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妃心知今天这场逃不过,几次挣扎没有用,最后还是被苏小小她们半威胁半诱哄的带走。
皇觉寺里发生的事情安王等人并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也只会说好,不会阻止,至于梁王,自从太后昏迷后,他就忙着守在宫里,寸步不敢离开,更是不知道自己的王妃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受其余几名王妃磋磨。
现在梁王焦头烂额,太后的病症请了许多人来看,都没有看出什么名堂,叫人去抓天机子,天机子早就提前得了消息躲了起来,又有安王等人打掩护,定国公让人把京城极其周围的村镇翻遍了也没找到人。
太后是梁王一党最大的支柱,现在这跟支柱倒下,等于卸掉了梁王一党大半助力,至少在朝堂上没有人帮着梁王说话了。
“怎么舅舅,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母后总是不醒,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梁王焦躁的看着定国公道。
定国公皱眉,也觉得事情棘手,但是看着梁王焦躁的样子,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就怕火上浇油,只能尽量平心静气的安抚,“殿下别急,太后的毒十有八九是安王妃下的。我听说安王妃师从天机子,是天机子的关门弟子,尽得天机子真传。安王等人再大胆,也不敢毒杀太后,顶多也就是让太后昏迷,妨碍我们的事情而已。”
梁王焦躁不减,“怎么能不急?母后这一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舅舅你看康王等人这几天在朝堂上的气焰,要是母后再不醒过来,咱们怕是不被那几个混账东西生吞活剥了。”
以前有太后给他撑腰,康王靖王等人想在朝堂上打压梁王,都被太后借着皇上的名义挡了回去。现在太后昏迷,皇上这个两岁小儿的挡箭牌就不太好用了,康王靖王等人又是乘胜追击,争取要一鼓作气将梁王打压下去,梁王和定国公一系的人就不太好受,短短四五天的时间,梁王一派的人就折损了两个人,还都是身居要职之人。梁王在一旁看着,急得冒火,却也没有办法,这已经是他和定国公尽力保全的结果了。但是这种情况如果不能解决,时间一久,等太后醒过来他们这边也失去了所有优势。
梁王心里非常明白,他和靖王等人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稍有不慎,梁王府和定国公府就会化为齑粉。
听了梁王的话,定国公难得的沉默下来,梁王所说的何尝不是他担心的,“那依着殿下的意思?”他们现在正广贴告示,遍请名医来替太后诊治,但这都是不做准的事情,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请到能医治太后的大夫?
梁王眼中划过一丝狠戾,“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老三老四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们都给……”梁王伸手做一个斩草除根的动作,眼睛紧紧的盯着定国公。
定国公瞳孔微缩,他知道自家外甥是个胆大心狠的,却没想到会如此胆大,“这怕是不容易,成王和康王最是惜命,出行都有护卫随行,靖王本人又武艺高强,寻常几个人不能近他的身,安王这一年来看着势头猛,但毕竟底子薄,身后只有一个左相支持,左相这人就是个墙头草,只要给够了他好处,他随时可以变节;威远将军府……威远将军的影响力在边关,朝堂上使不上劲,即便除掉安王对局势也没多少帮助……”
梁王耐着性子听定国公说完,自信的一笑,“舅舅多虑了,谁说我要在外面除掉成王那几个混账。”
定国公一惊,“殿下的意思是?”
梁王斜勾唇角,语调凉薄,“母后病重,成王等人作为人子,自当侍奉在床前。但成王等人狼子野心,竟然趁太后昏迷,皇上无人照看的情况下行刺皇上,图谋篡位,本王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计,不能坐视不理,在保护皇上的时候杀了逆臣贼子,而皇上为逆臣贼子所伤,虽然经过太医极力救治,却依然无力回天,不治而亡……舅舅觉得,这出戏如何?”
定国公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咽口唾沫讷讷道,“……怕是不能服众。”这事情一听就是栽赃陷害啊,成王等人脑子又没有病,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刺杀一个没有丝毫威胁的奶娃子,更遑论几个成年王爷最后还都死了……事情一出,傻子都知道是梁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梁王一脸傲然,“谁敢反驳,一律按乱臣贼子的同党处置……大明皇室就剩下本王一个皇室血脉,那些大臣再反对又如何,没有证据,他们就只能推举本王登基!”
