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铉察觉出她这话里浓浓的醋味,心里甚是畅快,也不恼,走过去抓住牧歌的手,眼神认真起来“有个地方,我想你陪我去。”
牧歌看他如此认真,也就不再玩笑,跟他一起走出客栈。
二楼客房中,一名女子斜倚着窗棂,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清铉,你很不乖呢,居然忘了若彤,还是你不敢认若彤?
她看着雨中两人共撑一把伞的背影,笑容淡去了几分。
牧歌的手由沐清铉握着,手中的温度阵阵传递到她的掌心,酥酥的,麻麻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看着沐清铉完美的侧脸,轻轻地笑了,沐清铉,无论我们能走多远,我都会记住这一刻,记住这一刻在雨中的你和我。
沐请铉找店家拿了两件蓑衣和斗笠,亲自给牧歌穿上,将手指放在嘴边,一声长啸,清风踏雨而来。
一匹黑得发亮的骏马,飘逸的长毛,在雨夜里笃笃笃的马蹄声,强壮有力的马蒂一下下的打在地面上,一次次有力的溅起一朵朵的雨花。
牧歌看的目瞪口呆,这马,太帅了!再想想自己一时冲动捡回去的肉丸子……脑补一下肉丸子倒腾着两条小短腿溅得浑身是泥巴的残酷画面……嘴角一抽,沉默了。
沐请铉看着女人又发呆了,无奈摇摇头,一把抱起牧歌,飞身上了马背。
他抚了抚清风耳畔的鬓毛,在它耳边轻轻道“清风,去找佩姨。”清风长啸一声,在雨中疾驰。
牧歌再度抽了抽,这马,还是智能型的!
牧歌被沐请铉圈在怀中,感受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和那股熟悉的薄荷味道,心跳漏掉一拍。沐请铉似是感觉到她的不自然,嘴角微勾,圈住牧歌的手加重了力道。
两人不觉走出了县城,到了一条笔直的路上。
只是看了一眼,牧歌就被眼前绝美的景致惊呆了。
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樱花树,黝黑的树干,淡粉的樱花,在雨水中,更显得娇柔清冷。
这条路望不到尽头,两旁的樱花树也是望不到尽头,就这样延伸着,延伸着,让人移不开视线,沉溺其中。
牧歌转过头看着沐请铉,眼里尽是兴奋“沐清铉,你要带我来的地方是这么?的确好美!”
沐清铉见她眼若寒星,心中一动,作势便要吻下来。
牧歌有种无语的感觉,指了指自己头顶的斗笠,再指指沐清铉头顶的斗笠,哈哈大笑起来。
沐清铉看着她那副得意的样子,眼神一寒,牧歌打了个寒战,赶紧别过头去。
“先给我记着,下次加倍还回来。”沐清铉低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牧歌大囧“沐清铉,不带这样的!”“哈哈哈”沐清铉的笑声在樱花雨中飘散,很远很远。
两人就这样徐徐的走在樱花道上,樱花瓣不停飞舞,盘旋,和着这场夜雨,覆盖这人世间。
不知过了过久,牧歌眼皮渐渐沉了,沐清铉听见怀中人儿渐渐均匀平稳的呼吸声,笑了笑,牧歌,若我们永不回大沐,而这条樱花道,永远不会走完,那该多好。
“牧歌,醒醒。”恍惚中,牧歌只感觉有人摇她,她记起晚点还有一节高数,是她最为头疼的,和师兄约好一道去的,师兄最擅长数学,她能不能拿满学分可全指着他了。
她揉了揉眼,微微嗔道“师兄,还早呢,再让人家睡会。”
手却被人一把抓住,这力道,还有点大……
牧歌一个激灵,突然醒来,一张放大的俊颜,不是师兄,师兄没有这么妖孽的脸庞……是沐清铉!而且是盛怒的沐清铉!
牧歌吓得赶紧坐起,才发现雨已经停了,两人在樱花道的尽头,不知何时下了马,沐清铉抱着她坐在一阶青石板上,而这一阶一阶青石板往上,赫然是个极为简陋的庵堂。
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恍惚中貌似喊了师兄来着?她终于知道某人为什么黑着脸了。
牧歌抬起头,冲着沐清铉绽放一个最最无辜的笑容“四爷,这是哪儿啊?怎么不叫醒我?”
沐清铉嘴角勾起,眼神却都是冷意,牧歌心里暗叫不好,这男人这表情就是生气了。
果然沐清铉道“梦里去会你的竹马了?我是不是不该扰你清梦?”
牧歌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这男人,怎么在感情方面心眼这般小?可究竟是给他抓住了把柄,太过强势反驳终究是不敢,只得笑笑“四爷,师兄是我老家养的狗的名字,它最喜欢来叫我起床,呵呵呵……”
“牧歌,你这般智商究竟是如何破案的?”
