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看着前面的女人,长发欢脱的扬动,嘴角也不自觉微微上扬。
牧歌一路飞奔,熟门熟路冲到沐清铉的书房。
“沐清铉!”一声脆脆的呼喊,沐清铉握着毛笔的手颤了颤,一滴墨滴在宣纸上,浅浅的晕染开。
他没有抬头,只是眼皮随意扬了扬:“沉稳些,好歹是个郡主了,又是个要出阁的女子,哪里能这般咋咋呼呼?”
语气里含着责备,却透着宠溺。
牧歌嘴巴一撅,走了进去:“沐清铉,整日里就知道训人,真没劲儿。”说完转了一圈,对他笑道:“沐清铉,你看我这身衣裳,好看么?”
沐清铉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眉眼里却堆了笑:“傻女人,穿的跟个道士似的,何来好看之说?”
牧歌心中气愤不已,嘴上却道:“沐清铉!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还有谁说要嫁给你的,我还没自由够呢!”
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入怀中,一张嘴就被略带清凉气息堵住,牧歌翻了翻眼,这男人,每次一句话不对就会使这招……可是最无耻的是,自己居然很受用……
“啪!”屁股上冷不丁挨了一记,沐清铉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说了不许翻白眼,再翻我就现在吃了你。”
牧歌一颗心狂跳不已,居然有这样的男人,将这些不要脸的情话说的如此撩人心弦,如此让人沉迷。
两人吻到气喘吁吁,沐清铉才放开她。
牧歌两眼迷离,随意瞥了瞥,看到摆在桌上的宣纸,好奇地凑过去看看,只见纸上用正楷写着“兵道有三:一曰势
,二曰事,三曰情。”
牧歌秀眉微皱,这些写的都是些啥?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却又不想就这么让沐清铉解释,怕让他看轻了去,
牧歌轻咳几句,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小样儿,在看兵法呢?我们那边有一部神兵之书,叫那啥孙子兵法的,你想听听么?”
“哦?”沐清铉长眉微挑,露出一丝兴致来:“你倒是说说看?”
牧歌故作沉吟,心里盘算的是该怎样去忽悠他。
“孙子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沐清铉眼睛一亮,细细想来,的确颇有一番意境。
“了解对方,了解自己,百战不败;不知道对方如何,了解自己,则胜负相均;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对方,则每战必败。”
牧歌翻了翻白眼,这男人,简直就是个神,自己学过的那点古文知识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我向你说了一个,你这个也跟我说说。”
看着牧歌逞强而微微扬起的嘴角,沐清铉淡淡一笑,牵着她的手,将毛笔握在她手里,手把手教她在宣纸上描画。
牧歌心如鹿撞,鼻尖都是萦绕着这男人清凉,霸道的气息。“一曰事”沐清铉低低地说,手握着牧歌的手,在宣纸上一笔笔描画“一曰事”这三个字。
“这个意思便是一是事机。凡事起必有因,事情发生以后,最快掌握主动权,便可事半功倍;”
牧歌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由于心思渐渐放在了描画上,也就不再那么羞赧。
“二曰势。”男人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
牧歌身躯微颤,尼玛这男人,这颜值,这身板儿,不是对她严厉而残酷的考验么?!
似是察觉出她的异样一般,沐清铉故意放慢速度,口中气息有意无意拂过牧歌的颈脖,让她如一万只蚂蚁在啃噬,麻麻痒痒。
“这第二便是要借势。当形势有利于我方之时,便要趁势而上,千万不能退缩。”
牧歌细细思索,觉得这话颇有道理。
“第三”沐清铉边说边抱紧牧歌,牧歌只感觉腰间一紧,男人略微温热的身躯便贴了上来,牧歌感觉他似有似无的摩擦,只觉得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一般。
“这个第三嘛,便是身为将帅,必须时刻掌握情况,不得退缩更不能判断有误,因为你肾负的,是一支军队,一个国家,乃至于一个民族的存亡。”
牧歌心中一震,之前虽然听闻他要去前线,只是心中有些感概有些害怕,却不觉得真实和具体。
可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只感觉这场战争是真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心里有丝害怕,翻过身去抱住他,将头靠在沐清铉胸口:“沐清铉,你是给我下了毒么?为何我那么不愿意你去战场,不愿意你有半点儿危险?为什么你要让我原本在这无牵无挂的心,生出这么多的羁绊?”
