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节 歼
神奇的猫2015-12-21 17:184,993

  岳飞是最后一批抵达熙州结河川义勇军营地的战士。原本在一个月的例行新兵训练中,他名次极其优异,该是在两个月前就出发的。不想就在即将踏上征途的时候,他的授业老师周侗和父母家人正好搬至了宋家庄。

  在义勇军中,只要是有才能的人,就会受到赏识,岳飞也不例外。留守大营的宋义以让他与家人团聚为由,硬生生将岳飞留下在营地协助训练步军。对于这件事情,岳家人自然欢喜,岳飞却无可奈何。在济州的停留的三个月中,岳飞的心早就飞到了大宋的西北,那儿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热血沙场,好男儿志向施展的目的地。

  宋江早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就交代了紫鹃,一旦岳飞的家人来到,要优先安排下来,不能有丝毫的轻待。紫鹃不明白自己夫君为什么对一个无名小卒如此看待,但这并不妨碍她将岳家人和周侗安排得妥妥当当。

  周岳两家人从河北搬迁至京西一路上的担忧,轻易的被宋家的女主人化解了。如沐春风般的关怀,早就安排好的整洁房舍,几份优渥的职事,当即打消了他们的所有顾虑。在宋家庄的遭遇,比起他们原本在河北汤阴县的生活,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分别。

  岳飞临行之前,父亲岳和、母亲姚氏千般叮嘱自己的儿子,此次西去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同时既然得蒙侯爷的赏识,在军中一定不能让侯爷失望。老师周侗对来到宋家庄,也是欣慰得很。在宋家民军身上,他看到了北伐燕云的希望,这里是他真正能够施展抱负的地方。

  义勇军的令行禁止,严格紧张但有人情味的训练,和大宋的其他军队截然相反。年迈的周侗在来到宋家庄之后,随即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训练之中。身为箭术教官的他,活像个懵懂的少年,整日里脸上挂满了笑容,哼着朗朗上口的军歌进进出出。

  这里应该是大宋朝所有立志报国军人们的乐土,在这里士兵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没有官长对士兵的辱骂,更没有百姓对武人的歧视。兵就是民、民既是兵,兵民如同一家,难以区分。周侗很庆幸,白发苍苍的他行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却找不到能够施展自己才华的地方。在他失望的回家准备颐养天年之际,却重新找到了一生夙愿。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岳飞终于获准跟随最后一支商队出发了。宋义很不舍得这个年轻人,岳飞天生就是一个当兵的材料,弓马娴熟枪法出众,训练不怕苦能够严格遵守军纪。比其他刻苦训练的兵士更强的地方,是岳飞的好学不倦,他时时刻刻都在向老兵们学习战阵之道。

  宋义听说他从小还熟读过兵书,有自己的一套行军打仗的想法。要不是大首领临走之前交待过,宋义和郑魔王如何也不会防岳飞离开的。虽说西北更加重要,可济州府的大营也是极为缺人的。

  从前战场上存留下来的老兵,十之七八都征调去了西北,留守宋庄的基本都是没有上过阵的新卒。不过宋义和郑魔王的时间还很多,有几年的时间让他们来锤炼新军。

  宋义和郑魔王算不得什么大将之才,两人都是贫苦出身,大字不识得几个。说起来识字的事情还是从军之后的事了,义勇军中所有的士兵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必须要学会两千个字,要能书写普通的书信才算合格。

  这种奇怪的考核标准,让许多人都看不明白,这当兵吃粮和读书认字又有什么关联,难道说会写字的兵上了战场能比不识字的强些?不少人把这一条奇怪的军规,归入宋江的书生意气,谁又能真正知道济宁侯爷的苦衷。

  一支真正的强大军队,必须是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的军队,有一支强大士官队伍的军队,一支有强烈荣辱观念的军队。要达到所有的这些条件,都必须要求士兵能够有一定的文化,能够接受思想的灌输。

  在一千年前的社会,所谓的家国天下,其实只是士大夫的事情。真正老百姓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家与族,至于国家社稷之类,和家族比起来是可以忽略的。中华五千年来,直到民国时期,依然是家族思想占了社会的主流。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巢指的并不是国,而是家与族。

  宋江并不敢去幻想凭借一己之力去快速改变社会,但是做总是要比不做的好。不及跬步,无以至千里。

  相比较宋义他们,还有一个更加郁闷的人,那就是吕方。

  吕方被大首领宋江指派去管理那一千多的水手,他更发的无法理解这个命令有着什么样的含义。要说编练水军他是明白的,可自古以来水军都是争胜于江河湖泊,为何要让他带人到这茫茫的大海中去和老天争斗。

