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箫跑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在校场外一棵大榆树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才能将心中涌起的情潮平复下去。
这二十几年里,第一次有了这种陌生的情绪。想要靠近一个女人,甚至,想要抚摸和拥抱她。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动了如此不堪的念头?
牧歌是自家爷的女人,以后也会是太子妃,如何是自己可以肖想的?
记得自己以前,还是无比讨厌她的啊!难道是从那次劫后重生,她见到自己喊出的那句“孟大哥”?抑或是在铉王府无拘无束的和冰儿琳儿玩笑?还是今天见她那美丽绝伦的容颜?
他使劲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绝对有魔性!
孟箫将自己的头埋在溪水中,久久不肯出来。
牧歌上了药,稍稍觉得行动没那么困难了,才走出大帐。
没走几步,便遇见沐清铉一身戎装,带着一小队人往她走来。
牧歌心中欢喜,却又偏偏不愿表现出来,只得强压下,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沐清铉身边的人却是睁大了眼睛,在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哪里见过这么水嫩的女孩?都直勾勾的,忘了身份。
沐清铉眼眸一沉,取下战袍,不由分说将牧歌一罩,便往大帐里钻。
一行人面面相觑,都恨不得将自己眼珠子挖出来,乖乖,既然是太子爷的女人,早知道就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量啊!
牧歌一进帐篷,便将头上战袍负气一丢:“沐清铉,你嫌我丢人呐!”
沐清铉见她无理取闹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搂住她:“用了药么?现在好些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牧歌更是一肚子气:“沐清铉!你又没跟我说会这么痛!早知如此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以后再也不要了!”
沐清铉好笑的看着她:“乖,以后爷会温柔点。”
牧歌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这男人,真是披着羊皮的狼。
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沐清铉,你们这有随军医生吧?在哪,我想见见他。”
沐清铉眉心微皱:“如何?你哪里不舒服?”
牧歌笑了笑:“没有,不过是一些旧患想请教下。”
沐清铉狐疑看她一眼:“哦?你身上还有什么旧患是爷不知的?”
牧歌气蹭蹭又来了:“沐清铉,你到底是叫还是不叫?”
沐清铉将她脾气照单全收,吩咐人去请军医。
牧歌看了他一眼:“听说最近军营里,出了个怪事?有人专挖人心来吃?”
沐清铉伸手将她头发搅乱:“少跟着瞎掺合!日后你是太子妃,有时间多习女德,以后不许再过问第一府衙的事情!牧歌心中怒火急速上蹿,这男人,是要自己做全职家庭主妇的节奏么!?
她办不到!
自己在现代读了那么多书,难道就是为了穿越过来做个家庭主妇,成日里纠缠在一群女人之间,说些个家长里短?
她知道沐清铉这厮是吃软不吃硬,便做出委屈状:“其实人家这么历经艰辛,排除万难,就是为了找到你,跟你说声危险。而且我去过泯月村,知道凶手是谁。”
沐清铉神色果然松动了些,见她一副小女人状,心里也涌起些许感动。
他拉过牧歌的手:“这个凶手不是一般人,武艺更是超群,我不想你插手,是担心你这三脚猫直接被人给打压了。”
牧歌调皮一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而且也想好了计策。”
她走到案几旁,开始研磨勾画。
沐清铉走到她身后,只见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容貌绝美的女人,眉心更是有道深深的印记。
“这是谁?”
牧歌瞪了他一眼:“怎么着,看见美女贼心动了?”
沐清铉又好气又好笑,在她脸上重重捏了一记:“爷伺候你一人都耗尽精力,哪里还有多余的贼心惦记别人?”
一句话里面又含了颜色,牧歌脸立马又不争气的红了,直红到耳后根。
“少来!跟你说正经事。你暗中差人去办两件事。第一,按照这个样貌整一张人皮面具,要尽量逼真。第二;做一套全红的嫁衣,要长袍。”
沐清铉皱了皱眉:“这是为何?跟这案子可有关联?”
牧歌笑吟吟的看着他:“都说咱大沐四王爷沐清铉七岁成诗,十二岁设计退敌,是何等的聪慧过人,今日依我看来,不过如此嘛!”
