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含啸和莫文远去,唐简叹了一口气,又混入了士兵之中,升空向着东边飞去,本来按照目前他扮演的角色,应该是留在现场等待其他分队到达才对,但是还有几个躲在直升机里看完了全程的人需要他去处理,别的可以不管,但有关身边这部分浮空士兵的突然倒戈,以及唐简自己出场的部分,那一部分记忆和记录都必须要小小的修改下。
等到所有的浮空士兵也都离去后,一直静静站在远处一声不吭,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的阿波罗才走了出来,他并没有和含啸一起离开。
他慢吞吞的走到包裹着虚渊的紫焰旁,围着这团紫焰转了几圈,脸上渐渐浮起了一缕笑容。
阿波罗曾对含啸说过,他的愿望是想要保护这座城市,可先是人族和妖族的魔幻大战,然后是核弹的冲击,继而又有朱雀出世,纽曼市中的普通人类在连番劫难下万不存一,可以说阿波罗的愿望已经落空。
但看着紫焰,看着紫焰后的虚渊,阿波罗却在无声的笑,他用手捂在脸上,只从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肩膀不住颤抖,似乎笑得极为开心。
终于,他按捺不住,笑声从手掌下漏了出来,却又马上被他强行中断。
“不行不行,那小子似乎五感的灵敏度很高,要被他听见就不妙了,我得忍住才行。”
深吸一口气,阿波罗镇定住了情绪,他看着紫焰内部的空间,仔细的调整着姿势,紫焰围成的障壁内部空间不算很大,他将身躯尽力蜷缩起来,忽然自原地消失。
下一瞬间,阿波罗已出现在了紫焰障壁之内,他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蹲姿踩在虚渊身上,恰好没有碰触到周围的紫焰。
“9级的大高手啊,这可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我会非常感激你留下他的,亲爱的含先生。”
阿波罗摊开手,一本纯由虚线构成,就好像是幻影般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笔记簿在他手中成形,他戳了戳虚渊血管暴突的脸蛋,轻声说道:“强大的红袍子先生,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当然,是不会还的那一种。”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作为代价,我会帮你解脱,你看,你只需要点点头,就可以摆脱现在的痛苦了。”
小巧的笔记簿轻轻的在虚渊眼前晃动,虚渊大张着嘴,还在不断发出无声的哀嚎,极度的痛苦让他完全发不出声音,但他的神智极为清醒,所以清楚的听到了阿波罗的声音。
就好像恶魔的呢喃声一样。
殛之塔没有懦夫,虚渊当然也不是,但能让身为红氲战士的他也难以抵御的痛苦,早已经不属于生物能忍受的范围之内,所以听到阿波罗的话,他已经在倾力点头。
在虚渊点头时,他的眉心有一缕细小的黑色气息飘出,阿波罗手中的笔记簿自行翻到了一页空白上,长约半米的黑气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引,径直钻进了笔记簿中,于是这页空白上就多出了一幅黑色的图案。
“好的,交易成立,红袍子先生,希望您能记住,让你落到这种地步的人,名字叫含啸,而我只不过是帮你脱离苦海的好心人。”
阿波罗合上了笔记簿,笔记簿合上的同时就自他的手中消失,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一缕锐利如刀的黑暗气息从他手中吹拂而出,温柔的切开了虚渊的脖子。
下一刻,阿波罗已出现在紫焰障壁之外,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表情又变成了一副慷概激昂的愣头青模样。
连续两次瞬移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消耗,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只是嘴角那一丝邪异的笑意却怎么也收不住。
“我真的很希望,下一个就能是你,含先生,我对你的力量,可是很有兴趣!”
然后他的色彩渐渐变淡,隐去了身形,就在完全隐没的同时,一团儿如水纹般波动着的空气踏进了这处燃烧的战场。
从其他方向赶来,想要回收两台阿尔冯斯一型残骸的军队,其中的第一台阿尔冯斯一型终于到来。
纽曼市中央区域周边,冰雪疆界外围。
含啸缓步行走,看上去他似在闲庭信步,速度却是极快,一步踏出就是十余米远,莫文在后面连飞带跳,好容易才跟上了他。
这一路上,他就连一个活人都没有见到,城市边缘区域还能见到一些焦尸或是残肢之类,但越往中心区域靠近,沿途的尸体和废墟就越少,到冰雪疆界外围时,地面已经是一片平滑的,还在间或冒出袅袅青烟的焦土,完全看不出来几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是一座文明的城市。
南方和北方两座战堡仍旧高悬天际,存活下来的蓝氲和执刑者们都已回归了战堡周围,从气息上来看,黑暗议会的高手们还剩有近三分之二,或许是得到了指令,正绕着城市外围向着西北方集结,普通的神职者们则是在西边稍微靠近冰雪障壁的位置,恰好和黑暗生物们行进的路线错开。
