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匹夫！这群老匹夫！本王早晚要把他们杀个干净！”梁王暴怒的在太后宫内怒骂，骂了半天尤不解气，抬脚将一个一人高的美人花瓠踹倒在地，碎了一地碎瓷。
巨大的撞击声“砰”的在屋内响起，把坐在一旁闭目沉思的太后吓了一跳。
“你闹够了没有！”太后睁开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梁王怒斥，“只有无能之人才会躲在屋子里拿这些死物撒气，你是想让那些人称愿，笑话你只能跟妇人一样吗？”
梁王气呼呼在旁边坐下，“我现在已经成了满朝堂的笑柄了！”想起早朝人们说的那些话，梁王就怒气上涌，心里暗暗咒骂死去的圣宗皇帝。都说虎毒不食子，圣宗皇帝虽然没有杀他，但骂他的那些话跟杀了他又有什么区别。他就想不明白了，都说父皇的儿子，为什么父皇对他就格外厌恶，他不就喜欢杀几个贱民吗？那些贱民在他眼里就跟猫狗一样，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难不成他这个皇子还没那些贱民尊贵？！
太后手里捻着一串佛珠，“你现在和他们是对立的，是不死不休的敌人。难不成你还指望你的敌人为你说话？要是连这点言语都承受不了，你也干脆别争夺那大位了，只管灰溜溜的回到你的封地去就好，也省的哀家苦心孤诣的为你谋划。”
梁王沉着脸不说话，脸上尤有愤然之色，却没有再发怒，显然是把太后的话听进去了。
太后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一见梁王的表情，就知道她说的话有效果，缓和一下声音，语重心长道，“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在没有第二条退路。所幸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不过是受些闲气，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得了高位，那些个人还不是任由你处置？”
梁王深吸口气，“母后说的对，是儿子暴躁了。但是这几个人明显是已经得了消息，联合起来共同抵抗，谁都不打算去边境，那这件事情……”毕竟他们当初的打算就是逼着成王几人陆续出京，把这几人支开，他们在京中才好图谋大事。
太后半点不着急道，“这不是边境还没有起战事吗？先安排好兵马，找个副将训练着，等着边境战事一起，再下一道圣旨指派他们中的一个人出去就是了。”
梁王诧异，“不在朝廷上议论了？”
太后瞥他一眼，“在朝堂上议论能议论出什么结论？还不是互相推诿？到时候只管圣旨一下，不管他们乐意不乐意，都得去，谁要是不去，就是抗旨不尊，正好有理由整治他们。”
今天早朝不过是一个试探，看看成王几人反弹有多大，现在既然知道成王几人联合起来推举梁王了，那也就没必要在朝堂上再斗嘴，直接做最后的决定就成。反正皇帝和玉玺都在她手里，她想如何就如何。
梁王和太后不愧是母子，听了太后的话，梁王不但不觉得不妥，反而长出一口气，笑道，“早该如此，那些人就是太给他们脸面了！”依着他的主意，就该摆一场鸿门宴，把成王那些人都叫进宫里鸩杀了，没了人跟他争夺皇位，那皇位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偏母后和舅舅觉得不妥当，死活不同意，说什么要顾忌宗室的人。宗室的人都是一帮子墙头草，到时候谁要是敢叽叽歪歪的，直接一起杀掉就成，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当时下不了决心，妇人之仁，现在还不是和那帮人撕破脸皮了？
太后不知道梁王的想法，知道的话保准给气死。宗室里看他们母子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当初她力排众议，宁可违背先先帝的旨意也要把梁王召进京，就引得宗室的老家伙们不满，连续一个月上书谏言，还是因为小皇帝在她的宫里面养着，那些老家伙们才没能把她如何。但她要是敢不管不顾，没有任何理由的就鸩杀了成王等人，不说成王等人的姻亲势力不容小觑，折腾起来能翻覆半个朝堂，就是宗室的那些老家伙们都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有小皇帝在手都救不了她——圣宗皇帝留下的儿子当中，除了成年的几个，还有三个未成年的小透明一样的存在，但小透明不代表就是真透明，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宗室的人首先会把那几个小透明保护起来，等斗翻了她和梁王，直接推举小透明上位就行。就是退一百步来说，没有那几个小透明，宗室里面长成的成年俊杰也不少，从里面也能挑出继承皇位之人……
