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音也听闻了此事,外城一度成了修罗场。她想不通为何这个帝王这样的心狠手辣,即使外城流民身份再是如何低贱,但那也是一条条人命啊!
她双手抱住如斯,陪着她一同沉默。
“公子……”如斯开口,声音却是哽咽着的。她看着福音,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一再的对自己说,不要哭不能哭,可是泪水却总是不听话的往外跑。“公子为什么不能醒过来?公子为什么不醒过来?为什么不醒过来……”
如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她是如此的恐惧,如此的无助。她不敢睡觉,她怕醒来之后就有人告诉她,三公子死了。她也不敢清醒着,她倒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梦醒了就好了。
可是这一切却如此真实的发生着。
如斯扑在福音的怀中“呜呜”的大声哭泣着,这哭声,让福音心中极痛无比。
又过了几日,三公子再度醒来。这一次,仍要多亏了颜卿。
三公子醒来之时,雨已经停了多日。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微凉的风透过窗扉吹进来,吹的纱帐微微抖动。
如斯坐在三公子榻前,看着他轻轻的笑。
“公子,你把我吓坏了。”如斯托腮看着三公子,说。
三公子全身僵硬,他只能转动着眼珠,紧紧的看着如斯。他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无力的说道:“对不起。”
“以后不能再吓我了。”如斯翘了翘嘴唇,如是说。
三公子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如斯为他掖了掖被子,刚想要出去为三公子端药,三公子却将她喊住。
“如斯,你陪我说说话吧!”
如斯转过身走回来,看着他笑:“你想让我陪你说什么?”
“随便,就想你和我说说话。”三公子凹下去的面颊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看着如斯,那双黑眸之中满是温柔。
如斯想了想,心中却是越来越痛。她实在不知道要和他讲什么,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我给你唱歌吧!”
三公子听了,眼睛一亮。他还从未听过她的歌声。
“三月里来桃花开,郎啊郎啊上京去。一去去了三春夏,郎啊郎啊还没来。
我在城门等郎归,等啊等啊等三载。桃花落了槐花开,郎啊郎啊还未来。
我在河东等郎回,等啊等啊等六载。河水西流又东流,郎啊郎啊不会来。
我已做了他家妻,我已成了华发妇。郎啊郎啊郎不归,郎啊郎啊弃我去。
郎啊郎啊我的郎,郎啊郎啊我的郎……”
如斯静静的唱着,像是在唱一首摇篮曲。三公子看着如斯专注的模样,心中一片宁静。
“你也听出来了吧?其实这是一首情歌。我只会唱这一首,因为总是听我娘亲唱,听着听着,不会也会了。”如斯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我唱的好听吗?”
三公子眨了眨眼,轻声道:“好听。”
如斯开心的笑了。
“如斯,你去给我端药吧!顺便让青松进来一下。”三公子笑着说。
如斯点了点头,走出去将青松喊进去。但她并未走远,她站在窗沿边看着屋内。
三公子躺在榻上,眼泪再次流了出来。一想到外城那几百流民皆因自己而死,他心中痛得无以复加。不受控制的再度咳嗽起来,咳着咳着,血便会无意识的从嘴角流出来。
青松一边给三公子擦着嘴角的血一边掉着眼泪,三公子木然的看着墙壁,表情像是被石化了一般,瞧不出任何表情。
“公子,公子……”青松哭了起来。
三公子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哭什么?我还没有死。就算我死了,你也不应当哭。”
青松连忙擦了眼泪,他将三公子轻轻的放平在榻上。
“帕子要收起来,别让如斯看见了。”三公子轻轻的吩咐,又对轻松道:“我嘴上的血擦干净了?”
青松点了点头,这才出门。
如斯慢慢的沿着墙壁蹲了下去,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独自在外流眼泪,好一阵子,她才擦干眼泪回到房间里。
“药呢?”三公子看着如斯笑着问。
如斯微微一笑,回答道:“药还没煎好!所以我就先回来陪你说说话。”
“刚刚路过花园,我看见槐花全都开了。风一吹,像白色的雨一样落下来。公子,等你好了你陪我去看槐花可好?哦,对了,你先前教我弹的《秋水云意》,我现如今总是感觉弹得不对,等你病好了你一定要再教教我啊!”
三公子眨着眼睛,笑:“你可真笨!以前我师傅教我的时候我听了两遍就会了,你怎么还不会?”
如斯撅了撅嘴,说:“我每天都练习了,肯定是你没教好。我不管,总之等你病好了之后要认认真真的再教我一遍!”
三公子笑着点头,干裂的唇毫无血色,惨白的脸深深凹陷,但如斯却觉得,三公子此时的笑容是如此的好看。
“我把小风儿接到府内了,他现在和徐子秀住在一起。”如斯开口,声音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三公子的笑容有那么一瞬的凝固,但只是一瞬,他笑着轻声道:“你做的对。”
“公子,我还想去雨湖看星星。”如斯忽然低下头,凑近紧盯着三公子的眼,笑着说:“我还想看星星,天上的星,地上的星,我都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