定国公看着梁王,表情一言难尽。
如果他们这边够强势,梁王的主意自然是好,要知道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哪怕一时被人们唾弃,但只要梁王登上皇位,掌控了生杀大权,早晚能让那些反对者消声……古往今来,有哪个成大事者真的是光明磊落的?不过是成功后主导人们的舆论,才留下英雄或枭雄的美名。
但问题是,现在成王康王几人沆瀣一气,朝中又有一批食古不化的官员站在他们那边,就是一些中立的,也是保皇党——说白了哪边都不占,只认那个坐在皇位上的奶娃子,要是依着梁王的计策,把小皇帝也弄死,不用想,定国公就能知道那批保皇党百分百的会跑到成王康王那边。即便成王康王等人都死了又如何?别忘了,还有以寿亲王为首的宗室呢,宗室里虽然没有先先帝的直系血脉,但也相去不远,先先帝一系的人死绝,梁王又不堪大任,宗室的人完全可以站出来推举一个人上位,到时候又是一轮争斗,而且阻力会更大。
定国公头疼的把这些道理掰碎了讲给梁王听,又苦口婆心的劝,“……王爷如果非要如此,康王几人可以除去,小皇帝却不能动。只要有小皇帝在,就能弹压朝中那些老顽固,也能应对宗室的发难。”
梁王自以为想了一条绝佳妙计,被定国公这么一说,也意识到有所不妥,但是就此放过小皇帝又不甘心,“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个奶娃子?依着舅舅的想法,那个奶娃子本王便是动也不能动了?那本王苦心孤诣筹谋这么多做什么?等那个奶娃子成人了就能亲政,到时候母后都得安居在后宫之中,本王和母后的一番心血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只要想到这个结果,梁王就克制不住的想要把小皇帝立即除掉。
定国公语重心长道,“殿下别着急,来日方长,小皇帝今年才两岁,离他亲政还有十几年的时间。皇室的孩子本就娇弱容易夭折,小皇帝在成人之前有个好歹,任谁也怪不到殿下你的身上。到时候殿下你登基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些事情他们之前早就商议过,梁王也知道,只是现在看梁王着急了,定国公才又拿出来重新说一遍。
梁王听这套话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不耐烦的拧眉,“那本殿就暂时先听舅舅的,留那个奶娃子多活一段时间。”
定国公长舒一口气,“王爷 这么想就对了。”
梁王又道,“那依着舅舅看,什么时候召成王几人进宫侍疾比较好?”
定国公沉吟,“怕是他们轻易不会上当。”以前有太后在,太后身为嫡母,传召成王几人顺理成章。现在太后昏迷,他们就是抬出小皇帝的名义来也没什么用——小皇帝毕竟还小,傻子都知道他现在不可能做主。一下子传召几位成年王爷同时进宫,等于明摆着告诉人们里面藏着猫腻,他要是成王等人,他也不会进宫,即便进宫了,也会趁此机会做些事情。一个不好,他们就会阴沟里翻船,栽在这次宫变当中。
梁王冷笑,“他们自然不会上当。舅舅别忘了,护国寺里面还有几个女人呢。”当初把几位王妃弄进护国寺里面,就是为了让她们当人质,关键时刻还能威胁成王等人,现在不是正好用上了?
定国公抬眸看梁王一眼,摇头,“女人而已,非常时刻用她们保命还成,这件事用她们做诱饵,怕是成王他们不会轻易上当。”
梁王冷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着舅舅的意思,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成王等人日渐做大?舅舅别忘了,现在他们视咱们为眼中钉,一旦他们的势力压过咱们,咱们谁也别想有活路!”