  大海和大江大泊截然不同,海上无风都要起三尺浪,航行几天都看不到陆地一眼。可算让自认水性很不错,熟知水战方略的曾经水盗大头目苦不堪言。

  也有不郁闷的,陈启孟和周平两强联手,把登州的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不到数月的功夫,远洋船队就扩充到了拥有大海船二十多艘,水手船夫上千人。不仅高丽跑了两次,连遥远的东面倭国贸易业列入日程了。

  最后一支义勇军商队,在三月期限的倒数第二天赶到了,经过十余次的盘查之后开进了熙州义勇军大营。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所有的战士热血澎湃。那纵横驰骋的快意,是原本在济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济州的训练场,方圆不过三四十里,几千人马训练起来就显得拥挤了,哪里比得上这处数百里的宽广平原,可以任由数万大军从事各种训练。从第一批到最后一批士卒到来,经历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差,已经可以明显的区分出来各队各营的骑术上下之别了。

  在训练场上,每一个团队之间都在相互攀比竞争着,所有统管后来团营的统领们对士兵训练愈加严厉,争强好胜的习惯使得他们不能忍受别人的丝毫轻视。

  不过在今天,训练场少了很多的声音,所有营团级别的军官都消失了。中军大帐内正在召开一次很重要的会议,义勇军身在西北的中高级将领们,除了大首领宋江缺席之外,全部列席其中。

  遍数整个西北,乃至整个大宋,恐怕最忙的要属一个人,义勇军随军参赞大人吕将先生。

  吕将自打到了西北,就忙得四脚朝天。坐镇西北的宋大帅属于那种撒手不管型的人物,在他的心里用人准则就是人尽其才。宋江深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全才,安抚百姓调拨后勤,他比不过吕将;统带军马行军宿营未必强过军中将领。

  他唯一胜过别人的,就是多了一千年的见识和现代社会带回去的开阔胸襟。正因为这样,西北安抚使司的所有事物、义勇军的后勤辎重事宜他全数扔给了吕将,甚至征召下属幕僚等事务都全权由他打理。

  吕将很辛苦,同时他也很快乐,从开始的犹豫到现在的坚定,他已经把自己的理想全部压在了宋江身上。自古怀才不遇的文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找到一个赏识自己的君主。吕将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的主公不但赏识他的才华,而且对他无比的信任。现在熙州城里负责义勇军后勤的幕僚全班人马,都是他一手征召提拔起来的。面对着这种天大的信任,他唯有兢兢业业的做好每一件事情,才能回报大首领的知遇之恩。

  熙州城的黄昏是典型的西北风景,一缕残阳斜照在青灰的城砖上,将站立在城头士兵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时间已经不早,等再过过两刻钟,城门就到了要关闭的时候。

  几个守城的兵卒百无聊赖的看着远处,心里默默计算着还有多久可以关闭城门。这个时候西北之地已经行人极少,毕竟是久经战事的地方,没有必要的事情百姓都不习惯出门。

  迎着落幕的夕阳,远远的两个骑士一前一后相距百步,从东面直道上快速奔来,待到近前时,门前站立的值守兵丁才诧异的发现,奔在前面这名骑士竟然是个女子。

  “熙州”

  头前的女子在门前勒住马匹,仰头读着城门上的匾额,忽然神色欣喜的大声呼唤:“珞瑜,你快些,咱们到了熙州了。”

  后面的骑士闻言连连挥动马鞭,加快脚步片刻之后便赶了上来,见到熙州城几个字样,脸上也是灿烂得很:“长乐姐姐,我家侯爷就是坐镇熙州府,咱们速速进城去寻他。”两人娇笑连连,对城门两边站立的兵士正眼也不瞧上半眼,催促战马向内就走。

  城门前的几个戍卒瞧得有些发痴,他们久戍边陲,从没见过这般英姿飒爽的巾帼。两个女子一个相貌秀丽、娇小可人,一颦一笑间动人心弦。另一个虽算不得十分美貌,但英气逼人、骨子里高人一等的气质是遮掩不去的。

  “李二郎,咱们忘记向她们要进城路引了。”一个戍卒一拍大腿,眼见两个女子已经进了城内,现在想追都追不上了。

  一个年轻的兵士犹如痴呆般,眼神跟随着那两人的背影片刻都挪不开,对同伴的话充耳不闻,口中喃喃自语道:“咱们熙州府,也不知道是谁家能有这般天仙般的人儿,这般的小娘子要是能对我笑上一笑,便是立时死了我也心甘。”