也正因为有这重重顾虑，所以她才没能随心所欲的想杀谁就杀谁，可惜她和定国公的一片苦心梁王并不能理解，反而因此对他们多加埋怨。每每想到这，太后就对梁王满心的失望，别说圣宗皇帝不待见梁王，她要不是就梁王这么一个嫡亲的儿子，但凡她有第二个选择，她也不会巴巴的硬推着梁王上位——这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为难。
梁王在太后宫里呆了半天，心情总算好转，太后再次问起蜀国之事，并仔细叮嘱，“现在是非常时期，蜀国那边尽量减少联络，便是联络也要万分小心，不能走漏一丝半点的消息，否则一旦被成王等人察觉，就是滔天大祸。”此时她还不知道他们跟蜀国大皇子勾结的事情已经被成王等人知道了。
“不需要母后叮嘱，儿子知道事情的轻重。母后就放心吧，这件事情儿子做的极为隐秘，保证不会被任何人知道。蜀国那边只等着起兵，然后就能合谋大计，在这档口，儿子也不好冷落对方，免得他们以为咱们心不诚……总之，儿子一切有数，母后只管安心就成。”梁王信誓旦旦道。
见梁王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太后总算舒口气，“那就好。等再忍耐过这一段时间，以后就再也没有能阻碍咱们母子的了。”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满的志得意满，仿佛已经看到梁王坐在了皇位上。
这一场早朝之争，无疑是成王等人占了上风，但几个人眼中却没有一丝喜色。
“怕是太后不会就此罢休。等着瞧吧，这件事情还有的扯。”康王忧心忡忡道。
看着梁王母子在朝堂上吃瘪，靖王心中大快，高声道，“怕他们作甚，要是他们再敢提，咱们就还一起推举梁王……父皇当初对梁王那么厌弃，怎么就没有圈禁了他和他那个生母，留到现在成了祸害！”竟然是连圣宗皇帝都埋怨上了。
成王看他一眼，沉声道，“老六，父皇也是你能编排的？！”
靖王撇撇嘴，“别告诉我你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要是他有个这么糟心的儿子，保准一早给宰了。就算舍不得宰了儿子，也得把儿子周围的助力全部拔除干净，哪会像先先帝，还留着太后这个老虔婆作妖。
安王道，“六哥，小心祸成口出。”示意的左右看一眼，他们现在可还是在大街上呢，靖王说话也太不小心了。
靖王这才反应过来，低声嘀咕几句，不再多说。
“好了，不管怎么说，咱们就按着先前商议的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成王做了总结发言道。
安王也含笑道，“小弟府里也有事，先告辞了。”
谁都知道安王马上就要成亲，府里面的事情肯定非常多，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靖王乐呵呵道，“知道新郎官事情忙，去吧去吧，这点子破事你几个哥哥还兜得住，保准不会搅了你的喜事。”
康王也含笑道，“是极，是极。九弟只管去忙，这边若有什么大的变动，哥哥自会派人通知你。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做你的新郎官即可。”
面对两人的打趣，安王脸都不红一下，笑道，“那这些事情就仰仗几位哥哥了。”
玩笑几句，各自散去。
安王别了众人直接回府，府里面左相已经提前等着了。
“你舅母不放心你的婚事，特意过来帮忙，看有什么需要帮着张罗的，你母妃身体不好，许多事情照顾不到，有你舅母帮衬着，我也放心些，毕竟是你的人生大事，不容有失。”左相解释一句，间接的卖安王一个好。
安王笑着感谢，“多谢舅舅和舅母费心了。”
左相摆摆手，“我就你这一个外甥，再为你费心也是应该的。”话音一转，提起正事，“今天朝堂上，看太后的意思，必然不会罢休，当务之急，我们最好在太后发难前提起发难对方，这样主动权才能在咱们自己手里。”
“舅舅的意思是？”
“定国公府和蜀国勾结的事情已经有了大致的眉目和证据，只要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便是不能一举把定国公府扳倒，也能搅乱浑水，狠狠的打击对方。”左相沉声道，“不过具体如何实施，还得自信斟酌方可。”梁王和定国公行事谨慎，他们调查这么久，也没抓到切实的证据证明左相和蜀国有勾结，边边角角的证据倒是有，却不能因为那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定了定国公的罪。