道理定国公都懂,要是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把几位成年王爷都弄死。想到现在的形势,原本他们这边就和成王等人旗鼓相当,而他们这边最大的优势就是有太后支持,太后手里又有小皇帝,天然的占据了主导地位,这才勉强压成王等人一头,但现在他们的优势荡然无存,正如梁王所说,再不想个办法,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这边的势力就被吞噬殆尽了,到了那时候,便是太后醒了也没用。要是再倒霉点,万一太后一直不醒……
定国公打个哆嗦,“事不宜迟,既然成王等人不肯去边关,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通知蜀国使者,按着计划,立刻动手。”
他们之前跟蜀国那边的计划是,调一位王爷去边关——最好是成王或康王——蜀国那边发兵,牵制住这位王爷,京城这边蜀国派出死士假装和靖王联络谈合作,然后定国公这边的人立刻捉拿现行,给靖王扣上一个通敌的罪名,只要这顶帽子给靖王戴实了,不管靖王有多大的势力,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瓦解——之所以会选靖王,是因为靖王是几位成年王爷当中性子最鲁直的一个,且脾气暴躁,陷害起来最容易。
这样一下子除去两位王爷的威胁,安王振作的太晚,根基浅薄,不足为虑,到时候他们只要全力对付一位王爷就可以了。依着他们现在的实力,收拾一个王爷完全不是问题。
梁王心思动动,“可不可以让蜀国的死士同时可康王靖王暗中联络?”
定国公摇头,“不可。这个计谋除去靖王已经是极限,再加上康王,怕是不会如意。”
梁王哼一声,“那就便宜老四了!我现在不方便出头,这件事情就交给舅舅你来办吧。”
定国公点头,“现在康王等人盯你盯的紧,你就安心在宫里给太后侍疾,外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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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寺
梁王妃浑身湿淋淋的由丫鬟扶着回到佛堂。
她的贴身大丫鬟气红了眼,“娘娘,他们太过分了,尤其是那个苏小小,不过一个三品官家的小姐,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竟然敢对您不敬,要不,奴婢传信出去告诉王爷,让王爷教训教训她父亲?”
梁王妃知道苏小小她们叫她过去没好事,却没想到她们竟然那么过分,明目张胆的就敢让人把她推到水里——她们倒是不敢真的如何她,在她落水后就立刻派人把她救了上来,不过就是想让她出出丑而已。事实上也如了她们的意,她这次过去的匆忙,根本没带换洗的衣服,成王妃她们倒是有衣服,却没人肯拿出来让她换上。要是以往,她就直接派丫鬟回来拿了,但留在那里也不知道成王妃等人会有什么招数等着她,思来想去,拼着丢人,她还是扶着丫鬟尽量躲着人回来了。
说是躲着人,但青天白日的,护国寺内巡逻的侍卫并没有歇下,偶尔也会碰上几个。只要想到她一身湿淋淋的被那些臭男人看了去,梁王妃就羞愤欲死,因此,听丫鬟替她抱不平,她也没有出言阻止——正如丫鬟所说,成王妃康王妃靖王妃出身高贵,她不能把她们如何,但是苏小小不过是个三品官的女儿,又是出自破落的安乐侯府,她所倚仗的也不过是威远将军府,她不动威远将军府的人,动一动苏小小的父亲苏仲春还是可以的。
大丫鬟见梁王妃没吱声,就知道梁王妃的意思了,轻手轻脚的伺候梁王妃洗漱一番,换上干净清爽的缁衣,见梁王妃跪在佛前念经,忙静悄悄的退出来,出去找人给梁王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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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真是太畅快了!咱们受梁王和太后那老东西那么多腌臜气,今天总算讨回来一口!还是九弟妹做事让人解气,以后我也要跟着九弟妹你学才行,不然这一日日的憋屈下去,真怕把我自己给憋屈死。”靖王妃和靖王脾气相似,性子最是爽利,她早就看梁王妃不顺眼了,以前仗着有太后撑腰,没少在她面前摆长嫂如母的款,动不动就当众挑她的毛病,然后再借机训斥她一番。她气不过,又笨嘴拙舌的不如梁王妃会说,每次和梁王妃争执都会被对方拿住话头,再被对方狠狠讥讽一番,再加上太后那个偏心眼的护着梁王妃,这几年她在这对婆媳手中吃足了苦头。听说太后在宫中昏迷的消息后,她高兴的在佛前诚心实意的念了一个时辰的经文,保佑那老虔婆再也不要醒过来,赶紧被老天收走。
