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龙舟赛到此刻才算是拉开了帷幕。义勇的龙舟中间最前,两边的龙舟落后三四个浆位在后面齐头追赶!
宋义边击鼓边用眼角余光左右看看,见两边的船业开始增速,他心中发笑,自己这船上的浆手都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渔民水盗出身,划桨的时间怕是比走路的时间还要多,比耐力怎么是这些临时才练个把月的禁军们比得上的,这才出来了半里不到,还一里半路,看你们怎么撑!想着,他手中的鼓槌再次加快一些,义勇龙舟再次加速。
只见这两边一左一右的木浆次序上下,个个都是打着赤膊的浆手肩上手上黝黑的肌肉鼓起,发力起来,这一次便提速三成有余,不到三浆,又拉开两边四五个浆位,已是拉开另外两只龙舟一半船身了,这时赛程还不到一半。
龙舟比赛和其他的比赛有些不同,要是前面被拉开多了,到后面要追上实在太难,光前面龙舟荡起的水纹都会对后面的船的速度产生些影响。
两边龙舟见义勇船只已经将他们落下半个船身的距离,船上浆手似乎还有余力,均感觉再这样拼下去似乎不是办法,左右两只龙舟的鼓手相互看了一眼。
义勇右边殿前司的龙舟鼓声一变,也开始加速,左边的却并不加速,禁军龙舟舵手似乎手臂一抖,然后捂着手臂痛叫起来身体正好压在舵把上,舵把一歪,龙舟便斜了出去,直直的向济州义勇的龙舟撞去。
宋义击着鼓,正好瞄见禁军龙舟正向自己龙舟撞来,看看距离已是不远,不到丈许了,躲是躲不过了,大喝一声:“坐稳!”
这时舵手也是看见了,这水泊里每年划船这种撞船的事情也是不少,舵手也是老经验了,将舵往下一压,身体撑住四边船沿,既然是没时间躲闪便准备硬挨了。
说时迟那时快,浆手一听“坐稳”二字之时,都是老水手了,便知道要撞船了,双脚俱是一前一后勾住前后挡板,手中的浆立刻收进船中,身体前仆。
丈许距离对这么快的龙舟来说不过眨眼间,“嘭”的一声,禁军的船头便撞上了义勇的船尾,龙舟船头一晃,急剧左摆,一头一尾击鼓和鸣锣的二人直接被甩了出去,实在龙舟太小,他们没有什么实物可以支撑。
这湖中大变,观看人众都是大哗,这船撞得实在是太明显了,众人都是纷纷大骂禁军无耻,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禁军的龙舟已是停住,船首已被撞塌,义勇的龙舟向左边斜了过去,船尾被撞出一个大豁口。刚刚撞完,浆手待龙舟稍微平稳些,立刻直起身来,搬浆划水,可船头方向已是偏移,正对着湖心岛那块,浆手们有些疑虑,只听船尾有人叫道:“你们只管划,我来转向。”
却是舵手已经站了起来,舵手脚上被禁军的船头撞出了一个口子,鲜血不断的淌下,他还尚自不觉。
浆手也不管其他,既然他说能转那便快划,纷纷下浆,舵手压住舵,真的慢慢搬船头掉了过来。
再往前看,殿前司的龙舟已经超了四五个船身了,前后的锣鼓手俱是落入说中,要搭上来便要追不上了,要是不上,这浆落不齐更是无用!
船上众人正犹豫着,宋义划在水里大喊:“你们自己喊号子划,一定要追上!”
正在这时,岸上传来几十人的叫喊,正是宋江带人喊的号子:“一二,一二!”浆手们也跟着喊起:“一二,一二!”舵手紧压住舵,也跟着号子一起喊起来。浆手落浆终于又整齐起来。
五个船身的距离!要追上很难很难!
宋江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他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万众瞩目之下,禁军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宋江在岸边挥这拳头大喊:“和他们拼了!”众义勇也随声高喊:“拼了!”船上浆手听见,号子喊得越发的急了,落浆便和下雨一般,现在的号子也已不是“一二”了,变成了“拼了”二字。
四周观看的民众闻听这号子都在高呼:“拼命三郎”为义勇的龙舟助威!义勇的龙舟号子越喊越急,船速越来越快,似箭一般往前直冲!
四个船身的距离!三个船身的距离!两个船身的距离!一个船身的距离!终于在离标旗小半里的地方将将追平了!
数十万的观众爆出一声大呼!俱在为义勇们鼓掌!
可是,夺标手早已落水了!谁去抢旗?!浆手站的太低,根本够不着!船速这么快要站起来都难得很!舵手大呼:“超他们一个船位,我去夺旗!”
所有人心里便只有两个字“拼了”!号子喊的更响,竟是有压倒殿前司鼓声之势!半个船位!还有不到二十丈!舵手狂喊道:“快!”
不到五浆,义勇的船头便过了标旗,船尾将将把殿前司的船头甩开不到两尺,两船隔得不到一尺之遥,标旗却在殿前司船头的正前方!舵手放开手中舵把,歪着身子伸长双手见还是有半尺距离,难道便这样输?!
舵手看看殿前司的船头,再看看标旗,顾上那许多了,凌空扑了过去,一把拽下标旗,在空中舞动一下,身体下落,“砰”的一下被殿前司的船头撞飞了出去,斜斜飞出一丈开外才落入水中!
义勇龙舟舵手眼看着自己够不着标旗,奋不顾身凌空跃起扯下标旗,便被随即到达的殿前司龙舟撞了出去。直撞开丈许,才落入水中。
舵手落入水中,随即沉了下去,水面上飘起一团血花。全场观众先是见义勇舵手已是抓住标旗,都是一阵欢呼,欢呼声随着他被龙舟撞飞嘎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惊叫之声。
已划过去的龙舟上的义勇浆手们见自家兄弟落水不起,纷纷跳入水中,向沉没之处游了过去,潜入水中打捞。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待到捞上来的时候舵手已是昏迷不醒了,即使在昏迷中,他依然静静的攥住手中的标旗,一刻也不曾松手。
浆手们踩着水将他托起,在观众震天的欢呼声中,慢慢的往发船出的岸上游去,没人回头去看一眼湖心岛上的皇帝和百官,更没人去看一眼那将自己兄弟撞伤的殿前司的龙舟一眼。
有些仇恨只要深深埋在心底就好,不必去注视着你的仇人,因为用眼神永远不能杀人。
太学生的龙舟也快到了,见到义勇浆手们托着人吃力的踩着水,慢慢靠了上来,为首的夺标手大声喊道:“你们这样太慢了,我们来帮你们将他送过去!”
义勇们打量他们一下,知道他们是好意,自己这样游过去实在太慢,舵手的伤势又重,确实不行,犹豫一下终于把舵手的身体托高,示意太学生们接住。
太学生们将舵手身体接上船来,却是无处可放。龙舟追求的便是快,船身极其狭窄,除却两排浆手的位置再无一丝空隙,船头船尾都只有站人的位置,哪里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