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盖死生出入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括,于是乎决。”翻开洗冤录,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几行字。
牧歌试着揣摩了一下,原意应该是,在所有案件的审理中,最重要的就是对死刑的判决。而对死刑的判决,最重要是要查清楚案件的源头和真相。而查清真相最重要的便是检查勘验。因为人犯是生是死,断案是曲是直,冤屈是伸张还是铸成,都靠这检查勘验的手段。
牧歌怕自己有误,只得厚着脸皮问沐清铉。沐清铉听见完她的陈述,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这女人,对于破案的确有着非常的天分。
牧歌见他点头,心中大喜。又喜滋滋捧着书去一边看去。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颠簸,车内却各自安好,满室温馨。
牧歌看得入神,沐清铉更是一动不动,两人难得的静谧时光。
牧歌好奇,看了一眼他的,竟是一本兵书,只后悔没有在现代时多寻些孙子兵法之类的来看看,不然这会儿便可以在沐清铉面前卖弄一番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认真起来的模样,还真是帅。
突然一个急刹,一阵马鸣,牧歌一不留神撞到沐清铉怀里,沐清铉伸出手,索性搂了个满怀,牧歌脸上一热,刚想要挣扎,就听见孟箫在外面喊道“四爷,没事吧!”
沐清铉看着牧歌,眼里尽是戏谑“没事,只是有人比较闷,脸都闷红了。”
牧歌狠狠瞪了他一眼,抿嘴不语。
沐清铉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愈加喜爱,低下头就吻上她的唇。
牧歌真想看看真男人是不是属癞皮狗的,老是占自己便宜。
“四爷,撞到一位姑娘。”孟箫的声音恰好传来,不合时宜。
沐清铉的唇仍不离开牧歌的,还有愈演愈烈之势,牧歌大囧,一把推开他,低声却用力的说道“沐清铉,你不要随时随地发。情!没听见孟大哥说撞了人么?”
沐清铉抹了抹嘴唇,看着牧歌一笑,牧歌一愣,这男人,简直是妖孽!
“何人?”沐清铉撩开帘子,又回复那般慵懒无谓的模样。
“禀四爷,是位姑娘。”孟箫扶着一位姑娘,站在马车一侧。
那女人极为年轻,头上戴着一层面纱,看不清容貌,身上着一件纯白色布裙,衣着朴素,一双脚却肿的老高,应该是受到马车惊吓崴了脚。
孟箫见牧歌下车,眼睛一亮,赶紧放开手中女子“牧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来扶她吧。”
牧歌心中暗道真是个迂腐男人,身体却立刻走过去扶起那个女人。
牧歌只感觉鼻尖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薄纱后,女孩的五官若隐若现,虽看不分明,却也能看的出来这女孩极美。
沐清铉走上前“姑娘,多有得罪,这里荒山野岭,不知为何姑娘独自一人?”
那女孩本是不言不语,听见沐清铉的声音,低低地说道“公子有礼了。我本是去那大沐寻亲,山长水远,竟迷了路。正自己在这走着,却不想惊扰了公子的马匹。”
一番话说的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牧歌笑着看着沐清铉,看他美人当前,该如何反应。
沐清铉笑了笑“姑娘,是我的马车冲撞了姑娘,姑娘现在受了伤,也不方便行事,我们也正好去大沐,就稍带姑娘一程,你意下如何?”
那姑娘似作停顿,似在挣扎。牧歌心里冷哼一声,果然好色,这女人的脸都没见着,光是看这身段婀娜,就迫不及待往车上迎,哪里还有半分四王爷的模样!
“那就有劳公子了。”那姑娘低声感谢。
牧歌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女人,自己在旁边扶的那么尽心,她就只看得到沐清铉,这古代果然也是个看颜值的社会啊。
牧歌将她扶上马车,自己跳了出来,径直走到清风身旁。
沐清铉愣了愣“你干什么?”
牧歌冷哼一声“那马车太小,我憋得慌!”