冰雪障壁之内,火鸟的气息已经降到了破凡下阶的程度上,堪堪只比此时的雪漪和以赛亚投影高上了一线,而其他的破凡级大能,气息却都已经降到了初入破凡的地步,甚至有几个比较弱的已经难以维持破凡级的力量。
含啸踏进冰雪领域时,正好看到中心区域一团巨大的火球高悬半空,无数冰风雪流则是围绕着火柱旋转,一众破凡级大能各出绝招,无数技能接连砸向火球,各种属性的能量与火焰冲突湮灭,但火焰中朱雀的气息却渐渐稳定了下来。
之前朱雀想逃离时,无论它冲向哪个方向,总会有数名破凡级大能联手将它逼退,雪漪则是居中策应,再加上以赛亚投影衔尾追杀,朱雀想要逃走的话,必须要先冲出破数名凡级的围堵,然后再突破雪漪的冰雪障壁,而障壁之内的冰雪领域中,有雪漪放出的无边寒气压制火焰,朱雀的力量有至少三分之一是用在对抗寒气之上,根本无法全力突围。
无数次试图突围而出,却都被拦截下来,朱雀见逃离无望,干脆放出一层坚韧绵密的火焰障壁护住周身,将本体蜷缩在里面,完全转成了守势,它的气息绵长,巨大的体型能蕴藏更多的能量,论起能量总量的话,就连吴源都比不过朱雀,当朱雀用出了龟缩流的无赖战术时,却也让人一时间无计可施。
照这个进度下去,真想要将朱雀磨死在这里,那还不知道得再花上个多少天,或许这个时间单位要以月来计都不一定。
含啸也不理会做起了缩头乌龟的朱雀,他径直走上天空,向着稍微靠近北面的方向走去,那儿是展开了一对血色光翼,周身血光流转不息的布莱斯。
含啸身后,冰雪障壁上一道开口缓缓闭合,在开口彻底闭合之前,莫文也一头钻了进来,刚一进入冰雪领域内,莫文立即就是一声闷哼,她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就被吹了出去。
各种技能造成的能量冲击被冰雪障壁阻挡,在这一片范围来回弹射,冲突交织的能量乱流就好像超级台风在肆虐,莫文本就不能很好的掌控力量,又经过连番激战,本身消耗也极大,以至于能量乱流让她有种难以承受的感觉。
艰难的稳住身躯,莫文看着含啸毫不停留的背影,唇上的血色悄然淡了一分。
火球正上方,宛如冰雪女战神般威风凛凛的雪漪看见了含啸,也看见了莫文,她眨了眨眼,随手朝着火球中挥出了一道寒流,然后身形闪动间出现在莫文身边,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于是能量乱流再也吹不到莫文的身上。
莫文身体一僵,随即她认出了身边穿着冰霜战甲的女人,虽然不知道女人的名字,但她记得,之前核弹刚爆炸时,女人也曾在她和含啸面前出现过一次,所以她知道女人是含啸的熟人,她轻轻挣了挣,没能挣脱,也就放弃了。
她现在确实需要人帮着抵挡能量乱流,而且女人的怀抱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那死没良心的小鬼,居然就这样把你丢在这里。”雪漪摸着莫文的脑袋,狠狠的数落着含啸,“我是雪漪,莫文丫头,以后叫我雪姐吧,姐姐我回头替你教训他!”
“不,姐姐,他……我理解的,小贼他现在很难受。”莫文摇了摇头,替含啸辩解。
以雪漪那变幻莫测的气质,当她想要和谁亲近的话,似乎无论谁都不会觉得突兀,就连被直接叫出了名字,莫文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就好像本该如此一样。
雪漪的笑容一凝,半晌,才轻轻问道:“是不是莉安娜出事了?”
莫文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只是将头埋进雪漪怀里,雪漪轻拍着莫文的脑袋,脸色黯淡了下来,她喃喃自语道:“是吗,莉安娜她真的……”
又过了片刻,莫文抬起脑袋,擦了擦眼泪,轻轻的推了推雪漪,她看得出来,掌控冰雪的雪漪才是对抗朱雀的主力。
“姐姐,你现在不能呆在这里吧。”
雪漪摇头,反而将莫文搂得紧了一分,她兴味索然的说:“不管了不管了,含啸小子来了,而且他应该已经破凡了,姐姐我不管了!正好休息一下。”
她看着含啸的背影,默然半晌,竟是挥手将战甲和长剑都收了起来,冰雪领域也随之开始缓缓消散。
“含啸小子,你想要找布莱斯的理由,我大概能猜到,所以,你可一定要承受住打击啊……”
这句话,雪漪没有说出口。
随着冰雪领域的消散,能量乱流没了障壁阻挡,慢慢弱了下去,而这一片区域中的温度也开始缓缓升高,半空中,火球表面缭绕的火舌波动逐渐加剧,朱雀的气息竟隐隐有回升的趋势。
一道青色流光从东南方掠来,流光中是安置好了雪逐后再次赶回的葎沙璎,从雪漪不远处掠过时,青光微微停了一瞬,葎沙璎看了一眼被雪漪抱在怀中的莫文,她对雪漪点了点头,径直扑向了朱雀所化的火球。
就在此时,一声清唳响彻云霄,或许是察觉到冰雪领域消失,认为机会到来,一对巨大的火翼骤然从火球中展开,火翼的两端已探出了火球,炎风猛然向着四面八方爆发而出,一众破凡级大能或远或近,俱是在炎风中向后连连倒退,刚刚冲至火球近处的葎沙璎更是直接倒飞而出。
一道直径足有数百米的火柱直冲天际,火柱之中,朱雀已向着天空展翼高飞。
而同一时间里,另一声有如洪荒凶兽般的咆哮声平地而起,巨大的咆哮声将朱雀的清唳都压了下去。
一道苍紫色的尾迹划破天空,由布莱斯身旁直至火柱中划出了一条清晰的弧线,紧接着一团苍紫色的雷火骤然在火柱中爆发,冲天的火柱被雷火截断,雷火上方的火柱化为破碎的火光,下方的火柱则是不断和雷光冲撞,无尽的火流四处溅射。
下一刻,浑身紫色雷火交加的凶兽已逆着火柱而下,与体型数百倍于己的朱雀狠狠撞击到一起。
就仿佛是又有一颗核弹被引爆般,天空骤然一亮,整片天地已是寂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