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深深的看了林严一眼,缓声说道:“去年长安之时,本帅曾想许你一女,这件事情林将军难道忘记了?”
林严直愣愣的看着朱温,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朦胧间,白蓝的身影忽然从心中一闪而过,路上的种种,一月的相处,那笑容与甜言,仿佛就像昨日之事一般,望着朱温那已是开始冷下的脸面,林严心中有着难言的言语,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朝朱温拜了拜,说道:“末将如今不到二十,年轻不事,寸功未立,身份低微,岂敢惘然贪图女色,还请大将军收回成命。”
朱温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声说道:“怎么!照你说的那样,本帅十七岁取婚,岂不是贪图女色?林严,你好大的胆子!”说到怒处,朱温重重的拍着桌面,怒身站起。
林严跪了下来,道:“末将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末将觉得自己年纪太青,身份低微,配不上白蓝小姐。”
朱温从新坐了下来,冷笑着说道:“身份低微?本帅年轻时也不过是一名放牛小娃,林严,本帅再问你一次,行,还是不行?”
心中有无数个念头急闪而过,片刻间,林严已是明白了朱温的意思。哎!朱温还是逃不过那些束缚啊!自己手握卫州半数兵马,数场大战下,声望已是直追朱温,以前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看来,朱温肯定已是开始深深的猜忌自己了,今夜之所以提起白蓝一事,林严当然明白其中的深意,不过是想要以白蓝之躯,笼络自己。
喜欢白蓝?林严不知道,与她已是一月有余没见,可是每每无事之时,心中总是会想起她,她的笑容与娇小,总是令林严神思不已,如果是前世,林严一定会毫无顾及的追寻白蓝那份爱情,可是现在不行,如果没有朱温的强迫,也许过上二三年,当这份爱情果实越发的成熟时,林严也许会大胆的采摘。
也许脑海中深刻着前世的那份爱情观,林严非常厌恶朱温的这种指婚,厌恶这场政治婚姻,沉思再三,林严最终摇了摇头,迎上朱温那越发冷清的脸色,道:“末将配不上白蓝小姐,请大将军收回成命。”说完,林严重重的朝朱温寇了几个响头,心中同时想起一个声音,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叩拜朱温了。
朱温脸色冷青到极点,看着跪倒在地的林严,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杀意,咬着牙,冷冷的说道:“滚。”
广明二年,十月初八,天空灰暗,大风狂动不堪,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
四千军马在西城门外集合,出人意料的是朱温并没有来,只是派了一名亲兵拿着一份手谕过来:此次夏州之行,柴用为主将,王超义为副将,林严自领三百步兵压行粮草后勤。
面对柴用的冷笑与得意,王超义的惊讶,胡献的愤怒,林严脸色平静,一句话也没有多说,领着三百步兵朝后方的粮草大队行去。
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林严的心冷到了极点,昨夜的拒婚之后,朱温明显已是更加的猜忌自己,此次出兵夏州,王猛与赵卫全部被强行压缩在卫州,自己更是只被任命带着三百步兵去押送后期粮草。
朱温所做的一切使林严的心冷到了极点,现在的林严,想的更多的是对朱温死而后已,随波逐流还是另寻它路……
广明二年,十月初十。
大雨绵绵,这场秋雨已是不停的下了整整三天,对于整个行军速度影响很大,历经三天的行程,柴用领着四千士兵不过才走了不到三百里。
林严躺卧在一辆驮着粮草的马车中,寒风阵阵,雨滴洒落在马车周围,响起一阵阵炮竹般的声音。
林严毫无精神的打了一个呵欠,脑中昏昏欲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对于朱温的决定,随着时间的推移,林严已是从最初的不解与愤怒,到现今的漠不关心与冷漠,既然朱温已是任命柴用为主将,那么林严就不用太过操心了。
听着雨滴与马车的碰撞声,林严心中一片平静,现在想来,这样的生活反到还不错,虽然失去了指挥兵权,显得有些窝囊,不过转眼想到外面大雨绵绵,柴用却不得不亲身指挥,想想都是一阵冷颤。
一阵晃动,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就在林严愕然间,一名全身湿淋淋的男子扫过车帘走了进来。
林严看了一眼来人,笑道:“金都尉,所来何事?”进来之人叫金近,今年三十余岁,乃柴用亲兵都尉。
金近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不时的颤抖着,冷冷的看了林严一眼,语气微微颤抖着说道:“林…。。将军,柴将军下命……停军作饭。”说完,也不顾林严,一屁股坐了下来,显然是想在车中温暖片刻。
林严微微一愣,扫开车帘朝车夫叫道:“小三,现在什么时候了?”
小三一身油衣,脸色幼白,今年二十二岁,闻言转过头来,回道:“将军,快到酉时了。”、
酉时?还不到五点啊!林严朝金近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作饭,出什么事情了?”
林严与柴用不和,卫州城中路人皆知,金近身为柴用的心腹,自然对林严没有什么好感,默然的看了看林严,道:“末将…。。不知!”金近双手抱肩,身体不停的颤抖着,经过一天秋雨的清洗,此时显然是冷到了极点。
林严看着金近的苦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过身下的毯子递给金近,道:“金都尉拿着暖暖身子吧!”
金近拿过毯子,紧紧的披在身上,感激的看了林严一眼,语气稍显温和的说道:“雨势太大,众将士具是疲累不堪,许多士兵得病而停,柴将军不得以只好下令休息片刻。”
林严微微一笑,顿时明白了过来,大雨连绵,众多士兵肯定是疲累不堪,不过最多的,应该还是柴用有些熬不着了,所以才下令停军休整。
“呵呵,柴将军果然爱兵如子。”吨了吨,林严笑道:“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经过林严方才的一番关怀,金近的态度显然是对林严有了一些好转,想了想,毫无隐瞒的说道:“在走二百里地,就到琅县了。”
琅县?林严心中默默的念了念,照如今的速度,在走两天应该就能到了。
想起柴用的军令,林严朝金近客气的笑道:“外面雨大,金将军还是在车中休息片刻,我这就去安排人生火作饭。”
扫开车帘,一阵寒风夹带着片片雨丝倾袭而来,好冷的天气啊!林严不禁打了一个颤抖,小三听见响动,转过身来,见是林严,连忙起身说道:“将军怎么出来了,有事情吩咐小三去做?”
小三全名叫赵三,与赵卫是同乡,两人自出军已来,相随数年,感情非常要好,此次出行夏州,只有胡献跟在身旁,赵卫有些不放心林严的安全,便叫赵三随军左右,在路上照顾林严的生活。
林严道:“柴将军下令停军休整,你去叫火头营扎营作饭。”
“我这就去,外面风大,将军还是到里面去吧!”赵三点了点头,下车而去。
六七名都尉、偏将随着柴用走进了行军大营,见帐内中央生着一盆烤火,众人连忙围了上去,伸手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