沐清铉将她搂紧:“牧歌,等我回来。”
不过六个字,却让牧歌闭紧眼睛,难掩心中掀起的巨浪,终于流下泪来。
良久,牧歌才低低道:“沐清铉,在我们那,男人娶女人,是要求婚的。”
沐清铉一愣,将她推离,看着她:“何谓求婚?”
牧歌压住笑意:“求婚就是男人向女人恳求,求她嫁给自己。”
沐清铉看着笑意盈盈的某女人、整整看了半分钟,这才略带咆哮道:“你见过一个太子,求劳什子婚么!”
牧歌看着他那气得发青的脸,哈哈大笑几声,拼命往门外边跑:“沐清铉,姐逗你玩儿呢!”
沐清铉看着小女人跑远的背影,摇了摇头。
“四爷。”孟箫从隐处走出。
“讲。”
“听闻陈参军已经沦陷,南国已掌握我军机要,大战在即。”孟箫顿了顿,才将此番话说完。
沐清铉剑眉一皱,随手抄起桌上一个砚台,往地上猛的一掷。
“啪!”一声脆响,砚台顿时四分五裂,浓密的墨汁顿时飙溅开来,四周顿时布满星星点点的黑色。
孟箫垂首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良久,沐清铉才转过身来:“明日我将入宫请命,三日后,出征!”
孟箫点了点头,一颗心也跟着自家也变得沸腾。
停顿片刻,沐清铉才道:“你可知怎样的求婚,才算浪漫?”
孟箫呆若木鸡……
太子主动请缨,沐皇龙颜大悦,拨军三十万,精奇兵十万,水兵十万于他,令力克之。三日后,出战。
牧歌在学士府自己的阁楼上,却一口粥都咽不下。
不知道为何,随着沐清铉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心里升腾起的那丝恐惧,也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浓烈。
她不断找各种事情分散注意力,想要忘却出征在即,可偏偏适得其反,反而更在意了。
紫衣看不过去:“郡主……妹妹,你就甭想了吧!太子殿下自小便习武,熟读兵法,十四岁那年便以粮草之计不费一兵一卒击退敌国,这般将才,无需担忧!”
牧歌看了她一眼:“姐姐所言,句句在理,可是刀剑无眼,他太子爷的身份只会让他更加危险。俗语说得好,擒贼先擒王,沐清铉就是我们的王,也是南国将士争先恐后要去争杀的对象。”
紫衣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两人就这般长吁短叹的在阁楼里挨了一日,好不容易熬到天黑,随意用了点膳,心事重重无人诉说。
“啪啪啪!”
一阵烟花声。
这时候,既非节日又无庆典,哪来的烟花爆竹?
牧歌心中一动,将落地的纱帘撩开,果见窗外天空上开出一朵朵璀璨的烟花。
不知为何,在这一千多年前的今日,在这完全没有一丝工业污染的古代,盛开的烟花,美的更加纯粹,更加绝艳。
她看着烟花发呆,却听见紫衣嗖的一声,手中便多了一支箭。
紫衣神色严肃,舒展开箭上附着的纸条,只见上面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护城河。”
字和写字的人一样,充满张力和霸气。
牧歌浅浅一笑:“紫衣,陪我走一趟吧!”
紫衣料到定是太子殿下传书,点了点头。
牧歌换了身粉色的衣裳,头发随意散开,俏丽可爱。
郊外的气息,分外清明。
一路上,花开的正好。
牧歌踏着月光,细数自己来这已经一年,心中一动:“紫衣,今儿个是何月份?”
紫衣略略奇怪:“今儿个是六月初十,妹妹何来此问?”
牧歌心中了然:“今儿个是我的生辰,满二十。”
紫衣神色一变:“恭祝妹妹生辰快乐!”
牧歌笑了笑:“他不可能知道,却偏生约在今晚,是要给我惊喜呢。紫衣,这段时间我太幸福,却总有些害怕,害怕这些都本不属于我,我没有资格拥有它。”
紫衣叹了口气,苦在自己对于男女情事毫无经验可言,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只得看着牧歌干着急。
两人到了护城河边,仍旧漫天的烟花。
沐清铉乘着清风,缓缓而来。
牧歌心中窃喜,自己这么多年的少女梦在这一刻得以实现……
沐清铉伸出手,牧歌纵身一跃便落在他身前,两人踏着月光,听着清风的马蹄声在水里滴滴答答,和着这满城的烟火,牧歌听见他说;“傻女人,嫁给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