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
天气愈发寒冷,苏言坐在房间之中,听着外面狂风呼啸,便暖了暖汤炉,师兄赵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苏言心中开始有些绝望。
风小了一些,楚明轩便穿着裘衣走了进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这几日天气寒冷,我叫人给你备了几件厚衣。”
苏言叹了口气:“你若是再如此对我,只怕你的王后又该乱想了,对了,可有我师兄的消息吗?”
楚明轩摇摇头:“没有,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只怕凶多吉少了。”
苏言如今已经平静下来,她点点头:“是啊,我心中也有此想法,只是还是不愿死心。”
楚明轩坐在苏言旁边说:“不死心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苏言知道,自己不死心,江瑶也必定不会死心,她便说:“我知道瑶儿不会死心,她和我不一样,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做下去,若是江国的人找不到师兄,只怕她自己还会找师兄。”
楚明轩“嗯”了一声:“相比于你,她更是冲动,她如今已经辞了江佑辰,自己去寻找赵凌,只是你我都知,能找到的机会,少之又少,没想到这个江瑶对赵凌,还痴情的很。”
苏言看着外面叹了口气,外面的天气灰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苏言说:“也许瑶儿不是对师兄痴情,只是她心有愧疚,师兄走的时候,瑶儿对他还冷眼相待,如今师兄生死未卜,想来瑶儿心中必然自责。”
楚明轩摊开手说:“江瑶性子烈,若是找不到赵凌,不知道他会不会找上一年,两年,一辈子……”
苏言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场大雪毫无征兆的降落下来,大如鹅毛,多如柳絮,片片飘落。
苏言轻声说道:“瞧,又下雪了,这场雪下的毫无征兆,我们又岂能预料……”
随着苏言的目光,楚明轩也向外看去,雪花片片飘落,有些雪花从窗外飘了进来,楚明轩伸手接过一片雪花,笑道:“是啊,有些事情,便是这样,毫无征兆,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能给你意外。”
楚宫外,梅林中。
雪花肆意飘落,不过多久,便将地上覆盖,积雪深厚,踩在上面发出了“吱吱”的声音,梅花点点,开的火红,开的妖艳,仿若白雪之中燃烧的火焰,梅花隐藏在迷雾之中,似虚似实,如若仙境。
江瑶走在雪地之中,梅花馨香扑鼻,迷雾浓密,一眼看不到边际,江瑶本是为寻找赵凌而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里来,只是想要退出,却发现四周都是梅林,自己依然已经迷路。
这梅林绝不会无头无边,江瑶便朝着前面走去,因为迷雾的遮挡,她看不到半里外的光景,她一边走着,一边警觉的拔出宝剑,时刻戒备。
雾气总算无毒,江瑶走的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走出了梅林,她没有功夫欣赏梅花,此刻便朝着前面走去。
风雪甚大,眼前是一个村庄,村庄白雪皑皑,此刻已经被覆盖,江瑶再走一会儿,便看到一间酒肆,江瑶此刻又累又饿,便走了进去。
风将门刮得“吱吱”作响,整个酒肆在风中也摇摇晃晃,酒肆不大,不过在这村中,是唯一的一家,里面燃着炭盆,旁边的热水之中,暖着几壶酒,江瑶搓了搓手,坐在了里面的一张桌上。
酒肆之中生意并不好,到了吃饭的时间,却没有一人前来,老板正在柜台上查看账簿,小二昏昏欲睡,他看到江瑶,清醒了一些,便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客官吃些什么?”
江瑶哈了口气说:“天气有些寒冷,还望店家能做碗羊肉汤与我驱驱寒气。”
小二点点头,看了看外面的雪花说:“姑娘不是我们村中人吧,可是前来找什么亲戚吗?”
