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雪停了,只是寒风却兀自刮个不停,刮得苏言有些站立不稳。
路有些湿滑,苏言和江瑶走的都有些艰辛,苏言只觉得周身有些发热,许久以前,苏言便受过重伤,从此以后,她的身子,便有些虚,如今身上的高热加上心中的痛苦,让苏言有些吃不消,苏言知觉眼前一黑,身子便倒在了雪地之中。
江瑶看到此处,急忙回头朝着苏言而去。
只是江瑶还未到苏言身边,便有人先扶起了苏言,那人有些焦急的说:“你怎么样?”
声音有些温婉,有些熟悉,苏言看着那人轻轻一笑:“楚明轩,就算是做梦,我的梦中也都是你……”
说完这话,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二日,清晨。
苏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急忙坐了起来,却看着自己躺在一间房中,房子有些素淡,房间之中安静的摆着一副茶具,两张木椅。
她方要起身,却感到自己的床边似乎有人,侧身一看,只见一个男子剑眉英朗,发髻高挑,却正是楚明轩,楚明轩此刻趴在她的床边沉沉睡去,呼吸都是那般的轻,长长的眼睫毛随着呼吸上下浮动。
她心头“咯噔”一跳,楚明轩,原来我并非做梦,原来你真的来找我了。
她这么稍稍一动,楚明轩便立刻有了感觉,他睁开眼,醒了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这次,少了冷漠,多了柔情,苏言本来应该开心的,只是如今身在此处,想起赵凌,她便有些担忧,这一时之间,尝尽了苦辣酸甜,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万般感受都化作了泪水,滴滴入心。
楚明轩看着苏言并不说话,他便轻声说:“赵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我便带兵来到赵国,若是那赵子峰不放你走,我定要闯一闯,他当年能在我的剑下苟活,如今能不能活下来,可就说不准了。”
苏言低头说:“谢谢你。”
楚明轩叹道:“你我之间,不必说的如此生分吧。”
苏言摇摇头:“当年也怪我的妇人之仁,若是我们不曾救他,便不会有今日之事,师兄也不会到现在还找不到。”
楚明轩捋了捋苏言的青丝说:“放心吧,赵凌定会没事的。”
苏言叹了口气,四下看了看,却发现江瑶并不在此处,她便问道:“瑶儿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楚明轩朝着外面看了看,便说道:“她去了江国,让江佑辰发兵去寻找赵凌。”
苏言点点头,正要说话,楚明轩对她说:“你放心,我也已经派兵去寻找,我就不相信,如此寻找,赵凌还能找不到。”
苏言低头说:“是啊,师兄若是活着,总该有个音讯了,就算他不信旁人,也总要告诉我,若是……”说道此处,苏言再也说不下去,她低下头,心中顿时有些难过。
楚明轩揽过苏言,轻轻的说:“不管如何,我希望你以后的困难都有我一起面对。”
苏言点点头,眼泪打湿了楚明轩的肩头。
韵含泪光,一曲轮回空成殇,前世姻缘,今生把酒尝。
无关风与月,只许落情长,到底是你欠了我,还是我拖了你,生生世世,难以还偿。
时间一过,便到了深冬。
楚宫的人始终没有搜寻到赵凌的下落,江国的人也并没有得到赵凌的消息,苏言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她知道,只怕再多的人,也搜寻不到赵凌,如今几个国家都已经贴出告示悬赏,若能找到赵凌,真金白银的赏赐,绝少不了。
重金之下,却还是没有人说曾见过赵凌,苏言只怕赵凌真的跌入山崖,连尸骨都找不到。
苏言的心情比原来平和了一些,只是想起师兄,总是难过的,也许他根本就不该做这赵国君主,若他不做,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只怕赵国后史之中,都不会留下赵凌这个君主的名字,想想实在可悲。
苏言在楚宫中已经呆了快两个月,楚明轩的后宫和从前一样,只有宛秋一位王后,楚明轩有时会在宛秋宫中留宿,白日里处理政务,间或去看苏言,对于苏言,楚明轩虽然想长久陪伴,可从没做过逾越的事情。
这日苏言正在房中看书,便看到宛秋走了进来。
万泉河从前一样,还是一般温婉贤淑,她素来节俭,因此衣服也并不华贵,只是穿着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淡扫鹅黄,看去正是素淡。
苏言急忙起身行礼,宛秋抬手说:“苏大夫何必客气,快请坐下。”
苏言点点头,温上茶,给宛秋倒了一碗,宛秋并没有心思喝茶,面容之中,有些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苏言知道宛秋为何而来,上次苏言在楚宫中本是无心而来,楚明轩尚且对她百般好,如今看着苏言似乎也有些楚明轩,只怕对于自己,更是个威胁,因此宛秋过来,便想看看苏言。
苏言看出了宛秋的局促,他说道:“我知道娘娘想说什么,我只告诉娘娘,我是荆国的王妃,总要回去荆国,不知娘娘心中可能消了些疑虑吗?”
