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庭回过头来看一眼她,笑了一下。
但是在转头扫视周围的时候,看到一片寂静的村子,面色便又严肃了起来。
拐弯进入一条上山的小路,小路比方才的路更多的碎石,但是走起来也比方才的土路好了一些。
又往前走了一段,他们二人便走进了山林之中。
山中冬日显得贫瘠荒凉,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有些树上贴着一些黄色的符咒,地上也散落着十几张冥纸。
孟雨庭回过头来和杜若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了然——看来前方就是埋尸的地点了。
二人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山边一片空地上。
在空地的中央,有一个一人大的坑,在山林掩映中显得十分幽深,这也怪不得村民们在发现尸体消失之后惊慌失措了。
“这周边确实有些野兽出没的痕迹。”杜若走到土坑旁边,细细辨认散乱在周边的痕迹。
“但是看这坑的情况,不像是被野兽刨出来的。”孟雨庭盯着土坑说道。
虽然可能会有村民误以为这土坑是被野兽刨出来的,但是在仔细看过之后,孟雨庭还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这是什么?”他突然看到了在土坑之中有两个白色的虫子。
“是蚕。”杜若轻巧地跳到坑里,取出一条手帕将它们抓起来,然后再跃回到坑边,将它们递到孟雨庭面前。
“但是如今的时节,怎么会有蚕?”孟雨庭望向在手帕上蠕动的蚕,立刻觉察出其中的异状——世上只有春蚕一说,就是因为冬日蚕并不会孵化。
“有些奇怪。”杜若细看那两条蚕,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轻轻地用它划破其中一条蚕的身体。
肉乎乎的白色躯体被划成两半,出现在孟雨庭他们的却不是寻常蚕的肉身,而是一团纯白色的丝。
在被划开之后,这团丝立刻从手帕里飞窜而起,往山林中而去,只在一瞬间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此时,手帕中的另外一条蚕突然大力蠕动,杜若见状立刻施下咒术将它封住。
“村中有人种桑养蚕这并不出奇,但是如今看来,这村民暴毙之事与它们有些关系。”
书中有载: “《周礼·郑注》上引房星,以马神为蚕神,汉祀菀窳妇人、寓氏公主为蚕神……”自古以来,蚕便是天神治理之物,与民生息息相关,一般来说,极少怪力乱神之事会与蚕有关,但是——也并非没有,而且还是个极其厉害的东西。
但就目前来看,他还看不出这两条蚕和那种厉害的东西有何关系。
“孟公子。”杜若唤了他一声。
随后,她再一次用匕首划开了手帕上的蚕。
蚕身化作一团白丝,但是这回却没有能够逃脱,而是被锁在咒术之中,大力地挣扎着。
二人凑近细细地看——孟雨庭微微地皱着眉,突然发现了在白丝之中夹杂着一根金丝。
杜若也有了这个发现,用手帕将这团丝包裹起来,收入怀中,“看来这村子发生的事当真和诅咒有关。”
“有人!”山林之中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杜若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闪了出去。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杜若飞闪到几丈远的的地方,将一个女子从一棵树后逼了出来。
孟雨庭看那女子身形眼熟,然后才认出原来是杨玄机。
此时杨玄机也望向孟雨庭,两人视线交接,杨玄机显得有些慌乱,连目光也带着几分怯意。
而杜若也认出了杨玄机,立刻向她拱手致歉。
孟雨庭走过去,“玄机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玄机接过杜若从地上抱起来的古琴,不安地用指尖抚摸着琴弦,“雨庭公子,我知道你要到这里来,担心你,因此便偷偷跟着来了,请你勿要见怪。”
孟雨庭上下打量她,见她手背上有一道被划伤的几寸长的血痕,知道她双眼看不见,自己一个人从长安来到这里,必定吃了不少苦,因此,心中虽对于她孤身一人出这种远门这件事有些担忧焦虑,但是也不好开口责怪,说道,“下次你若是想跟着我出门,那便和我说,你一个女子,若是有危险该如何办?”
杨玄机低头浅笑,“雨庭公子,玄机不过只是已死之人,还有何惧怕的呢?”
“那你说的那个凶手呢?你上次遇见他不是怕得要紧?”
杨玄机面色一变,孟雨庭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转移话题,“是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件事,你的手怎么了?”
“方才走路时,不小心被树枝刮伤了。”
孟雨庭望向杜若,杜若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太卜署向来不施药治鬼神,但是此物大概能对玄机姑娘有些用处。”
“多谢了,若是杜若姑娘不介意,可否帮玄机姑娘一下?”孟雨庭没有将药瓶接过来。
杜若明白他的意思,便打开药瓶,托起杨玄机的手,将黄色的药粉倒在伤口上。
“雨庭公子,都怪我多事,耽误你们做正事了,只是不知道,此处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碍,你既然来了,便和我们一起好了,只是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立刻告诉我或是杜若姑娘。”孟雨庭看着杜若为她敷好药粉并且从怀中掏出一块小方巾将伤口包扎起来,说道,“只是可能要劳烦杜若姑娘多照顾一下了。”
“孟公子无需在意,我家公子既然派我随你出来,便是要我诸事听从孟公子你安排。”
杜若将事情都做完之后,望向孟雨庭,“那二位再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再去查看一下方才那埋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