江瑶摇摇头:“偶然走到此处,被梅林所困,一时找不到出路,如今走出,便到了你们这村中。”
小二擦了擦桌上的灰尘说:“咱们这村子,被十里梅林包围,梅林之中瘴气深重,若没有人带,定会迷路,有人迷路,三天三夜找不到出口,便饿死在此,姑娘能走进咱们村子,已经是幸运之极。”
江瑶听得此言,心有余悸的说了句:“好险。”
小二笑了笑,便去准备吃食,老板本在远处烤火,便将那炭火盆拿到江瑶面前说:“天气寒冷,客官也烤烤火吧。”
火盆一拿过来,江瑶顿时觉得有些暖意,她说:“多谢。”
老板摇摇头说:“天寒地冻的,咱这酒肆已经没什么生意,便是村中熟客,也懒得出门,我还道今日要早点打烊,没想到便有贵客前来,姑娘若要驱寒,那不如喝一壶高粱酒,小人温了许久,现在正热着。”
江瑶此刻确实冻得难受,她便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劳烦老板了。”
老板笑着摇摇头,取过一壶酒,拿过一只小杯,放在桌上,然后说:“自家酿的高粱酒,也不知姑娘能不能喝惯。”
江瑶轻声一笑:“我实在不懂品酒,只是驱寒而已。”说着,便将壶中的酒倒在杯中,一饮而尽。
酒质甘醇,入口绵柔,江瑶只觉得暖和了一些,这时,那羊肉汤已经上来,江瑶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她本就不爱喝酒,酒量也小的可怜,此刻喝了半壶下去,便觉得头脑昏沉,想起赵凌,她更是觉得自己内疚,麻意上冲,她再也不管什么规矩,便将那壶中的酒“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喝得有些急了,她被呛得咳嗽了几声,老板看在眼中,急忙说:“姑娘,不能喝得这么急。”
江瑶伏在桌上大哭起来,老板看着客人在哭,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说:“姑……姑娘……”
江瑶抬眼,看着老板说:“再取一壶酒来。”
那老板有些踌躇,江瑶从怀中掏出几个刀币说:“快上便是。”如今个个国家,货币并不同意,可这大周的刀币却是哪里都能用的,而这几个刀币,足以买下十壶酒,老板收下钱,便又去拿了一壶酒。
老板刚把酒放在桌上,江瑶便握住老板的衣襟说:“我不爱你……”
老板吓了一跳,看着江瑶,江瑶梨花带雨的说:“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可如今是生是死,我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老板看到此处,急忙挣脱了江瑶,此刻小二看的有些入神,老板急忙拍了他一下说:“看什么,还不干活。”
小二指着那姑娘说:“店中没有客人,干什么活?”
老板看着江瑶,只见江瑶还在那里喝酒,他说:“这姑娘多半是遇到什么感情之事,她酒量不行,待会儿安排一间客房给她住。”
小二笑着点头:“不用安排,都是客房。”
江瑶此刻头脑昏昏沉沉,她伏在桌上,有些睡意。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夹着狂风暴雪都卷进了房间之中,江瑶感到有些寒冷,便紧了紧衣。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头戴棉帽,看去一脸淳朴,他一进来便使劲的跺了跺脚,抖掉了身上的雪。
小二看着来人说:“阿昊哥,吃些什么?”
阿昊搓了搓手说:“给我切五斤牛肉,再备一斤高粱酒,近来天气寒冷,村中高热的人多,咱们医舍中人很多,我爹和家姐忙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
小二急忙去切肉,阿昊瞥眼看去,只见江瑶正趴在桌上睡觉,阿昊看着江瑶问道:“这姑娘是何人,怎么没有见到过?”
老板叹了口气说:“是个外地人,误打误撞,走到咱们村子的,对了,我记得你们医舍也有个外地人?”
阿昊点点头,有些抱怨的说:“是啊,是我爹在一里外的梅林见到的,然后便背了我家,只是你也知道,我家虽然开这医舍,可也并不大,自从那人住进来,到现在也并未醒来,他的衣食起居都要我和家姐照料,真不知造了什么孽。”
老板问道:“你可知他的身份吗?”
阿昊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只是前几日发现他的身上带着一块玉佩,那玉佩倒是一块好玉,上面写着一个‘赵’字,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赵……”江瑶本已昏睡,听到这个赵字,忽然醒了过来,她醉眼朦胧的抬起头说:“赵,赵……”
她的声音小了,两个人并没有听见,江瑶想要说话,可身子沉重,实在说不出话来。
那老板思索着说:“能带玉佩的,想必也是富贵人家,只是不知有了什么祸事,竟然流落在咱们村中。”
阿昊叹了口气:“不管如何,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
此刻牛肉和白酒已经备好,阿昊放下钱,便行了个礼,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江瑶想要说话,可身子沉得很,她看着阿昊的背影张张嘴,想要说话,可却说不出,她终于完完全全的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