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安王殿下来访。”左相的心腹管事在外面递进话来禀报道。
左相站起来往外走,陈氏殷勤的把人送出去,等站着看左相走远了,脸上温婉的笑瞬间冷却,皱着眉吩咐,“去打听一下,看安王过来有什么事情。”朝堂上的事情左相不想跟她说,但涉及到相府的未来,她也不想做个聋子瞎子。既然连相爷都察觉到安王这边不太可靠,她更得多留心才行。
心腹大丫鬟答应一声,不放心别人,自己亲自过去打探。
陈氏抬脚往外走,问身边的人,“玲儿那边可还在闹?”曲玲一贯的娇生惯养,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没有讨到公道不说,还被禁了足,依着她的脾气能好好听话才怪。从被禁足那天起,她就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停的闹腾,摔砸东西,打骂丫鬟是常事。
“素蛾姐姐在旁边规劝着,这几天小姐的心情好了些。”有丫鬟忙着回道。
素蛾是陈氏奶娘的孙女,曲玲出生后就被安排在曲玲身边伺候,在曲玲跟前很有脸面。上次曲玲去安王府参加赏花宴时,素蛾正巧生了病,怕传染给曲玲,早早的禀了陈氏,被接回家养着,并没有跟着曲玲过去,还是后来听说曲玲出了事,素蛾急忙忙的养好身体赶回来伺候。
那天跟着曲玲的丫鬟全都被陈氏重责一顿发卖了,但这也越发显得素蛾的重要。
一听是素蛾规劝的,陈氏放下一半的心,“素蛾那丫头一向沉稳,有她在玲儿身边,我也能放心。”
一边说着,一边去了曲玲的院子。绕过几道回廊,迎面一面垂满藤萝的影壁,影壁前种着几株鲜艳的美人蕉,红绿相映,娇艳可爱。
穿过影壁,就是曲玲的萱院。萱草又名忘忧草,陈氏特意给曲玲的院子取这个名字,可见对曲玲的疼爱。
曲玲也确实如她预料一般,无忧无虑的长到这么大,只是现在……
“我不要喝这劳什子燕窝!既然都关着我了,还在乎我这个破身体做什么,让我死了算了!”曲玲生气勃勃的怒声隔着窗户传出来。门口站着几个小丫鬟,鹌鹑一般缩着脖子,一动不敢动。
紧接着里面传出一道柔和的女声,“夫人和相爷不让小姐出去,也是为了小姐您好,小姐您想想,从小到大,夫人可曾舍得委屈过您?现在不过是一时之计,对我宣称您受了惊,在府里将养身子呢,等这段时间过了,小姐您自可以和以前一样,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可现在小姐您要是不好好养着,等过些日子夫人解了您的禁足,让您可以随意走动的时候,偏您又因为身体的原因哪儿都去不了,岂不是小姐您吃亏了?”
陈氏听出来,这个声音正是素蛾的。心里暗暗点头,素蛾这番说辞,既维护了他们的父女母女之情,又适当的诱惑了曲玲,让曲玲好好吃饭。不得不说,这个丫头是个聪明的。
果然,屋子里半晌没有声音,估摸着是曲玲听了劝,正在吃东西。
外面的丫鬟看到陈氏,忙着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陈氏没理会她们,抬脚往屋子里走,刚到门口,就见一个翠绿色的人影冲过来,“母亲,您过来了,是不是要解了我的禁足啊?”
陈氏伸手把人扶住。
曲玲仰着头,眼巴巴望着她,满眼渴望。
看着女儿那张又清减了的小脸,陈氏心口微疼,但是没有左相发话,她也不敢随便把曲玲放出来,只能避重就轻的问,“怎么两天没见,你又瘦了?可是下面伺候你的那些人不如意?要不要娘亲帮你把她们全都换了?”
一看陈氏的样子,曲玲就知道自己出去的事情没有戏,憔悴的小脸瞬间垮下来,噘着嘴不高兴道,“见天的闷在这破院子里头,就是天天让我吃龙肝凤髓,我也胖不起来啊!母亲,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让我出去啊,明明这次我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把我关起来?对了,害我的那两个贱人怎么样了?母亲您替我报仇了没?”
陈氏一叠声的安抚,“报仇了,报仇了,你父亲最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你父亲一直弹劾那两人的父亲,现在她们家一个被罢了官,一个还在大牢里关着。这次的事情你受了委屈,我和你父亲都知道。但是当初救你的是文侯府的庶子,那孩子虽然还算出息,但出身那样,我跟你父亲又怎么忍心让你嫁给那样的人?所以不得已你父亲才把你关起来,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就把你放出来。”
曲玲落水时光顾着害怕了,溺水之人哪还顾得上周围的环境如何,抓住一个人就当救命稻草死不放手,根本没看清救她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上了岸之后那个文侯府的庶子干脆利索的走人,当时跟着曲玲的丫鬟们吓傻了,人一救上来,就立刻围过去,把曲玲护了个水泄不通。故此,从始至终,曲玲都不知道文侯府庶子长什么模样。但是光听“庶子”两个字,就够曲玲厌恶了,再一听对方竟然敢肖想娶她,顿时厌恶更甚,皱着眉头,脸上的鄙夷唾弃毫不遮掩,“就凭他一个庶子也敢肖想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自从落水被救,紧接着被禁足后,曲玲就有点破罐子破摔,以前还知道装装样子,在人前表现的落落大方,温婉娴雅,现在则是毫不遮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骨子里的尖酸刻薄一览无余。
——反正她现在被禁足了,人又出不去,她做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哦!而她院子里的这些人,给她们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出去胡咧咧!
陈氏微微皱眉。
知女莫若母,曲玲哪怕伪装的再好,骨子里什么样子陈氏一清二楚,见曲玲这样,忍不住提醒,“玲儿,注意你的言行!”玲儿这样子要是被老爷看到,肯定会再受罚。
曲玲撇下嘴,没有跟陈氏犟,但脸上明晃晃的不以为意的表情,也说明她没把陈氏的话听进去。
陈氏揉揉额头,挥挥手,“你们先出去。”
把屋子里的丫鬟都打发出去,这才拉着曲玲的手坐到床上,双眼紧紧地盯着曲玲,“你表哥安王今天来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