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尸的消失,囿妖令也很快自行解除,月光投射在于天歌和傅题心二人身上,在青砖上拉出两个长长的黑影。
傅题心越发觉得左脸颊又痒又烫,并且迅速地意识到了从女尸口中喷出的粉末到底是什么——是药佛教的人面瘤邪药。
她迅速地屏气调息,压制体内药效发作。
于天歌方才已经看到傅题心误中药粉,又见她面色严峻,立刻抓起她的手,食指搭在手腕上探听她的脉息——血气冲撞,十分混乱。
“是什么东西?”他沉声问道。
傅题心抬眼看他,说道,“人面瘤。”
“……”于天歌心下大骇,“我们立刻回君子山!”
“没必要,”傅题心一边说一边将手抽回去,“没有人面香,这人面瘤邪药作用不会很严重。”
“我不信,我们先回君子山!”
傅题心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吃下,面色稍微好了一些,“我说了无事。”
“怎么可能没事!不行!你跟我走!”于天歌不容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说完就要走、
傅题心被他拉着走了好几步,说道,“于天歌!放手!”
于天歌哪里肯放手,心里当下全是傅题心若是被人面瘤伤害了性命该如何是好的焦虑,抓住她的手也越发用力,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傅题心停下了脚步,而自己用力将她往前拉扯,傅题心当即失去了重心,他察觉有异,立刻回头,根本没想到怀中会突然撞入一个人,于天歌顿觉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本能地伸手接住了傅题心,等到反应过来,一颗心突然就砰砰乱跳起来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傅题心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往后退了两步,说道,“我曾在多年前就中过人面瘤,即使再遇一次,对我也无济于事了,所以,你不用这般慌张。”
“中过人面瘤?那后来呢?”于天歌忽然想起,鬼医族和药佛教是有过节的,傅题心大概在那个时候遭遇此事,但是观她面容,分明没有人面瘤的痕迹。
但是虽然他心中好奇,傅题心却无意回答这个问题,于天歌向来拿她没有办法,便也作罢。
二人在四周巡视一番,没有找到什么可疑之处之后,便直接返回红幔馆。
因为方才女尸引起的骚乱,红幔馆里一片狼藉,老鸨三娘坐在大堂中,有些茫然地看着门口,见到他们二人进门,神色才一动,倏地站起来,在相思的搀扶下朝他们走过来,说道,“仙师,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嫣儿回来了?嫣儿怎么变成那个样子了?她在哪了?你们把她怎么了?”
一连串的发问扑面而来,于天歌环顾四周,几个同样还留在大堂中的女子皆是一脸惧怕地站在一旁,神色不安地看着他们二人,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回答。
“仙师,嫣儿姐姐她是已经死了吗?”相思率先开口问道,言语中带着孩童的率真直接,让三娘的脸色更难看了。
“人确实已经死了,如今已被挫骨扬灰。”傅题心说道。
这……。把话说得这般直接当真好吗?于天歌观察她们的神色——果然,她们都面色一凛,显得更是惶恐了。
“死了?她怎么可能死了?她那个死丫头!”三娘握紧了拳头,想要往桌上砸,却又中途忍住,手不停地抖着,半晌之后,一掌拍在桌子上。
相思走到于天歌身边,低声解释道,“三娘以前曾很是疼爱嫣儿姐姐,大概过于伤心了,仙师不要见怪。”
于天歌微微颔首,问起薛渺渺的情况。相思答道,“渺渺姐姐还在房里安睡,一直未曾醒来。”
“今夜,我去守着她。”傅题心说道。
此时也进了下半夜,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于天歌也无心再回到桂枝楼歇息,便帮着红幔馆收拾了一番,然后坐在大堂中稍作歇息。
人都已散尽,大堂中只点着一盏灯,烛火不断地飘动着,他靠着柱子坐着闭目,随后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心生警觉,但睁开眼之后发现来人原来是是相思。
“相思姑娘,怎么了?”他立刻坐直了身子,轻声问道。
相思手中拿着一件薄袍,微微低着头,道,“没想到吵醒仙师了,这夜里风挺凉的,我给仙师送个袍子过来。”
于天歌起身向她道谢,“劳烦相思姑娘了,你也快些回去歇息吧。”
相思站在原地,“我……我睡不着。”
于天歌心中有些理解,今日发生了许多常人不曾遇过的怪事,年仅十四岁的相思心生恐惧在所难免,便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快将幕后元凶捉拿。”
“仙师,我听说,君子山是个常人去不了的地方,高山深涧,猛虎伏林,那里真的很恐怖吗?你们在那里住,不害怕吗?”
于天歌笑了起来,“确实是有许多猛虎,不过却也有许多飞鹤鸣鹿,是个景色极好的地方。”
“真的吗?”
“真的,君子山春日有许多桃花梨花开在崖边,山谷之下也尽是繁花,夏天便飞霞漫天林深见鹿,秋日红叶流溪,冬日飞瀑凝冰白雪红梅,虽不知山外世人将它传成什么样,但确实是极美的。”
“可是,我听说,那座山下藏着很不得了的东西。”
“你听谁说的?”于天歌不能否认她所说的确实是事实——君子山下便是幽都,那里,是非人之地。但是这种事世人都只当是传说轶闻。
“听馆里的姐姐们给我说的,她们听来了许多有趣的故事,我闲来无事便听她们说话,十分有趣。”
“有些信,有些不信。不过仙师你是从君子山来的,君子山的事,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