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小兰儿!”孙之岚陡然眯眼看向徐子秀,眼中尽是杀机。她嘴角带着嘲讽,冷哼道:“你的小兰儿早已死了。我现在是恭亲王孙之岚,你一个下作贫民还不放手!”
徐子秀拉住孙之岚的手固执的停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慢慢垂下。
“念在过去的情分,我请你帮我。”徐子秀垂下眼睑。
孙之岚抱臂看着徐子秀,突的扬了声音笑道:“过去的情分?徐子秀,这句话你倒是说的好!若是念在过去的情分,你当初又为何要丢下我一人?若是念在过去的情分,你怎能三年不与我见面?若是念在过去的情分,我多次请你出山助我你为何不答应?过去的情分?徐子秀,你好好算算,你到底欠了我多少情分!”
“当年是我负你。”徐子秀闭上眼,俊秀异常的脸泛起一阵苍白,他抖了抖嘴唇,终究没有说什么。
“你我的情分早就在三年前了断。我说过,从此以后,与君陌路。我们再不相欠!”孙之岚说完转身欲走,然而却又被徐子秀拉住。
“福相三子,少典客福泽他身患肺病。我无能为力,只能尽力为他续命。但若是你,一定有法子救他。”徐子秀诚恳的看着孙之岚,说:“不看在我,就看在他是个为民的好官你也该救。你我皆知战争之苦,也知如此浊世有一清官的难得。你救他。”
孙之岚的脸色几经变换,最终又化为了冷漠。她抽出自己的手臂,没有理睬徐子秀便离开。
到了岸上,孙之岚终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人仍站在亭中隔着波光粼粼的一面湖,遥遥看着自己。虽只着平常的一身布衣,却依旧挡不住他那卓然的风姿。当年的两小无猜,现今的疏离陌路。这一切,其实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如此,还来找她干什么?
孙之岚回过头,抬起步伐不做丝毫停顿的向前走去。
如斯从泠泠苑回到松临阁时四处找遍都没有找到三公子的踪影。问青松银松,两个人都是一脸茫然摇头说不知,只知公子去与福相说要搬出府的事情没有带上他们。这一去便去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见公子回来。
如斯一听,心中便知福相肯定没有答应三公子的请求。她跺了跺脚,朝福相所在的前厅而去。
出了拱门便是松林,如斯奔跑着不经意的一回头,看见那葱郁非常的松林,心中一动。她停下脚步朝松林深处走去。
三公子果然在松林里,虽是春天他却仍旧披着冬天才穿的白色貂裘。他背对着如斯,对着一棵松树手里拿着小刀不知在刻画些什么。
“公子!”如斯喊了一声。
三公子回过头朝如斯一笑,大概是被这林中寒气浸久了,脸色白的发青。他将小刀放入随身的小布囊里,朝如斯走了过来。
“你在刻什么?”如斯说着还作势朝三公子身后张望。
三公子按住如斯的肩膀,笑说道:“现在不要看,以后再看。”
“反正都是要看的,还在乎什么现今以后啊!”如斯虽然是这样说,却依旧听话的随三公子向林外走去。
如斯伸手握了握三公子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冷如铁,于是便执起放在唇边呵气揉搓起来。三公子笑看着如斯的动作,沉默不语,那一双清亮的黑眸里盛满了笑意,只是那满满的笑意中又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波澜。
“是不是老爷拒绝了公子的请求?”如斯问。
三公子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母亲怪我,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就想要搬出去。父亲亦说我不孝,惹母亲伤心。”
“不搬出去就不搬出去喽!”如斯歪着头笑看着三公子,说道:“只要公子还能每日教我就行了。”
三公子笑看着如斯,点了点头,又似突然想起什么,对如斯说道:“你去把房里的那架琴抱来,我教你弹琴。”
如斯欢快的应了一声,朝松临阁内奔去。三公子扶着身边的一颗松树,捂住胸口咳了两声,尽力抚平自己的气息。
他只觉得冷,全身都冷。胸口下的部位很疼,牵拉着胸口也变得十分疼痛。他举起双手一看,手指尖泛着一股不正常的青色,看上去十分骇人。他努力的搓着手,直到双手恢复了正常的颜色,而此时如斯也抱琴而来。
如斯先铺了一层软席,又在软席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虎皮,然后才让三公子坐在软垫上,将琴递了过去。
三公子笑看着如斯忙碌,乖乖的坐在软垫上接过琴,对如斯道:“这琴名为焦桐,乃用烧焦的桐木所做,是父亲的故人相送。‘焦桐弹罢丝自绝,漠漠暗魂愁夜月’,焦桐琴音清透绝美,弹之可绕梁三日不绝。”
三公子说罢,十指放于琴面,铮铮拨弹。
琴音清冽而古朴,仿佛远处的钟声寂寞敲响,又仿佛近处的雨声滴滴清脆。那琴音又如九天之云好像能够触摸却又倏而远去。又如青谷之风挥挥洒洒缠绵壮烈。清冽之中含着一股决绝而悲壮的力量。
如斯托腮倾听,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也跟着琴音飞翔在九天之上。过了许久,当最后一个音符静止之时,如斯依旧没能从自己的想象中回过神来。
三公子侧目看向如斯,微微牵起唇角,静静的笑了。
松林里的凉气一点一点的浸入三公子的身体,肺叶传至胸口的疼痛也越来越浓重。三公子不动声色的捂住胸口,忽然困惑的抬起头看向那密密松叶之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