成王妃想起苏小小一把将梁王妃推进湖里的情形,眼中闪出一丝笑意,嘴上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看五弟妹说的,九弟妹可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好心好意的请梁王妃过来吃茶,谁知道梁王妃却看不上咱们几个,宁愿故意往水里走,也不肯跟咱们坐一起……唉,只是可怜了九弟妹的一番心意。”一边说一边摇头感叹,仿佛真是这么回事似得。
康王妃笑吟吟的,“谁说不是呢,梁王妃惯常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向来是看不起咱们几个的,能有这举动也不奇怪。九弟妹你刚来不知道,以后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四嫂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九弟妹就原谅梁王妃的失礼吧。”一边说,一边悄悄冲苏小小眨眼睛。
苏小小忍不住笑出声,只觉得这几位嫂子一个比一个有意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她今天本就存了恶整梁王妃的心思,只当是替上一世的她稍稍报仇了。她也算准了靖王妃等人会站在她这边,所以才敢光明正大的欺负梁王妃。事实上也正如她所想,梁王妃从水里出来后,对她不依不饶,还是成王妃等人都站在她这边,替她作证是梁王妃自己走路不小心掉进水池子里的,气的梁王妃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也就是梁王妃聪明,早早的溜走了,要是她继续留下,苏小小还有十个八个的招数等着她,保准个个都让她终身难忘。
当然,苏小小心里这点心思是不会说出来的,笑眯眯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说起来今天是我安排不周了,不该把茶饮布置在湖边,等明个还得劳烦几位嫂子陪着我去给梁王妃赔罪,到时候我会再让人整治一桌素菜重新招待梁王妃。”
众人瞬间明白了苏小小的意思,对能找梁王妃麻烦的事情几个人乐意之至,纷纷道,“应该的,应该的,九弟妹年纪还小,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地方也正常。太后常赞梁王妃宽厚仁和,和睦妯娌,想必梁王妃不会因为今天这个意外和九弟妹你计较的。”
“就是,就是。以前我被梁王妃的妹妹泼了一身的酒水,梁王妃都劝我大度一些,不要跟小孩子斤斤计较,这清水可比酒水轻多了,好歹池子里的水没有味,想必梁王妃定然也不会和你计较的——说起来,梁王妃的妹妹比九弟妹你还大一岁呢!”康王妃挑着眉毛道,决定到时候要是梁王妃不识抬举,她就把这件事情搬出来和梁王妃好好说道说道。
靖王妃一拍巴掌,“是呢,梁王妃最是大度的,肯定不会和九弟妹计较的。说起来,咱们一起住在护国寺中这么久,还没好好的和梁王妃亲香过。明儿个九弟妹请客,我不和九弟妹抢,等后天了我也请梁王妃过来聚集,到时候你们也不要和我抢啊。”反正现在那些侍卫被她们镇住,不敢对她们如何了,这时候再不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更待何时?
“是极,是极。后天是五弟妹的,那大后天就是我的,到时候你们也得过来捧场才行……”
“这话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去,招待梁王妃么,怎么能少了我一份?可不能让太后觉得我不和睦妯娌……”
梁王妃还等着梁王替她撑腰,却不知道她未来在护国寺的日子早就被苏小小等人安排好了,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她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梁王妃贴身大丫鬟让人传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梁王耳中,相比起梁王妃遭遇的事情,梁王更关注他目前的大事,因此很敷衍的就将人打发了。
靖王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梁王惦记上了,自从太后昏迷后,靖王就觉得天更蓝了,空气也更清新了,连每天在朝堂上掉书袋子挑毛病的御史们看着都顺眼了些……总之,没有太后的日子简直不能更愉快,尤其是看到梁王一系的人被打压的时候,这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到达顶峰——要是太后就这么昏迷下去该多好啊!靖王想。
“奇怪,梁王一系的人最近怎么这么安静?”
