一个她日思夜念的身影闪现在门口,逆光的身影犹如神祗,身后还跟了一帮人,沈诛颜愣住,惊异的盯着那一身白袍的男人。
真的是他?还是一身飘逸的白袍,还是那个如竹似仙的身姿,只是,那一向清冷淡然的绝美脸上,冰冷更胜,幽深如潭的凤眸中烧着簇簇怒火。
沈诛颜瑟缩了下,双手绞紧。他不是该在皇城忙公务么?
“你们都下去。”羿澜夜冷冷道了声,眸一直没离开沈诛颜。他倒要看看这个又狠心丢下他的女人过得有多好!
他身后的萧然担忧的看了沈诛颜一眼,便领着一众护卫退了下去。
屋内空气凝结,沈诛颜惴惴不安,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怪她不告而别?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眸光不定,涩涩道了句:“皇上公务繁忙,怎的有空来此?”
羿澜夜眸中怒火烧得更旺,这该死的女人竟生疏得叫他皇上!
突的如旋风般刮到她身前,一把擒住一脸惊愕的她的腰身,一个带着滔天怒意的吻就落在她唇上。
她让他饱尝两月相思之苦,她却跟无事人般。他气,他怒,可又喜悦和安心,他终于找到了她……
看见她留下的书信后他惊怒,她竟还是如此不信任他,又跑了!
他翻遍了整个皇城,不见她踪影,他开始焦急。寻遍了栖傲阁、将军府每个她可能去的地方,她竟独自躲到玉凉山来了!
他虽然毫不温柔,弄痛了她,可她一点不怪他,甚至心中生出丝丝甜蜜。缓缓伸手抱住他腰背,细细温柔回吻着他。
她想他。虽是她主动离开,也不曾后悔,但她真的好想他。
在她柔柔的回应中,羿澜夜怔了怔。他近乎折磨的吻,她竟毫不反抗,她的反应让他体内的欲望瞬间翻腾叫嚣。他想了她这么久,她是该还他!
吻变得温柔了些,却更深入,绵密交缠,从她下颚延伸至脖颈。
沈诛颜一惊,这才从激情中回神,手还攀着他脖颈,满面潋滟春色,惊看着他:“夜……”
羿澜夜一个吻封住她的话,手也利落的松了她衣襟,沈诛颜挣扎着将他推开了些,红着脸轻道:“他们还在外头。”
羿澜夜魅惑的勾了勾唇:“没有本王的允许,谁敢进来?”说完就再也不给她反抗和说话的机会。
房中一片春色绚烂……
良久,沈诛颜闭眸喘息着靠在羿澜夜肩头。
双颊潋滟未退,还有情事后的羞涩。这个男人要把她折腾散架!他们竟就这么在桌上……
羿澜夜满足的抱着浑身瘫软的她,细细替她整理衣襟,柔声道:“颜儿,跟我回去。”
沈诛颜身子僵了僵,缓缓掀眸,眸中溢满痛楚,留恋的轻抚着他腰,狠心道:“我不能跟你回去。”
羿澜夜本柔和的脸立即一冷,凤眸中又掀起点点怒火,都这样了还不肯跟他回去!
一手紧掐着她腰,一手捏着她下颚抬起,迫她看着他:“你到底要怎样?”语气冰冷,有些咬牙切齿。难道要他求她?
下颚和腰间被他掐得有些疼,沈诛颜委委屈屈的看着他,眸中凝起水雾。她不想离开他,可她无法眼看他与别的女人如此亲密,而不在意。她也不想去面对后宫的争宠,那不是她想要的。
蹙眉柔柔轻道:“夜,你掐得我疼。”
羿澜夜被她脸上的哀戚搅得心烦意乱,明明是她不要他,倒像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松了些手下力道,冷瞥着她,从唇缝中恨恨挤出几个字:“难不成让本王求你?”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
沈诛颜愣了愣,这才留意到他话中的蹊跷,他用的“本王”,而不是“朕”。疑惑的开口:“你不是皇帝吗?”
羿澜夜纵是脾气再好也气结,此时她关心的竟是他是不是皇帝!
“本王不想当了!”恼恨的盯着她,还不是因为她!“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沈诛颜似根本没听见他的质问,只圆睁着双眸愣愣看着他,眉目间似不信,渐渐溢出丝丝喜悦。
“你真的不是皇帝了?”又傻傻问了句。他竟放弃了那个皇宫中人人都想争夺的皇帝之位?
