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添着火呢，营外开始吵吵嚷嚷，牧歌摸了摸脸，顿时本就被化妆画的不白净的脸上，又添了些黑色。
“什么事啊？”本不想问的，却压不下好奇。
昨日里跟两人聊天的婆子这会儿却支支吾吾起来了：“这个我也不清楚，哎，军营里的事儿，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个杂役来过问？”
牧歌笑了笑，便不再问。
只是竖起耳朵，隐约听见有女人的哭喊声。她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一下。
今儿个下令加餐。
这倒是累坏了他们火房里这几个人，连饭都要煮上平日里一倍多的量，直觉告诉牧歌，今儿个不平常。
傍晚时分，火婆对牧歌二人道：“今儿个算你们福气了，可以看到右将军。右将军可是咱军营里仅次于大将军的人，是咱完颜皇室的四王子！”
牧歌心中翻了无数次白眼，她压根儿不想见什么王子好么！她唯一想见的人，却又偏生在这大河对面。
“此话怎讲？”紫衣边摆着盘边问道。
火婆子笑了笑：“去了你就知道！今晚啊，可热闹的紧呐！你们两今儿个就跟在奶奶我后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装聋子哑子便是，切忌不可发出声音，更不可随意抬头示人。”
牧歌心中又是一顿恶寒，尼玛又不能发声又不能抬头，这不是木头人么？这样还怎么一睹那劳什子尊贵四爷？
火婆子倒像是很重视今晚之宴，自个儿换了套新衣，又给牧歌还有紫衣换了套新衣，方才张罗着步菜去了。
军营的夜，不眠夜。
南国驻扎之地范围很广，牧歌二人初来乍到连全景都没有摸的清，整天活动范围也只局限于火房和睡房之间，今儿个到真正见了世面。
火婆子领着她们到了一个用华丽图案绣成的帐篷，足足有牧歌她们所在帐篷三倍大，整个成一圆形，颇有几分气势。
牧歌看着这个帐篷，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日里在大沐食肆街道上吃的蒙古包来，和这个帐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才到外面，就隐约听见里面有男人的笑声传出。
虽然不喜，牧歌和紫衣也只得硬着头皮随火婆子进去。
牧歌用盘子遮住脸，用余光扫了一眼，顿时被眼前景象镇住。
约有十余名将士，七零八落坐在地毯上，一些矮几零散放在他们跟前，上面摆满了各种瓜果和美酒。
而他们的身边，却坐着十来个年轻女子，无一不是哭哭啼啼，明显非自愿来此地。
牧歌细看了看那些女子，竟然全是大沐装束，衣着朴素，应该是这旗山附近农家的女子。
心中顿时大愤，南国将士竟然干出强抢民女这等不齿之事！拳头渐渐握紧。
“谁再哭，爷给她个全尸！”一道低沉的男声，透着一股子寒气，从高台处发出。
牧歌闻声一愣，不自觉看过去。
只见一个俊美的男人，穿着将军服，却披散着头发坐在台上，那样子透着股魅惑。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就能让你感到一股子凉意。
牧歌将头埋低。
此话一出，整个帐篷果然变的安静。
“我不要！”一名年龄较小的女子疯似的站了起来，南国人喜杀戮，这在大沐早已不是新鲜事，被他们掳来的女人，不是被蹂躏致死就是被一刀切掉，死状都很惨，这个小女孩终究是经不起这般心理上的折磨，哭喊着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跑去。
牧歌见那台上男人眼睛微眯，心中暗道不好！
嗖！
一声箭响，女孩应声倒地。
一圈圈血迹在她后背的粗布衣上晕染开来，渐渐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她就倒在牧歌脚下，一双大眼仍未闭上，看样子也就十七岁左右，这个在现代仍旧是个高中生的女孩，就将自己的青春和人生终结在了这里。
牧歌睫毛颤了颤，心中感觉有口热血要涌出，她握着盘子的手咯咯作响。
紫衣拉了拉她的袖子，摇了摇头。
牧歌知道她的意思，如果这时候被他们发现她们是女人，后果不堪设想。她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滔天的愤恨，忍了下来。
台上男子仿佛面前死的不过是条狗，淡淡说了句：“拖下去”。
立刻有两名兵士上前，利落地将女孩尸体拖了出去。
牧歌恨的牙根都痛，在这没有法制的地方，一个女人，就像是一头牲口，甚至连头牲口都不如。
旁边那些将士笑着，一杯一杯的斟酒。