宛秋皱了皱眉:“姑娘,我知道主公的心思从不在我这里,也知道他如今喜欢你,可姑娘呢?姑娘可喜欢我家主公吗?”
苏言别国脸,叹了口气;“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分别吗?我已经是旁人的王妃。”
宛秋低头说:“姑娘如此说,便是喜欢我家主公,若是如此,我愿意将王后之位,让给你。”
苏言轻声一笑:“我本不该在此处流连,若不是因为我师兄的事情,我是不会来到楚宫,你是楚国王后,那一生都该是,我又岂能主客颠倒。”
宛秋看着苏言说:“姑娘如此说,倒是我小气了,只是我有一事,姑娘可会答应么?”
苏言点点头:“在这后宫之中,全凭娘娘一人,娘娘说什么,在下必定会全力去做。”
宛秋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求姑娘要一张催生的方子,我在嫁入宫中已有两年,却未能产下一男半女,心中实在有些难安,便想着延楚家香火,为主公生个孩子。”
苏言眉头一皱,没想到宛秋前来,居然是向自己要催生的方子,若自己写了方子给宛秋,出了什么事情,和自己都脱不开干系,若是不给,那倒显得自己不愿让宛秋生子,真的贪恋王后之位。
苏言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好,我先为娘娘把上一脉,稍后再给娘娘开方子。”
宛秋轻声一笑:“多谢姑娘。”
不多时。
苏言提宛秋把了脉,宛秋的脉象正常,并没有什么事情,久不产子,为了什么,她也并不知道,她便写了张方子递给宛秋,宛秋正要去接,苏言有些不放心的说:“这药虽能催生,只是对娘娘的身体没什么好处,还望娘娘少吃。”
宛秋点点头,接过了那方子。
苏言看着宛秋问道:“娘娘要方子是想为楚家延续香火还是为了……为了博得楚明轩的宠爱?”
宛秋一怔,拿着方子的手也一抖,她说:“姑娘不是说和我楚宫没什么关系吗,那何必问这些事情?”
苏言点点头:“是啊,我的确没有资格问……”苏言看着宛秋,忽然想起,当日佩兰告诉苏言她的主子宛秋并没有看上去那般温婉贤淑,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苏言抬眼看去,只见宛秋身后是个新的丫鬟,眉眼之中,尽是稚嫩,苏言问道:“娘娘宫中的佩兰呢?怎么不见她?”
宛秋叹了口气:“她到了出宫的年纪,我便许她出宫,她情郎许久之前因病过世,我得知此事之后,便给了她钱财,送她回家去了。”
苏言想起佩兰,总是觉得有些可惜,如此痴情女子,却落得一声无果,她有些担心,可再是担心,如今也没有法子,宛秋拿着药方说:“多谢姑娘。”
苏言摇摇头,看着宛秋问道:“娘娘何必客气,我只是好奇,咱们楚宫中有的是大夫,娘娘为何要找我为娘娘开药?”
宛秋眉头一皱,抬眼说:“我也不瞒姑娘,我只是想知道,姑娘愿不愿意为我开这药方,也想知道,姑娘对我家主公是个什么感情。”
苏言没想到宛秋如此坦白,她便笑笑说:“那现在娘娘知道了吗?”
宛秋摇摇头:“姑娘不肯对我说实话,我无从得知。”
苏言低头一笑:“好啊,那我就告诉你,我从前对楚明轩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有些讨厌,可如今,我好想已经喜欢上他了。”
宛秋怔了怔,便拂袖一笑:“姑娘能对我说实话,我心中便很是感激,今日咱们谈说这话,还望姑娘不要在意,我还有别的事情,便先告辞了。”
说完,她就略一行礼,朝着外面走去。
苏言看着宛秋,也急忙行礼,此刻宛秋已经走出,苏言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别样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