看着她似有喜悦的小脸,羿澜夜敛了敛眉,幽深的凤眸中有不解,他不是皇帝了她如此开心?不置可否。
沈诛颜看他半晌,小脸上的喜悦又渐渐敛去。即便他不是皇帝,他也还是王爷。他不可能一辈子只娶她一人。
一想到他将别的女人抱在怀里,肌肤相亲,做他们之间做过的那么亲密的事,她的心就紧揪着发疼。她无法看着这一切在她眼前发生。
无力的笑了笑,伸手轻抚上他的脸,细细看他:“夜,颜儿有私心,颜儿无法眼见你与别的女人亲密而装作不在意。你就让我在这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羿澜夜愣了愣,别的女人?什么时候有别的女人了?
片刻后,终于弄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唇角溢出丝丝笑意,深眸中是化不开的柔情,她竟是因为这个不肯跟他回去。这个认知让他欣喜,她如此在意他。
将她轻拥进怀,凤眸亮得噬人,柔声道:“本王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女人,就是你。”
沈诛颜在他怀里一愣,他说一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圆睁着眸半晌没回过神。
待思绪运转后,一股巨大的喜悦笼罩了她,激动的唤了声:“夜……”便紧紧抱住了拥着她的男人。
一个月后
璟王府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今日是璟王府的主子大婚。
三公九卿齐齐来贺,就连皇帝也带着皇后来了。
众人齐齐跪拜,这皇帝一进门就满面笑容给一身大红喜袍的男人道贺:“四哥!恭喜你跟颜儿大婚!”
“咳咳”羿澜夜轻咳了两声提醒他,“多谢皇上。”无奈,都当皇帝的人了,平时还总不注意场合。
羿凌天忙整理了下表情,正了神色,踱着步坐到了贵宾席上,跟他一起落座的是皇后西门皎月。
羿澜夜淡淡勾了勾唇,他这个八弟的能耐他知道,掌管皇权没问题,就是一向自由懒散惯了,这恶习得改改。
羿凌天也无奈,他实在没想当这个皇帝,实在太不自由!四哥倒好,当了几日皇帝,便把这累死人的活交给他。
要不是他死求活求,怕累死自己,四哥怕是早跟着他亲爱的四嫂游山玩水不回来了!
沈诛颜结婚这等大事,段逸尘自是来了,还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清玄道长。
夜里,璟王府竹苑大红灯笼高挂,烛火通明。
寝房内,鸳鸯烛台跃动着喜气,合卺酒杯成双静立在铺着红绸的桌上,等着它另一个主人的到来。沈诛颜盖着喜帕静静坐在房中喜床上。
这是她第三次披上嫁衣,却是第一次真正出嫁,也是第一次盖上喜帕。
她终于等到了那个掀她喜帕的男人。喜帕下的小脸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甜甜笑容。等他多久,她都愿意。
房外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门“吱呀”被推开,沈诛颜暗握了握紧张得有些薄汗的手心。
虽知道进来的人是谁,虽对他如竹似仙的身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虽已与他行过夫妻之礼,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嫁给他了!生怕这又是她一场空梦。
羿澜夜有些薄醉,推门进房,看到一身大红喜服安静坐在喜床上的女子,嘴角勾起,深眸中滑过万千情绪,他们一路坎坷,终于走到了现在。
缓步朝她走去,在她身前站定,浅笑看她,饱含柔情的一声:“颜儿。”掀开她喜帕。
沈诛颜眉目含笑,抬头看他,眸中落入万千星子,甜到醉人的一声:“夜。”
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唇上,浅尝即止。
羿澜夜执起她手,将她带到摆放着合卺酒的喜桌边,唇间始终含笑。伸手取过酒壶,将两只合卺杯倒满,一只递到她面前,幽深的凤眸含笑看着她。
沈诛颜接过酒杯,看着杯里的合卺酒,眼眶发酸,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是经过了多少才走到了这一刻,其中饱含的苦楚、泪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最初的最初,他们俩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倾心于彼此,都愿用命去护对方……
她怔怔间,羿澜夜已勾起她执着酒杯的手,眉目含笑。
沈诛颜回他一个甜美的笑容,两人便执杯而饮。
酒尽,杯落,羿澜夜大手一勾,就将她搂起,走到床前,将她轻轻放在喜床上,翻身覆了上去,眸中盈满笑意俯看着她。
绵长的吻,似倾尽所有,他在她唇间喃喃:“颜儿,我爱你。”
沈诛颜勾住他脖颈,笑颜如花:“我也爱你,夜。”
沈诛颜羞涩轻道:“夜,轻些。”拉着他手覆上她小腹:“我们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