  “你们两个闭嘴!”城门前值哨的队正上前直接赏了他们两脚低声骂道。虽然他和手下兄弟一样,对那两个女子惊鸿一瞥就视若天人,但有一句话他是听得真真切切的,顿时打消了他心中的所有邪念。

  “你们这些混蛋都被猪油蒙了心,各个都不想活了不成?那两位小娘子可是大帅府中的,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去想的。”

  对于他的话,众多兵士只是撇嘴不信,一个兵士奇怪问道:“王老大,你怎知她们是帅府的,我可听说小宋相公来西北的时候,军中不曾带着一个女子。”

  队正拿自己手下这帮兄弟也没法子,看着他们那副痴呆像,气就不打一处来。队正大人大步上前,挨个给他们赏着重重的栗子,将他们全部打醒这才说道:“刚才那女子说他家侯爷坐镇熙州,你们难道没听见?这熙州城里坐镇的是哪个侯爷,还用得着想么?”

  结河川义勇军大营的会议开了整个下午,暂时节制全军的吴家亮和众将还没有商议好出兵之事。

  吴家亮这还是第一次独领大军,由不得他不小心之后再小心。大首领给他这般信任,委任他为全军副帅,主持结河川营中一切事物。生性谨慎的他更加的小心翼翼,对此次作战计划已经思虑了几日,初步定下计划之后再由诸将一同来补全。

  “副帅,我还有一个疑虑,此次出兵不带粮草辎重,全部要就粮于敌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前期咱们军中现在大部都是东南两浙人,整日的吃肉可病倒了不少。何况近月新到的几千将士,都还没有适应西北的环境饮食,骑行训练也不充足。这次大军出动需要连续跋涉近千里,要是路上便折损人手有碍士气。”中军左营的营长廖虎有些顾虑,对于他的忧虑,帐中其他将领也深以为然,纷纷点头附和。

  这次义勇军来到西北,所有将士并不是一次到达,而是在三个月内分批赶到。由于这个情况限制,各军各团营的训练程度大不一样。前期抵达的万人已经训练了近三个月,而最后一批将士直到今日才赶到结河川,一天的训练都不曾进行。

  “副帅,这个问题不得不虑,虽然我全军在老营都进行过简单骑术训练,但真要长途行军还办不到。何况新到的将士们无法适应西北的气候饮食,要是长途奔袭断然吃不消的。真是活见鬼,谁能想到天天吃肉还能吃出病来。”军中骁将宋家老人宋念祖终是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右军中将士便是最晚到的西北,现在依旧病着的将士绝大多数都是他军中的。

  听着宋念祖骂娘,众将士更是佩服自家大帅。早在结河川扎营的第一天,宋江就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全军未来几个月的饮食禁止食用米面,全部跟着吐蕃人一样,吃牛羊肉饮奶喝茶。

  结果这个命令施行不到一个月,营中兄弟就病倒上千,幸亏大帅早有准备,此次随军而来的还有近百初通医术的兵士。他们的责任就是战时包扎伤口,显示治些士卒的小病轻患,像这等饮食不惯生出的病症,休养几天吃下几副草药也就好了。

  这几个月来,全军上下天天吃着牛肉羊肉,让吃惯了米面菜蔬的东南子弟倒尽了胃口。不得不说,人是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特别是华夏大地的子民们,缺衣少食都可以适应,改掉自己的饮食习惯更是简单。

  也就个把月的时间,这些京西河北江东的壮汉们,就已经适应了西北整日刮风不下雨的环境,天天炖肉煮肉烤肉的生活。别说吃肉,将士们已经能够把腥味十足的牛奶羊奶当成水一样喝下去。在这种地方呆的时日长了,义勇军的兵士们也少了些南国的柔情,多了几分大漠的粗犷。

  战前会议没有被晚食打断,对于军中那些无法避过的问题,主要的将领们不得不采取了变通的手段。大帅下达的军令是不容改变的,那么就只有大营里做一些小的调整,但绝不能破坏原定的战略。

  这个紧张的会议直开到卯时,这才定下方略。这个月抵达的将士留守大营加紧训练,病倒的人众也留下调养,其余一万八千人按照大帅的指令,明日一早开始西征。

  最先到达熙州的五千先锋军,必须要在五日之内赶到湟州最北面吐蕃人聚居处南宗堡,其余各部跟随中军进发,一路快速向西北方向扫荡,争取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南宗堡和前锋会合。

  这一次宋江侯爷下达的任务,并不是要两万义勇军击败几十万湟州吐蕃,而是要他们在南宗堡一线协同禁军边军一起,堵住湟州吐蕃番部北逃西夏的道路。

继续阅读:二六节 逃与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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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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