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五十八年初春,东北长白山。
飕的一声,一枝羽箭从东边山坳后射了出来,呜呜声响,划过长空,穿入一头母鹿颈中。母鹿带着羽箭在雪地中踉踉跄跄奔跑百余米,终体力不支,翻倒在雪地中。
数丈开外,三骑骏马脚踏白雪,飞驰而来。
中间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是一位年轻的壮汉,大约二十来岁,穿着玫瑰紫挂面儿的玄狐巴吐鲁背心;外套猞猁猴的皮斗篷;脚穿一对吊墩靴;一张弓,一壶箭。容貌轩昂,英气逼人。
左边一匹黄骠马,虽比不上中间的枣红马高大,却也精壮灵动,丝毫不落下风,紧紧跟着枣红大马。马上坐着一位年轻公子,十五六岁光景,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红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条;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生的齿皓朱纯,面如冠玉。
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右边这匹白马,通体雪白,无半根杂毛,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马上坐一位妙龄少女,着一身白衣,搭上雪羽肩,里穿*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外套纯白雪狸绒毛披风,脚蹬银线翻毛靴。神态天真,双颊晕红,肤色白腻,当真如画中人物一般。
三人纵马前来,停在鹿前,妙龄女子拍手叫道:“大表哥,你的箭法真好!一下就射中了鹿儿;我爹爹常夸大表哥箭法好,百步穿杨,今日得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中间马上这位壮汉,低头一笑,黑脸微红,不好意思的说道:“表妹,莫要夸赞。我这雕虫小技比起伯父来,真是自愧不如,差的远哩!”
那年轻公子听二人言语,似不服气,低哼一声,道:“大哥,表妹!这射杀一头牲畜有何稀奇?要是在那千军万马中,能射杀敌方首将,才叫本事!”
黑壮汉一听,转头低斥:“二弟,休得狂言!你平日里净是纸上谈兵,一把普弓都拉不开,何谈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
妙龄少女嘻嘻一笑,嗔道:“二哥,千军万马你可曾亲眼得见?那将军怎生模样?你给我们讲讲!”
原来,此三人乃是长白山首屈一指的富豪庄院岳家庄的大公子、二公子和庄主岳钟麟的侄女。
大公子名叫岳志武,二十有一,性格敦厚,尤擅弓马骑射;二公子名叫岳志文,一十六岁,初生牛犊,喜读兵书,常幻想建功立业,怎奈自幼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妙龄少女芳名岳灵儿,碧玉之年,娇嗔可爱,容貌秀美;是庄主岳钟麟大哥的掌上明珠,家住京师,前几月随家人探望二叔,来到岳家庄游玩。
近几日,虽已开春,万物复苏;可长白山普降瑞雪,*林区银装素裹,时而是零零散散飘着的细碎的雪花,时而又是滚滚团团漫天洒落的大片鹅毛;雾蒙蒙,亮晶晶,迷迷茫茫,煞是好看。
岳灵儿生性活泼,又不曾见过这般雪景,一大早就缠着大表哥岳志武出来打猎,顺便欣赏这千里冰封,*雪飘的长白山美景。岳志武拗不过小表妹的苦苦请求,只得带着二弟岳志文,小表妹岳灵儿冒雪狩猎。
出得庄院十余里地,见那林中闪现一头成年母鹿,岳志武弯弓搭箭,弓如满月,箭若流星,一矢中的!
三人正围着猎物谈笑间,突然,一声闷雷,“轰”一声,似从西山中炸开一般,震的四周树上积雪扑簌簌落下,三人心中一懔,急抬头张望。
二弟岳志文惊呼,喊道:“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岳志文所指方向,只见一道金芒自西向东,划破天际而来。三人被这金光刺得双眼生痛,还没来得及捂眼,只听一声巨响,金芒坠入前面山坳中。
三人惊魂未定,忙拉住受惊的坐骑,不知如何是好。岳灵儿吓得面色惨白,颤声说道:“大哥,二哥,这……这是何物?”
岳志武强作镇定,稳一下心绪,说道:“二弟,表妹,随我速回庄院,此地不可久留!”
岳志文虽也吓得不轻,颤颤抖抖,见二人调转马头欲回庄院,喊道:“大哥,表妹!你们平日里总欺我文弱,我偏不害怕,倒要去瞧瞧那是何物。你二人如若害怕,自回去算了!”
说罢,也不等二人回应,纵马向前面山坳奔去。岳志武情急,叫道:“二弟,休要逞能!快回来,快回来!”
那岳志文少年心性,初生牛犊,心讥二人胆小畏事,哪里还听得一句,挥几下马鞭,跑的越发快了。
岳灵儿都快哭了,忙问岳志武,道:“大表哥,二哥他……这可怎生是好?”岳志武略一沉凝,说道:“事到如此,我不能让二弟只身犯险,走!去看看!”说罢,纵身拍马,和岳灵儿追了上去。
待二人追近前面那片山坳,却早已不见岳志文的身影,只看见那匹黄骠马拴在一株松树上,兀自喘着粗气。
二人心急,跳下马来,四处张望,岳志武额头冒汗,向山坳密林中大声喊道:“二弟……二弟……你在哪里?”
岳灵儿紧跟着岳志武,带着哭腔,也抬头喊:“二哥,二哥,你快出来呀!你别吓我啊!”
没走几步,二人见前方一片密林,林中有一小道,像是被硬生生碾出来一般,道边树木被齐刷刷的拦腰折断,散落一地。
岳灵儿噌地一下,跳到旁边,拽着岳志武的衣袖,颤声道:“大表哥,我害怕!”
岳志武拉起岳灵儿的小手,说道:“你看,这地上有新鲜的脚印,定是二弟的!快,随我去看看。”
说罢,拉起岳灵儿沿着小道跑进密林深处。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丝毫不顾被倒折的树枝刮破的衣裳。没跑多远,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前方一片开阔地,中央一棵树也没有,似是刚被烧焦一般,只剩下一片灰烬,周围树木纷纷倒折,整齐的围成一个圆圈。定睛一瞧,圆圈中心,一位少年正俯身查看着什么,正是二弟岳志文。
岳志武气急败坏,拉着岳灵儿,叫道:“志文,你胆子也忒大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爹爹交代!”
岳志文丝毫不理会大哥的叫骂,转头说道:“大哥,表妹,你们看这是什么?”
二人走进,低头一看,岳志武惊呼道:“这是何人?怎得这般打扮?”
岳灵儿嘤咛一声,双手捂眼,像被吓到一般,跳到一边。
但见地上横躺一男子,一丝不挂,全身*,双目紧闭,突兀的出现长白山的*雪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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