午后,安王和成王康王靖王聚在一起,悠闲的品着香茶,神色轻松淡然,连出口的话都是漫不经心的,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自从苏小小进了护国寺之后,他就派人时刻关注着那边,虽然不能进入护国寺里面,但他的人买通了里面的一个小沙弥,通过小沙弥能很清楚的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因此,苏小小她们联合起来“关照”梁王妃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虽然不明白苏小小为什么这样做——苏小小虽然心胸没有多豁达,却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至少在安王看来苏小小做不出刻意刁难欺负梁王妃的事情,但事实上苏小小从进了护国寺第一天就把梁王妃推进水里面,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听到这个消息时,安王疑惑了一下,但很快就抛之脑后,不管苏小小为何看梁王妃不顺眼,以至于刻意刁难,只要苏小小自己没有受伤就行,其余的,随苏小小高兴。
自己王妃那边不用他操心,朝廷上的事情又都在按着预期发展,安王自然也就轻松下来——不是他不想出头,而是他太明白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道理。毕竟他起步晚,目前来说不能和成王等人比。成王等人尚且隐藏了实力,他又何必急哄哄的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亮出来?总归是斗倒了梁王之后,他们几个也要争上一争,到时候再亮底牌不迟。
安王心里慢悠悠的想着,神色更加轻淡,话说完之后,又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转头对着成王道,“三哥家的茶叶就是好喝,仿佛是那年南国上供过来的,我依稀记得上供的不多,父皇当时赏了我一两,任凭我如何省着喝,不到一年也就喝完了。”
成王面有得色,“九弟说的不错,这正是南国贡茶,说是那年的雨水充足,阳光也格外的好,特别适合茶叶生长,所以那年上供的茶味道格外的清香回甘。父皇那会赏了我半斤,我也是节约着,到现在手里剩的也没多少了,要不是你们过来,我还舍不得喝呢。”父皇赏给九弟一两,却给了他半斤,看来在父皇心目中,他比九弟重要多了,自然,除了先皇外,几位皇子中他最大,父皇看重他也是应该的。虽然心里面这么想着,成王心里还是很高兴,连声音都带了愉悦。
靖王康王也顺口夸了几句,又把话题扯回来。
康王道,“我的人一直盯着梁王府和定国公府,梁王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宫里面侍疾,梁王府也没什么动静,倒是定国公府这些日子常常有商人出入,说是定国公夫人要过生辰了,所以府里赶着挑选一些东西备着定国公夫人生辰时用。我让人把那些商人连同他们的随从都查了一遍,目前没有什么问题。而定国公下了朝之后就直接回府,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康王说着,也觉得不对,疑惑道,“最近梁王一系的人损失颇惨,他们怎么会这么沉得住气?确实有些奇怪。梁王和定国公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成王神色也严肃起来,“莫不是他们背地里又在筹谋什么?”
多日的顺心如意让靖王的信心也膨胀几分,他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鲁直性子,此时见成王几人又要愁眉紧锁,满脸不以为意道,“那有什么好奇怪的,梁王和定国公之所以能蹦跶的这么欢,那是因为有太后替他们压制咱们,太后手里又有小皇帝来压制群臣,不是这个,梁王能安安稳稳的从封地来到京城?现在他们最大的靠山倒了,他们自然要夹起尾巴做人。我听说这些日子他们在民间搜索所谓的神医都搜索疯了,满大街见的都是梁王府和定国公府派出来找神医的人……”
话说到这,靖王眼珠转转,身体稍稍向安王那边倾斜一点,“我说九弟,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跟五哥透个底,太后到底是怎么昏迷的?”当时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只有安王妃和慈宁宫的几个宫女太监,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根本不知道,问那些宫女太监,那些宫女太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但是想到苏小小师从天机子,靖王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苏小小去给太后侍疾一次,太后就彻底昏迷不醒了,不只是他,许多人都怀疑是不是苏小小动了什么手脚,奈何没有证据,所以梁王和定国公哪怕恨苏小小恨的要死,也不能把苏小小如何。
一开始靖王憋不住心里的好奇,偷偷的问过安王,奈何被安王装傻充愣的挡了回去,当时靖王理解安王小心的心思,就不再追问。现在靖王自觉胜券在握,梁王一系倒台是迟早的事情,心里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小心,原本被压下去的好奇再次冒了出来,于是忍不住开口再次询问。
当然,靖王心里也憋着不可言说的想法,不管太后有多少不是,名义上至少是他们的嫡母,安王妃毒害太后就是以下犯上,忤逆不孝。夫妻一体,只要拿捏住这个把柄,安王就一辈子别想往上走,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个闲散王爷。等梁王倒了,他们几兄弟竞争那个位置的时候,竞争对手就会少一个。
康王成王和靖王存着一样的心思,此时都竖起耳朵听安王的回答。
安王微微张嘴,神情讶异,“五哥难道不知道?”