沐清铉看这牧歌开合的嘴唇,忍不住覆了上午,极尽掠夺之能事。
牧歌心中翻了个大白眼,这男人,每次说不过就知道来这套!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鄙视,为何每次都那么受用这套……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一阵咳嗽声。
牧歌一惊,将他推开。
这男人还要脸不要了?这是将军帐营,是敞开的帘子,里面的人干了什么,外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男人,真是君威都不要了!
一个老头走了进来,看了看牧歌,眼底闪过错愕之色。
牧歌没来由的脸一红,有种上课打波儿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即视感。
沐清铉倒是自在的紧,面不改色,对着来人道:“张太医。”
张太医行了君臣大礼:“参见统帅。”
牧歌才知这就是军医,看样子也六十好几了,俗话说医生要看老,越老代表资质越高。
她瞅了瞅沐清铉,咧嘴一笑:“这个,臣妾有些女儿家毛病想寻张太医,统帅还是……回避一下?”
沐清铉看了看她,眼神里意味不明,却仍旧是应了她,走了出去。
帐外,沐清铉将那张画交给孟箫并交代清楚,孟箫正欲离开,却听自家爷道:“慢着。”
孟箫停住脚步。
“你先暂且不忙去。牧歌和张太医在帐内,你再次运功听下他们说什么,听完后一字不落想我禀报。”
孟箫张了张嘴,想要问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僭越,始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沐清铉脸色微沉,径直去了。
孟箫站在帐外,心中却忍不住胡思乱想。她是否得罪了四爷?昨日两人还是那般甜蜜,今日则又是这样一幅状态。她为何要找太医?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正这般胡想着,却听见帐内声音断续传来。
牧歌看着张太医,先是乖乖行了个礼:“太医,您老人家帮我瞅瞅,我这身子骨怎样?”
张太医嘴角抽了抽,拿出一根红线,在牧歌右手虎口处系了,替她把脉。
牧歌心中暗暗赞叹,古时望闻问切果然不是盖的,这样就可以把脉,可见此人医术之高。
张太医问完脉,皱了皱眉:“姑娘奇经八脉通畅,中气足,沉丹田,似有一些内力修为。不过体质虽好,却也有些不稳定,具体如何,老朽未能参详。”
牧歌也没真听进去。看了他一眼,又确认了帐营的帘子是否放下,方才对他道:“张太医,实不相瞒,我急着找你是因为……因为昨晚和统帅那啥,没有做避孕措施,如今想要一碗确保不会怀孕的药。”
张太医一听脸色都变了,同样吃惊不已的,是帐外听着的孟箫。
孟箫心中狂跳不止,为何,为何牧歌会不想要四爷的孩子?!
张太医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一直剧烈摇动:“不可不可!姑娘是未来的太子妃,断不可扼杀了皇族后代!老朽就是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为此事啊!”
牧歌嘴角抽了抽,早知道就找个赤脚医生的了,自己也是笨,忘了这太医是什么人哪……皇家的人哪!
眼珠子转了转:“张太医,不瞒您说,我也想要孩子,但是之前被逼服了毒药,药性还残留在体内呢,这样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怀孕。”
张太医听她这般说,倒是缓缓站起身:“那的确不宜受孕。这事还的禀报太子殿下。老朽做不了主。”
牧歌笑了笑:“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不然她怎么会答应将您叫过来?您就将心放进肚子里吧!”
张太医信了九分,开了药,牧歌看了,无疑是麝香,风信子之类的中草药,的确可以防止受孕。”当下谢过太医,将方子接了,细心藏好。
张太医眉心皱了皱,正欲离开,却停牧歌继续道:“太医,还有一个问题。”
张太医面露惶恐之色:“啊?还有问题?还能有什么问题?”
牧歌笑了笑:“问题就是我和太子都不想在大婚前要孩子,您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孕么?”
张太医一幅见到鬼的表情,这女孩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普天之下,谁不想诞下皇嗣?还有这般想要躲避的?真是活的越老,越能见着奇异之事。
为此,他更仔细的端详起眼前女孩来。
女孩背光而立,白皙水嫩,脸颊左右各一个小酒窝,多了一些洒脱的气质,有种当下女子不具备的张扬,可恰恰是这种张扬,让她看起来动若脱兔,却丝毫不惹人讨厌。
张太医咳了咳:“姑娘,老朽奉劝你一句,万事随缘,不要刻意去找;也不能一味躲避。”
牧歌笑了笑,知道他是断断不会再言,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