沐清铉忍着笑“那你就让清风载你吧,吹吹山风也挺好的。”
牧歌心中恼怒异常,当真一脚跨上清风,清风虽然不爽的挣扎了几下,也没有将她甩下。
沐清铉果真钻进那马车里,放下车帘。
牧歌看着前面马车晃啊晃的,心也跟着抖啊抖的,她真是傻了,怎么能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己真是意气用事,满脑子都在脑补两人缠绵的画面……
正当牧歌受不了要下马进车之时,马车帘拉开了,沐清铉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一声轻啸,足尖一点,便飞身上马,坐到牧歌身后,双手自然环上她的腰。
牧歌身型一滞,微微嗔怒道“你怎么上来了。”
沐清铉凑到她耳畔“爷更喜欢吹山风。”
牧歌心里一阵甜蜜,清风得主人靠近,愈发奔跑得欢。
马车里,阳光照在那姑娘的面纱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就这样疾驰,行走了半日,到了离沐城一百余里的小县城。
看着这人烟,虽不繁华,却透着浓浓的人世气息,牧歌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这几日在山里的日子没有人烟,又历经生死,重新回到人丁兴旺的地方,牧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四人来到一座名为“蓬莱阁”的客栈;沐清铉先入,牧歌扶着那位姑娘跟着进去,孟箫则去前台处理栓马和食宿事宜。
不多时,便有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小伙过来招呼他们。
沐清铉坐定,便淡定的点了几样菜,在人群里甚是扎眼。
牧歌扶着那姑娘与沐清铉对面而坐。
楼外天色已黑,不多时便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竟是下起雨来。
牧歌哈了口气,这雨一下,仿佛冬天更近了。
沐清铉看着她,眼里尽是宠溺。
牧歌端着一杯热茶,歪着头道“姑娘,你可否除下面纱?”
那姑娘明显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接,一愣。
“她就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姑娘不要介意。”沐清铉淡淡一笑,亲疏立现。
那姑娘摇了摇头“本来带着面纱也是防范歹人,各位与我有恩,本不该再矫揉造作。”
说完便除下面纱。
牧歌砸了砸嘴,尼玛,这女人,贼美!
眉如黛,眼含春,唇似绛,周身透着一股让人怜爱的气质。
沐清铉眼神微变,却很快压了下去,恢复如常。他不着痕迹道“敢问姑娘芳名。”
“嫣儿。嫣儿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只有一个年迈的叔伯住在大沐,村里欠收,日子难熬,嫣儿这次就是奔着叔伯去的。”
“嫣儿,你叫嫣儿。”沐清铉看着嫣儿,眼神平静。
嫣儿点点头。
牧歌看看沐清铉,再看看嫣儿,这神马情况?对上眼了!?人家随便两句话便糊弄过去了!这女人,说话里面疑点重重好么!既然无父无母,又何来叔伯?既有叔伯,又为何此时才去投靠?既然迷路,怎么还一节女流又貌美至此,一人流连荒郊野外?沐清铉,你的脑子被门夹了么!
想到此处,气顿时不打一出来,突然大叫一声“店家!怎么菜还不来!饿死啦!”
沐清铉似笑非笑看着她,嫣儿则一副迷惘不知的模样。
不多久便上来六道菜。一名店小二在旁介绍菜名“给各位上的菜品,一是翠柳鸣脆鸽,二是蛋黄焗淡蟹,三是红唇点洪鱼,四是岁岁叠叠雨中景,五是两小无猜芊芊吟,六是踏雪寻梅故人来。
这前三个牧歌自是听明白了,这后三个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沐清铉则铉则是眉头紧锁,似是陷入沉沉的回忆之中。
牧歌索性不理他,自顾自吃起来。
嫣儿笑了笑,拿起手中筷子,为沐请铉布菜。这时孟萧也上来了,看到这一幕,眼眸一紧。自家爷从不吃除了贴身丫鬟以外之人布的菜,这下这个姑娘的脸面要挂不住了。
沐清铉看了嫣儿一眼,眼中透着一丝熟悉,一丝探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顿了顿,抬起手中的筷子,将嫣儿夹的菜放入口中。
孟萧愣了愣,没想到自家爷居然真的将嫣儿夹的菜给吃了,不由的多看了她两眼。
突然,孟萧定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牧歌和嫣儿均是一脸不解看着孟萧,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孟萧,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吃饭。”沐请铉淡淡道,孟萧一个激灵,察觉自己失态,赶紧走了过来,坐在沐请铉旁边。
一顿饭倒也吃的畅快。
牧歌摸着自己满足得不得了的肚子,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突然一阵困意袭来。
孟萧见状,不禁好笑,自家爷这般人物,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糙丫头了?
四人定了两间上房,牧歌与嫣儿一间,沐清铉与孟萧一间。
牧歌扶着嫣儿,正欲上楼,却听沐清铉道“牧歌。”声音低沉,竟透着一股牧歌不曾熟悉的温柔意味。
牧歌脚步一顿,嫣儿笑笑“牧歌姑娘,方才擦了孟萧大侠拿来的药膏,嫣儿已经感觉好多了,你不必时刻扶着嫣儿了。公子叫你呢,你去吧。”
牧歌歉意的笑笑,便又转下楼去。
沐清铉看她下来,笑意更深“牧歌,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牧歌心里虽然想去得紧,嘴里却强硬道“你怎么不去陪那个温柔的小娘子啊,人家可是左一个公子右一个公子的叫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