靖王疑惑,“我该知道什么?”
安王道,“太医不是说了么,太后大概是之前为了大哥的事情伤心太过,再加上这几年殚精竭虑,操劳过甚,这才损了凤体……各种症状加在一起,太后年纪又有了春秋,身体一下子支撑不住,这才昏迷不醒。”安王说的这些都是太医的猜测之言,也是对外公布的说法。
靖王,“……”
靖王等了半天,没想到就等来这么一句话,心里不满,脸上就显现出来,“九弟不想说就算了,何苦拿这糊弄人的话来糊弄我,五哥难道看起来像是傻的不成?”
成王神色淡淡,“五哥自然不傻,不然如何会问我这个。”
靖王脸色微变,明白自己的小心思被成王看出来了,当下不好再多说,干脆喝茶掩饰。
成王康王对视一眼,这才继续道,“不管如何,梁王府和定国公府那边都要加强监视,免得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成王点头,“蜀国细作那边也得加强监视。”
康王想到什么,皱眉,“咱们还得想个法子把王妃他们接出来才行。”太后强令几位王妃去护国寺祈福,为的什么他们隐约都能猜到,现在太后昏迷不醒,万一梁王狗急跳墙,拿他们各自的王妃做文章,吃亏的必然是他们。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趁现在梁王势弱,杜绝隐患。
靖王方才被安王堵了一下,心情正不爽,想到自己的王妃还在护国寺变相关押着,心里更不爽快,对着康王翻翻眼皮子,道,“四个说的轻松。当初太后那老虔婆说自己身体不好,用孝道压着,非让景芝她们去给她祈福,现在那老虔婆昏迷不醒,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会咱们找什么理由把景芝她们接回来?怕是前脚咱们提了这事,后脚就被梁王那边的几个御史用口水给喷死。忤逆不孝的名头很好听吗?”要不是怕背上这个名声,当初宫里来人接王妃的时候,他就能把那些人给扔出去。
康王懒得跟靖王说话,这几天随着形势见好,靖王又恢复父皇在时那种嚣张鲁莽的性子,当然,也可能是少了靖王妃在旁边提点的缘故——这种性子着实不讨喜,他原本以为靖王这两年被梁王打压的夹着尾巴做人,性子早被板过来了,没想到却是昙花一现,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这样的性子也着实让人放心。等梁王倒台了,有靖王这个心思浅显的对手,总比那些捉摸不透的对手强。
康王不着痕迹的瞅一眼安王,微微垂眸,又抬起眼看着安王笑道,“九弟和九弟妹伉俪情深,又是新婚燕尔,想必十分思念九弟妹。不知九弟有什么好主意么?”
安王笑道,“好主意没有,损招倒是有一个,只是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用呢,毕竟……不是君子所为。”
成王眼睛一亮,“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九弟快点说说是什么办法?”
安王道,“我听说梁王妃在护国寺内过的不甚自在……”
此言一出,成王等人顿时神色古怪的看着安王。
太后昏迷后,梁王那边没人撑腰了,他们想去护国寺探望各自的王妃也变得容易。且他们都是耳目灵通之人,这些日子早就从他们各自王妃的口中和各自探子的口中知道了护国寺内发生的事情,对于安王妃身先士卒的带动其他几位王妃欺负梁王妃的事情,他们也都清楚。原以为这不过是女人之间的报复而已,现在听安王这么说,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玄机?
