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相收回心思,谦恭的说道:“根据细作回报,恭亲王府有异动。”
“异动?”帝王冷冷一笑,脑海中浮过恭亲王那双阴鸷而放肆的眼眸。心中一紧,但他面上仍旧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淡淡说道:“恭亲王府能有什么异动。那里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眼皮底下。恭亲王如今不过是个被朕囚禁的闲散之人而已,福相真是多虑了。”
福相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帝王截断:“大雪漫漫,福相身体不便还是快些回去吧。朕看这雪还没有停下的姿态,明日早朝不妨也暂停一日。你退下吧。”说完,帝王便拾起书,便不再管立在下方的福相。
福相见他这幅样子,只好拱手谦恭的告退,只是在走出大殿之时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而他所有的动作,皆被帝王收入眼中。
是失望了吗?
帝王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却没有发出一丝笑声。立在大殿各个角落的宫人见帝王的这幅模样,都以为是魔上了这年轻帝王的身。只是帝王自己明白,他这样的笑到底有多悲凉。
不过大家都是被权力操纵的木偶罢了!福相自以为将权力完全抓在了手中,却不知权力也在反噬着他的身。只是这样的危险,他尚自不知罢了。而自己呢?帝王想,不过是比木偶还惨的东西。不是吗?木偶被权力操纵,而自己却被木偶操纵。一旦木偶身上的线断掉,自己也活不了了罢!
帝王突然丢开书站起来,对着一旁的宫人懒洋洋的说道:“摆驾铜雀台,朕要与朕的爱妃们一起赏雪!”
就是该这样。帝王轻浮而慵懒的笑着,放着大好的生活不去享受,何必呢?趁自己还能在这个位子上多坐上几天,不如将这些自己仅有的权力挥霍掉吧!
太极殿外的雪,默然寂静的越下越大。
当京都沉浸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越之国的最西边境西冷州却仍旧如三伏天气一般炎热。只是当夜幕降临之时,气温又是极低,低到没有人愿意在外行走,只怕连骨头倒要冻成冰块。
战争的风波逐渐平息,西冷州也恢复了正常运作。三公子每日都要去州衙审理各种案子,因为地处边界,各种人带着不同的风俗混聚在一起,也让三公子颇有些头痛。但他凡事都亲力亲为,用最快的速度给予百姓答复。以至于即使回了府,他也不得轻松仍要伏在案上批改公文。
用罢晚饭,三公子正要回书房继续工作,却被如斯喊住。她看着公子眉宇间的疲色,心里虽是心疼无比,口中却仍旧欢快的说道:“今晚月色不错,我陪公子逛逛吧!”
三公子一想,自从西冷州恢复平静之后,自己忙于公务也鲜少有时间陪陪如斯,心中歉疚,于是便答道:“好啊,我们出去看看,你把你那件月白貂裘穿上。”
如斯欢快应了一声,便跑去拿自己的貂裘。三公子见她蹦跳的身影,清俊的脸上也浮出了一丝笑容。
“这么冷的天,你实在不该出去。”徐子秀走到三公子身边,看着那消失在院中拐角处的身影,转过头看着三公子,说道:“这几个月你不听我的劝告大负荷的工作,实在不该!”
“我本就活不了多久。”三公子望着徐子秀笑了起来,虽说着与生死有关的话语,脸上却依旧一副轻松。
徐子秀的眸中重影微微一闪,他挑起唇角,白皙水嫩的脸上便浮出了独有的轻浮笑意。“你若不来这苦寒之地,在相府好好养着,还能好好的多活十几年。”
“我不想做一个病弱的富贵公子了。”三公子一叹,云淡风轻的笑道:“我若能将自己心中所愿之事多做几件,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上一遭。”
二人正说着,便瞧见如斯跑过来,立时默契的停止了谈话。
“公子!”如斯俏生生的站在三公子的面前,因头上带着貂帽,遮住了额上的伤疤。因为一路跑来的缘故,她双颊生晕,显得格外的俏丽。
三公子替她系好了带子,转过身又披上自己的墨绿黑边的貂裘,接过银松递来的灯笼便携着如斯的手出了府。
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三公子与如斯的身影被月光投射在沙地上,拉的很长很长。如斯看着这冷清的大街,心中有些后悔的建议。
“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如斯抬头看着三公子,有些不好意思。
三公子知她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低下头对她报以安慰的一笑,说道:“我带你去一处地方,保证不枉此行。”
三公子说完,便拉着如斯的手一路往前。走到南门时,又突然转弯去了平时汉人不敢入内的胡夷杂居的巷内。如斯止步不前,拽着三公子的手说道:“公子,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了,不安全!”
三公子笑着冲她摇了摇头,仍固执的牵着她往内走去。
越往里走就会发现这里与大街完全是两种景象。明亮的灯光摇曳,地上的篝火燃烧的正旺。各个种族的人穿着自己民族独有的服装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有人坐在地上弹着充满异域情调的布拉琴,有人站立吹奏着悠扬的木笛。有人在高声唱着悠长深远的长调,有人甩着袖子跳着有力的踏踏舞。
即使在如此寒冷的夜里,这里的气氛却依旧火热的仿佛正午。
如斯看着眼前这一切完全惊呆了,她瞪大双眼张大嘴巴,发不出一丝声响。三公子见她这副样子,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引得那些载歌载舞的人们纷纷回头朝这边看来。那一双双迥同于中原人的眼眸,看的如斯身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