本来安王和左相想的是慢慢寻找证据，捉住梁王和定国公的尾巴，但是蜀国突然犯境的事情给左相很不好的预感，他有预感，要是不赶紧把定国公按下去，事情很可能会冲着他们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
为官几十年，他的预感让他避免了很多次灾祸，因此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安王沉吟，“舅舅有多大把握？”搅乱浑水只是目的其一，其二，怎么着也得在定国公身上扒下层皮来吧，否则，他宁愿多等一段时日继续寻找证据。
左相早有思考，“即便不能让定国公府抄家灭族，却也能暂时夺了他的权柄，让他在家闭门思过一段时日。时间不用太长，只要让定国公在家里闭门一年的时间，朝廷上的事情也就尘埃落定了。”没了定国公支持，太后和梁王就等于少了爪牙的老虎，一年的时间足够收拾掉他们。
“怕是他们不会束手就擒。”
左相冷哼，“到了那时，就由不得他们了。太后即便拿皇上的圣旨替定国公脱罪，也只能让定国公不死，要想一丁点都不追究，是不可能的。”只要有证据证明定国公府跟蜀国勾结，哪怕是似是而非的证据，定国公就要停职接受调查，毕竟通敌叛国的罪名不小，不容轻忽，更何况，现在蜀国还有进犯大明朝边境的意图。
“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出面，我会联系成王康王的人商讨此事，由他们出面举发定国公。”左相叮嘱道。
现在几个王爷里面，表面看，安王的势力最弱，年纪最幼，能登上大位的机会也最小。相比安王，成王康王的势力就大的多，野心也昭然若揭，即便他们知道先出头不好，但涉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也一定会先出头打压定国公的。
安王想了想，点头，“那一切就有劳舅舅了。”
左相脸上露出一丝笑，“你我至亲，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既然这件事情你没有异议，事情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这几日你就在家安心准备迎娶王妃，朝堂上的事情就不必管了。”也是让安王刻意避开的意思。
安王明白左相的好意，再次颔首致谢。
后宅中，左相夫人陪着云太妃检看成亲那天需要安排的器皿，看着上面一列列华贵的皇家御用品——里面数件用物都是圣宗皇帝在时赐下来的，属于现在有钱都没地方买的好物件——左相夫人就知道云太妃对此次婚事有多么重视，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她是打着以后把自己的女儿嫁进安王府做侧妃的，现在正妃的排场这么大，等到了曲玲的时候排场要是比现在差的太多，岂不是更加被正妃压的抬不起头？或者，到时候她跟云太妃说说，也用这些御赐之物给玲儿做脸？
看了一上午的单子，云太妃有些累了，扭头就见左相夫人正瞅着用品单子拧着眉毛发呆，心里纳闷，“大嫂，可是这用品里面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左相夫人回过神，忙笑道，“怎么会不妥，我只是看到里面许多用品有些眼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应该是圣宗皇帝赐给太妃的吧？”
提起圣宗皇帝，太妃怔憧一下，伸手拂过单子上的用品名，眼中带了一抹怀念，“是啊，这些还是我刚进宫时，圣宗说我宫里面太素净，特意从他的内库里面挑出来赏赐给我的。后来添了澈儿，圣宗皇帝高兴，又陆陆续续的赏了许多东西，这些东西就一直都没有收回去，我随着澈儿出宫时，也就把这些都带了出来。”
左相夫人张张嘴，到底心里的不平占了上风，犹豫道，“这些都是圣宗皇帝对太妃的一片心意，若是婚礼上面摆出来，万一磕了碰了，太妃岂不心疼的慌？”实际上她更想说，不就是娶个三品官的女儿吗，用得着用这么贵重的东西了啊。
她却忘了，虽然是娶得三品官的女儿，但成亲的男方却是安王，为了自己的儿子，云太妃恨不得把所有稀罕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儿子，又怎么会舍不得这些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