牧歌“……”
过了一会,牧歌才发觉自己还坐在沐清铉大腿上,那姿势要多暧昧就多暧昧,脸一红,便挣扎着下来。
她跺了跺有些麻痹的脚,看着这几百阶青石板,好奇地问道“四爷,这路通往那个庵堂,那里有四爷的故人?”
沐清铉眼神变的柔和,点了点头。
他牵起牧歌的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走。
刚下过雨,山里水汽又重,台阶上湿滑的紧。牧歌使劲拽着沐清铉,不敢松开半分。
远处的庵堂起先不过是一个大概的轮廓,等渐渐近了,也变得分明起来。
只见那青石台阶顶上,一座小小的庵堂。青灯一盏,透出清冽的光。隐约的木鱼声,点点的渗出,不知为何,牧歌感觉一阵孤寂。
“雨夜入古庵,冷月照高林。青石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她随口改了唐朝常建的诗句,吟了出来。
沐清铉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变,别过头去。
“这庵堂里居住之人,是我母妃的贴身丫鬟,佩姨。”
牧歌一愣,她不过随意猜测,不成想这里还真的有当朝四皇子的故人。
“你母妃,离开你很久了吧?”牧歌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沐清铉母妃是沐皇最宠爱的前朝贵族女子,两人却不得善终。牧歌略有耳闻却不知事情究竟如何。
沐清铉不说话。
牧歌心里一阵难受“四爷,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我母妃很疼爱我。在那仅有的几年里,虽然我还很小,可是我却清楚的记得。她很美,很温柔,也不爱说话。总是带着佩姨,牵着我,桀骜不驯得行走诺大的大沐皇宫里,不看皇后或者任何一个妃嫔的脸色。她是那样的特别,也同样招人嫉恨。”
沐清铉顿了顿,突然一笑“不说了,好久没见佩姨了,今天恰好落过此处,带你来看看。”
牧歌见他转移话题,知道他仍不想说,点点头,继续往上爬。
沐清铉,我会等,等你完全对我敞开心扉那一日。
“叩叩叩。”轻叩庵堂木门。
“铉儿么?”里面一道柔和的女声,清晰动听。
沐清铉笑道“是我,佩姨。”
“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
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女人,一身素净道袍,站在门里,微笑着看着沐清铉。
她看了眼牧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位是?”
沐清铉紧了紧握着牧歌的手“佩姨,这是我女人。”
牧歌脸一红,尼玛这也太直接了!
她抽了抽手,想试图离沐清铉远些,这举动落到佩姨眼中,却成了小女儿家的娇羞,她笑着对牧歌道“牧歌姑娘,无需拘泥,清铉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虽然名为主仆,实际却似亲人,小姐走后,我便每日在这守着一盏明灯,吃斋礼佛,侍奉菩萨,只求他们母子各自安好。”
牧歌心中震动,眼见这佩姨也不过四十岁上下,竟如此心如止水,在这杳无人烟之地不知道待了多久,只是为了那主仆情分,着实令人敬佩。
牧歌看了一眼沐清铉,见他眼中竟也有不忍之意。
“佩姨,您年华正好,实不该在此处蹉跎,您跟铉儿走吧,铉儿会照顾您一世,如同待亲娘一般。”
佩姨放下手中握住的佛珠,看着沐清铉“铉儿,这话休得再提。佩姨在此侍奉菩萨,很甘心,也很快乐。虽然前尘往事依旧历历在目,却减少了不少苦楚。你道佩姨在这里是吃苦,殊不知佩姨在这里是赎罪,是洗涤自己,是救赎。”
沐清铉眼神黯淡了些许,知她是断不会改变主意,只得作罢。
佩姨笑了笑,冲了一壶热茶,于两人倒了。
“小姐生前最爱的便是这野菊,虽然不是什么贵重茗茶,却是长在这山顶,长在那自由之处。小姐这一世,最向往却得不到的,便是这自由。”她顿了顿,看着沐清铉,出了会神,眼神平和。
沐清铉不语,只是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牧歌知他思念母亲,握着他的手捏了捏,以示安慰。
“铉儿,后院里有我这几天拾掇的柴,你能帮佩姨去收拣收拣么?”
沐清铉看了眼牧歌,牧歌对他笑了笑,他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牧歌看着佩姨,知道她是故意支开沐清铉,肯定是有话对自己说。
“佩姨,有话您就直说吧。”
佩姨看了她一眼,有丝诧异“不愧是铉儿看中的女人,果然通透的紧。”
她又在茶壶上淋了一道热水,茶香立刻四溢,和这着烛光,盈满了整个小屋。
“牧歌姑娘和铉儿认识多久了,如何认识的?”
牧歌心中一抖,怎么有种丑媳妇见婆婆的感觉,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当下也不隐瞒,将这些日子和沐清铉的种种拣紧要的说了,一旁佩姨频频点头,听到紧要处,也跟着紧张,听到欢愉处,也跟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