“怎么还不上菜！”一个千夫长冲着火婆子嚷道。
火婆子打了个激灵，虽然这种场景自己见过多次，但这般死在跟前的，她也是头一遭。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赶紧应了声，带着牧歌和紫衣端着菜肴上去，一叠叠放好。
她拿出一碟烤羊肉，示意牧歌端上台去。
牧歌恨极了台上那个杀人魔，却又不能发作，只得边在心里咒他吃了立刻毒死，边往台上去。
她将手中盘子放下，男子如冰的目光有意无意在她脸上扫过。
牧歌强作镇定，垂下头去。
似是觉着无异样，男人没有做多想。
酒越喝越多，酒味儿也是越来越浓。
酒壮人胆，更何况是这些个血脉膨胀的南国将士？
起先还有几个扭扭捏捏的，这会儿都逐渐放开来，一些抱着女孩，一些捏住人脸蛋，往嘴里灌酒，女人隐忍而又不敢喊出来的挣扎声，男人的淫笑声，红色的酒沿着皮肤下滑，满桌的杯盘狼藉……
一切的一切，都让牧歌觉得无力又恶心，她气自己不够强大，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女孩们受人荼毒。
不多时，便传来衣帛撕裂的声音。
牧歌心中一痛，不忍再看，却见火婆子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大是着急。
一个女孩的衣裙已经被撕裂，一大片雪白的肩膀和皮肤都露了出来。
将士们笑得更疯狂，一个男人将她往里面拖，台上之人也只是冷冷看着一言不发。
牧歌知道那女孩定是凶多吉少，喉咙一甜，什么都不想管了，刚想冲口而出。
“放开她！”一道声音在帐外响起，隐没了牧歌想要喊出的声音。
帐里的人听见这道声音，都跟见着鬼似的，连滚带爬站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站成一个军姿。
牧歌惊讶于这狗血的反转，心里却因为营外之人的到来而暗暗叫好。
至少他的一声吼，这些男人就跟被钉了符咒一般，动了不敢动了。
牧歌感觉自己都有点迫不及待见到帐外之人了。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年龄却不大，俊逸非凡，五官似刻画，周身散发出尊贵气息，像是初雪里的阳光，表面柔和实则灼烈，让人难以忽略。
在场所有的将士全都跪倒在地，除了台上之人。
牧歌自然也跟着跪倒，心里却跳的厉害。
是他！
那个曾在天一温泉和北国轻薄过自己的男人！
那个在大沐蒙古包食肆里唤自己“小娘们”的男人！
牧歌突然想起这男人曾说过自己叫啥完颜的，再看看这些人的反应，莫非这人就是南国的主帅？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秒便听见他道：“四哥，你可真有雅兴哪。”声音淡淡的，透着戏谑，却带着一股威严。
台上男人抿了口酒，说不出的慵懒：“六弟，你说你好好的游历不要、非得请命来做什么劳什子大将军，还把你四哥拖下水！怎么着，这会儿还不准我找点乐子！？”
完颜靳羽一步步走向完颜瑾泉，这两个南国最受宠的皇子，被他们的父皇完颜破同时派来战场，为日后继承王位镀金。
完颜家族是马背上的皇族，讲究的是掠夺和开拓，身为这样皇族的继承人，必须在战争中接受洗礼，方可服众。
所有将士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牧歌心中烦躁，一群可怜丫头在这胆战心惊，这两货跟着上演什么宫廷夺权大戏？
“四哥，临行前父皇嘱咐之话，你都忘了么？你我互为牵制，现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完颜靳羽一字一句，却字字掐住完颜瑾泉的要害。
完颜瑾泉果然脸色一变。
“六弟，你的意思是我体恤下属，借机慰劳他们也不成？”
完颜靳羽淡淡一笑：“四哥，若是他日真可破城而入，你今日所为，断不利于我大南国一统天下，我游历多年，看惯了人心相悖，也深知人心的重要。”
牧歌心中烦躁，这完颜靳羽当日对着自己一副癞皮狗的模样，怎么穿个将军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完颜瑾泉看着完颜靳羽，两人毫不避讳的直视对方，惹得一众将士紧张不已。
半晌，完颜瑾泉笑了：“成，你是大将军，我是右将军，我得听你的啊！这些个女人，任凭你处置。只是四哥劝你悠着点，别太拼命啊！”
跪在地上的将士们有些忍不住发出吃吃的低笑声。
“但我有个条件。”完颜瑾泉话锋一转，冷冷的目光朝着牧歌这一边看来。
牧歌只感觉背脊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