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佛教屠杀我们族人时，我因为母亲与几位族中长老的拼死保护而得救，但还是不小心中了人面瘤邪药，母亲他们知道人面瘤凶险，将那还没有完全配好的药给我服下，等到我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昆仑山外。”
“那你的母亲他们……”
“在我身上。”傅题心侧头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道，“虽然我并不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身上的人面瘤，确实是我母亲与几位长老。”
于天歌听得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些在傅题心身上面目狰狞的人面瘤，竟是她至亲的模样。
“前些日子能够清除人面瘤的药剂已经被调配出来了，但是，我不愿。”
亲人被杀，族人被屠，如今唯一与此相连的，便是身上的人面瘤了，于天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但是，人面瘤这种东西，必然是不能与人长存的。
薛渺渺的死，他记得太清楚了。
就算是傅题心这种有修为的人，即使能扛一段时间，但这种邪物，必然是会伤人身体害人性命的。
所以，就算存有迷恋，也不能放任下去。
对付人面瘤，必须要用上抽钉拔楔的办法，
“话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听完了，便要答应我不可将此事通报师尊他们。”
“题心，若是有一天人面瘤不受你控制了，你要如何是好？”
“不会有那一天的。”
“我说万一！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答应我，绝对要把药吃下去！”
“……我说了，不会有那一天的。”
于天歌双目满是担忧地看着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又迅速松手往后退，道，“我信你，但是我不信人面瘤，你要记得，若是身体察觉不妥，一定要立刻跟我说！”
傅题心因他突如其来的一抱而显露出一瞬即逝的惊讶，然后才点头道，“回去吧。”
天色已暗，挂在曲廊两旁的灯笼被夜风吹得微微摇晃。
傅题心走在于天歌的前面，沿着陡峭的山谷曲廊一步步地往上走，在前方空无一人、深邃漫长的曲廊中，一身白衣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衣袂裙角，看起来遥不可及。
于天歌在她身后，有些出神。
一阵风吹来，几瓣粉白桃花的花瓣带着雨露被吹落进曲廊中，沾到他的手背上。
他转头，便看到一树烂漫的桃花在半明半暗处生机勃勃地伸展着令人心生欢喜的春意。
他心里一动，伸手啪的一声折了一枝花最多的，然后快步往上走。
走在前方的傅题心听到身后加快的脚步声，站在石阶上，微微侧身回过头来。
一转头，便看到了于天歌递到她面前的一枝桃花。
灯笼的暖色黄光映照在她的半张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带着几分惊异神色的眼睛仿佛浸了这下了几日的春雨一般，闪着盈盈的光。
“送你！”于天歌隔着桃花，看着她的双眼说道。
傅题心愣了一下，才将花枝接了过去，道了一句谢谢。
从浮光亭回众生院的山径很长，但是于天歌回到众生院时，却觉得那段路太短了，他在路上开腔说话，傅题心答得并不多，二人大多时候，都是听着那雨声，安静地走着。
等到吃了晚膳，回到屋舍内，与他同住的夏一望以及白青微已经都在屋里坐着了。与夏一望聊了几句闯祸弟子的事之后，便翻了一本医术，也不管看不看得懂，先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远，他回想今日与傅题心见面说话的情形，总感觉有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心情有些微妙，又想起在傅题心脖子及肩膀处看到的那片人面瘤，心中的那股骇然依旧难以消散。还在胡思乱想时，耳边传来夏一望与白青微二人的说话声。
“青微，今日我遇到季竹律，他为何突然要下山去了？”是夏一望的声音，“还嘱咐我不要将他下山的事告诉各位师尊。”
“占梦堂的花云霓要出嫁了。”
“是吗？那倒是件喜事。”
“……也未必。”
于天歌抬头去看说话的两人，白青微已将手中的笔放下，搁在笔山上，神色淡然地看着眼前的经文。
夏一望因为他后面回答的“也未必”三个字而觉得困惑不解，便又询问了一句何解，白青微稍稍转头看了一眼他，什么话都没说。
一旁听着的于天歌也有些不解，不过此时脑子里更多的还是傅题心，便也不去管了，翻了一阵子书之后，觉得困意袭来，便将书放到枕边，拉起被褥便睡了。
却不知，他所担心的事，比他想象的来得还要早一些。
次日早上，他起得比往常还要早些，也不知是为何，总觉得很是不安。
洗漱之后，连早膳也顾不上吃，便直接朝着昨天的那个小药坊跑去。
还没去到，便突然和前方柱子后出现的某人装个满怀，对方立刻被撞倒在地，发出一声听起来就挺痛的哀鸣。
于天歌转头去看，发现原来是夏一期。
也不知道是被撞倒在地实在太痛还是怎么样，此时的一期双目噙泪，一见到他，便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立刻爬起来扑到他怀里，拉着他的手，带着哭腔说道，“快！快去看看题心姐姐！”
于天歌顿感不妙，立刻跑进屋里。
眼前的景象让他大惊失色——傅题心躺在床榻上，脸上已无半点血色。
而被夏一期拉开的衣领之上，是像是要冲破肌肤一样涌动着的、已变成紫黑色的人面瘤。
“今天一早我过来这边，就看到题心姐姐晕倒在这里，我要不要去把师尊叫过来？我去把师尊他们叫过来！”
“先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