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摇了摇头，她实在提不起勇气迈出一步。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走吧！他等的都急了。”书明伸出手拽住如斯的胳膊，拉着她一步一步的朝屋内走去。
如斯一直低着头，她被屋内温暖的烛光激得微微皱了眉。过了一会儿，待到神明清醒，她已经坐在了书明的身边。
书明的爷爷忙着给大家添碗筷，书明搓着手笑。他爷爷拿筷子敲了他的头一下，笑斥道：“笑什么，还不快去把菜端上来。”
“两位将就一下，现下兵荒马乱的。幸好我家在这山谷里，才没有夷人侵扰。只不过我们这儿没什么好酒好菜，还是前日里明儿上街市换的一些糙米粉。又和了一些野菜在里面做了粑，你们将就着吃些吧。”
“老人家救我一命，还未来的及报答又要在此叨扰，在下实在有愧。”叶雍睿的声音不复刻意的低沉，他的声音仿若浓茶一般醇厚好听。
如斯听见他的声音，那熟悉而陌生的声线，她全身一抖，捏着双箸的手渐渐加了力。
书明上完了菜，大咧咧的坐在了如斯的身边。他看着如斯一副紧张的神情，纳闷的问道：“你怎么了？作甚要抠木箸啊！”
“吃的都塞不住你的嘴巴！”一筷子又是敲在了他头上。
如斯咬着嘴唇，始终不敢抬头。正绷紧了全身时，一块叶菜粑粑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夹到了自己的陶碗中。
“快吃吧，饿了那么多天。”叶雍睿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让如斯微微有些晕眩。
一时间，她突然很怀念他还是黑衣人的时候。只有面对那样的他，她才敢肆无忌惮。
如斯躲着叶雍睿已经一天了。
她实在不敢呆在那个有他的院子里，因为不论她做什么，在哪个角落里，他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的追随着她，一刻也不曾落下过。虽然，他不曾与她说过一句话，但那样的目光落在如斯的身上，却让她心中格外的忐忑而怅然。
她在躲避他。
叶雍睿微微眯起眼，这山谷中的晨光透过树的枝桠微微有些迷花了他的眼。然而他却依旧能清楚的看见那沐浴在晨光里的少女。她背对着自己与书明说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心中微微有些酸意。
那少年的笑容颇有些刺眼，他的眼芒微微闪了一闪。
“你想做什么？”如斯笑着问书明，她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
书明破开一节木头，擦了把额上的汗，转头笑看着如斯，一脸的豪情：“我想上战场打仗咯！”
如斯一笑：“你不要命了，战场上可是容不得玩笑的。”
“我又没同你开玩笑，我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但是，若是能杀几个砂之国的夷狄也不枉我来这人事走一遭了……”
“杀什么夷狄上什么战场！你爷爷我还没死，还等着你送终呢！”老人的喉咙很洪亮，端着木盆一路叫着走了过去。
书明冲如斯吐了吐舌头。
“你还有爷爷要照顾……”
“所以我才没有上战场嘛。”书明挑了挑眉毛，看着爷爷远处的背影，努了努嘴笑道：“我爷爷想我做个医师。不过他完全是个江湖郎中，我从他这儿也学不到什么。”
“你不要这么说，就是江湖郎中才见识广呢。”如斯一边笑说一边将拣干净的野菜放在簸箕里放好。
书明拿起一根木头，破好了又接着和如斯聊了起来：“我爹是死在战场上的。”
如斯手指一顿，心猛然一颤。
“我爹死之前也斩了一个砂之国的士兵，哈……我娘……我娘是被那群畜生侮辱致死的……所以我一直想上战场，多杀几个夷狄给我爹娘报仇。况且，男儿不都该是建立一番功勋么。你别看我只是个山野小子，我也是有理想的。哈哈哈……”书明好像在说一个连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话，抓着脑后的头发一个劲的傻笑。
如斯的心里格外的难过，她看着这明朗的充满希望的少年，心中一阵歉疚。这些罪孽，都是自己族人所犯下的。
这场无情的战争，又有多少孩子如书明这样呢？或许书明是幸运的，最起码现在的他过的还算无忧，最起码，他还有一个亲人。
而如斯……她沉默下来，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你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书明小声的问。
这个少女很多时候都是莫名的就蹙起双眉，这让脑袋本就没多少弯弯的他十分不解。
“诶……你别皱眉毛。”书明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皱眉毛？”如斯指着自己的刘海，说道：“刘海挡着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明得意的咧了咧嘴角，笑道：“哈哈，还不是我聪明。你皱眉毛的话鼻梁会皱皱的。嘿嘿……看起来很有趣。”
如斯摸了摸鼻梁，撇了撇嘴：“你作甚要看着我？哼……”
“诶，这回终于没皱眉毛了。你不皱眉毛好看，生气都是好看的。”
如此唐突的赞美从书明的口中说出来却有着少年独有的诚恳与豁达。如斯朝着书明轻轻一笑。
“书明，你听你爷爷的话，好好的呆在这里吧。”如斯恳切的看着他。
书明哼了一声，不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