安王轻咳一声,装作看不懂他们眼神表达的意思,继续道,“我听说前几日梁王妃派人去向梁王求助,但梁王这几日都没有什么反应,想必是没有将梁王妃的求助放在眼里。”
这件事成王等人也都听说了,纷纷点头,“想必是的。梁王妃在护国寺里面,梁王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去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主要是没必要。横竖梁王妃只是受些欺辱罢了,又不会伤及性命。古来成大事者哪个不是忍辱负重,连他们这些王爷都要受不知道多少腌臜气,王妃受点气又算的了什么?这事换成他们,他们也不会管。
安王继续道,“梁王妃膝下有三个孩子,嫡长子今年十岁,极其受太后和梁王的宠爱,据说性子和梁王小时候一模一样。要是让他知道他的母亲在护国寺内受辱,依着他的脾性,怕是不会袖手旁观。”
成王听的眼睛一亮,“梁王身为中宫嫡子,小的时候惯爱用鼻孔看人,最是嚣张不过,连宫妃都敢打,太后那时候不知道为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要是让承业知道了他母妃的事情,怕是他会立刻带着人去护国寺将梁王妃接出来。在护国寺看守的都是宫里的禁军,是太后的心腹。他们哪怕对咱们强横,也不敢对承业不敬,承业去抢人,没人敢拦。只要承业将梁王妃接出来,为了承业的名声,梁王也不会再把梁王妃送回去,还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圆过去。梁王妃都出来了,秀婷她们自然也能出来。”
秀婷是成王妃的闺名,承业是梁王嫡长子的名字。
这件事情虽然要利用一个孩子有些不地道,但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康王神色放松的补充,“这件事咱们好好谋划一下,必须得瞒着不能让梁王知道才行。否则梁王出手阻止,咱们的计划就没用了。”
“这个好说,梁王为了体现他的孝心,这些日子都在宫里待着,只要咱们派人中途拦截了给梁王报信的人,耽误一时三刻,等把梁王妃接出来,事情就成定局了……”
几人又细细商议一番,这才各自散去。
安王出了成王府,和康王等人告辞后上了安王府的马车,耿峰在马车外护卫。
安王面带笑意的脸一进了马车就淡下来,右手食指轻轻敲着右腿,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对于梁王那边的动作他隐约知道一些,故此今天特意提了,本想着提醒靖王一下,没想到靖王竟然存了小心思想要算计他,成王康王明知道靖王的意图却也不阻止。安王唇角翘起一抹冷意,虽然早就知道他们四人总有互相敌对的一天,却没想到这几人这么心急,梁王还没倒台呢,竟然就想对付他。既然如此,他也没了提点靖王的意思,之后如何,就看靖王的造化吧。正如靖王所想,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以后他的胜算才能大一些。
马车猛地一顿,打断安王的思路。
安王微微皱眉,刚要说话,就听到马车外传来惊喜的女声,“表哥,是你在里面吗?正好我走路累了,可以搭你的马车去王府吗?”
与此同时,马车外传来耿峰的声音,“是表小姐,她身边就带了一个丫鬟,没有乘车。”
马车外的曲玲欢欣雀跃。
她今天本就打算去安王府陪着云太妃说话的,结果马车走到这边,车夫就在外面说看到了安王府的马车。她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看到安王府的马车驶过来,且看马车的规制,分明就是亲王规制。苏小小被关进了护国寺,现在坐在马车里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安王表哥。
曲玲顿时大喜,当机立断带着丫鬟下了马车,让车夫赶着马车从另一条道路离开。而她则带着丫鬟在路上慢慢走,然后装作偶遇。
在王府的时候,安王虽然定时过去和云太妃请安,但和她却鲜少接触,两人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现在难得的机会,她一定得好好把握住,把安王表哥的心给笼络过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