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滁州城北门十里外的望山亭。
“二哥哥,你要走了,是不是要很久才能再见一面?”
“下次再见,应该就是我的花花身披嫁衣了吧?”
“嗯……我等二哥哥,来接我。”
“小妮子,待你长发及腰,我必踏着五彩祥云,娶你为妻。”
“二哥哥......王青盐那狐狸精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呢,都不来送送二哥哥。”
“她啊,其实也是个好姑娘,就是喜欢和你争,许多时候她还是让着你的呢。”
“我知道啊,她对我好,我对她也好,也可以什么都让着她,可是我的二哥哥......任凭她用什么跟我换,我都不让。”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该走了。”
……
“哎哎哎,小丫头,你怎么咬人呢!唔,松开啊,别咬嘴唇啊,太明显会被看出来的。”
“二哥哥,你记住你说的话,待我长发及腰,定然娶我可好?”
“......你头发已经不短了哎。”
“那你还不快点!”
两人在亭中依偎良久,等太阳渐西,王解花才挥泪道别。此次送行,王鼎夫妇都送到北门,唯独王解花一人送至十里望山亭,傍晚才回。
走出不多时,一干护卫便请求在野外宿营,谢神策便安排谢老三等人搭好帐篷,自己一人到两里外的溪水洗澡。草草洗过,刚穿好靴裤,还赤着上身,谢神策猛然抓起长刀,转身,死死盯住一丈外的矮树丛,长刀缓缓出鞘,月光下映出如水的波纹。谢神策斜持长刀,慢慢走近了树丛。
“哈尼哥哥,是我,我这就出来,你把刀收起来。”
谢神策一惊,王青盐?不是病了吗?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病了吗?你怎么一个人?”
从树丛中钻出的小酒窝王青盐局促不安。“我是,骗你们的,我就想,单独送一送你,所以,就一个人偷偷跟来的。”
“呵!”小谢哥乐了。“一个人偷偷跟来,胆子不小啊,不怕剪径强人,也不怕伤人的猛兽?更不怕山精妖怪?刚刚看的可还过瘾?”
话未说完,王青盐猛扑入怀,大哭道,“我不想和哈尼哥哥分开,我要和哈尼哥哥在一起,哥哥,带我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晋都,我知道你和花花有婚约,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在一起,可是我好喜欢你,我就是要你,我不要名分,只要哈尼哥哥让我在你身边好不好?好不好?”
谢神策紧紧抱住王青盐,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的,他从未想过正面面对王青盐对他的真正感情,他知道王青盐喜欢自己,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与王家嫡女王解花有了婚约,他也确实喜欢王解花,不可能再与同是王家嫡女的王青盐结成连理,这是王家不可能答应的。所以谢神策一直从未想过如果真正面对这个女孩对他坦诚时,他该怎么做。他承认,对王青盐也有着好感,若要他放弃,心中自然也难以割舍。
而现在,王青盐的一席话将他逼到了现实面前。
当时送别时没有王青盐,谢神策内心有过十分的失落,但又貌似有着丝丝的庆幸。是庆幸,庆幸自己不用面对吗?也许是的。可是现在,人家姑娘在你怀里,把你不敢面对的事实全部说出来了,姑娘还说了,要跟你私奔!不要名分!要该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青盐,我真的不知道。”谢神策喃喃道。
王青盐抬头看着谢神策空洞的眼神,慢慢松开了手,缓缓说道:“我知道,我理解的,所以,哈尼哥哥,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呵呵,我与你,终究只是有缘无份……”
“不,青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给我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谢神策一把抱住了王青盐。
“不要说了,哈尼哥哥。”王青盐捂住了小谢哥的嘴。“我不求天长地久,一辈子太久,我只争一夜。”
“你知道吗?父亲极力反对我们的,只是你不知道,我也从未说过而已,他想......我不想按他说的做......”
“你可以说给我听的,都可以说给我听,什么都可以的。”
“那你愿意听我说吗?”
“愿意,你说什么我都愿意,说多久我都愿意。”
......
谢神策搂着王青盐,坐在月光下的青石上,两人互诉衷肠。或许是终于敞开心扉,不觉间谢神策居然慢慢睡着了。
月上中天,小酒窝王青盐起身,看着尚在熟睡的小谢哥,青葱指抚上小谢哥的胸膛,眼角又流出泪水,“哈尼哥哥,我的哈尼哥哥,我决定了,我不要按照家族的意志去活,我要追求我自己的幸福。哪怕永远不可能会和你在一起。我们……我,你一定要记得啊,记得有一个叫王青盐的女子,愿意为你付出了她所拥有的全部。哈尼哥哥,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为什么他们都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哈尼哥哥,你会不会忘了我?再见,我们,或许再也不见,好不好?”
随着几滴清泪落下,将谢神策的外衣给他轻轻披上。然后轻轻离开,在进入树林的一刻,终究不忍,回头看了躺在青石上的小谢哥最后一眼,泪水奔流而出,掩面离去。
呵呵,走了?什么再见,再也不见?王青盐,你如此待我,我谢神策何以为报?什么叫家族意志?我不管!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我就不会让你的嫁衣,穿与他人看。十年的时光,小酒窝,你让我怎么忘?郎骑竹马来,倚床弄青梅......
谢神策确实睡着了,只是清醒的比王青盐想象得早。谢神策没有勇气面对她的坦诚,同样没有勇气面对彻底坦诚以后的离开。
一里外有条大路,路边孤零零停有一辆马车。车边有一名中年妇人,见王青盐此时才出来,那妇人迎上前去,搀住王青盐上了马车,待她坐好。看到王青盐腮边仍然挂着泪珠。不由柔声问到,“小姐,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为了他不惜反抗老家主和老爷,这......”
王青盐低头道,“我不知道值不值得,因为我从未想过,我只知道,如果我今晚不来,不对他说那些话,那以后我可能便再没有机会,我不想带着遗憾过一辈子。”
妇人一声轻叹,良久无语。回头却见王青盐突然展颜一笑,如三月乳燕剪细柳,桃花始盛开。那一瞬间,她眼中的黑夜亮了。
王青盐轻言道:“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了嘛。我就不信,那个呆瓜真敢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