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夏悠然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捂着嘴不让声音扩散才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天!竟然有这么大的一道伤口横亘在他的背上,那么深,还留下了那么丑陋不堪的伤疤。他上战场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他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照留下的疮疤来看,当时很有可能就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
可是……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连赫连逸都对她守口如瓶!
那道狰狞的伤疤就像是一条巨丑无比的大蟒生生嵌入他的血肉之中……
夏悠然脸色苍白,要不是倚着床,她恐怕已经滚落在地了。好看的柳叶细眉都已纠缠到了一起,微微张合的眸子完全失去了神采,那偶尔的一睁一闭才证明她还有生命的脉动。这一刻,甚至让人分辨不清到底受伤的是他?还是她?
不知名的液体滴落在唇边,滴落在他那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夏悠然都不敢伸手去触摸他的伤痕。
小心翼翼地、格外轻柔地沿着他的那道伤口抚过,指尖留下她的心疼,似乎透过这道伤口,她能洞彻当初战场上的那一幕惊心动魄。她整个人都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颤抖着飘零,去找不到何时的地方降落。
他现在还会疼吗?当时的他要忍受怎样深入骨髓的疼痛?
夏悠然恶狠狠地看着他,在他的穴位上用力地一戳,尔后又蜷缩到一边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刻,她俨然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龙腾的穴道被解开,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凑到了她的面前,“没事了,都过去了。不痛的,真的不痛。”扒开了她挡着脸的纤手,替她擦着眼泪,“我现在不好好的嘛?”
夏悠然生气地一把弹开了他的手,“什么叫好好的!那么深的伤疤,那么丑的伤疤,一定都痛死了,可是我竟然都不知道……”夏悠然喋喋不休地说着,眼前不断浮现出他受伤时的一幕幕抽丝剥茧般痛裂的场景。
“对不起。”龙腾的唇角不自意地吐出了这三个字。低醇的声音喷洒在耳际,如她酿制的葡萄酒一般醉人,苦涩,淡甜。
连他也不晓他怎会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三个字。
夏悠然更是瞪大了水澈的莹眸看着他,原本便有些水肿的水瞳此刻越加颓废了一点,他在说“对不起”?他那么高傲的人,那么尊贵的身份,竟为了他的伤口对自己感怀抱歉?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看着他那般怔仲的表情,夏悠然实在无法不为之动容。沾染了泪意的睫毛轻轻地扇动着,如同在叙述一断伤心的过往。
他可曾知道这六年她是如何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的?
他可知道这六年她每天都虔诚地祷告他能够平安归来?
她从未料想他会受如此的重伤。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夏悠然发泄一般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办?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你一直都想摆脱我是不是?你嫌我累赘了是不是?”
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大度从容在这一刻尽数崩溃,夏悠然啜泣着,哽咽着,仿佛要把这六年来所有的委屈都释放出来!
“不哭了。像个小花猫,都不好看了。”龙腾的语气亦变得格外轻柔,长臂一身,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她的每一滴泪水都如硫酸一般侵蚀着他的心脏,让他再也无法抗拒。唯有用怀抱去安慰她。
古渊亦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一种震撼!
爷的对不起,爷的怀抱,小姐的泪水,小姐的指责……
此刻看着紧紧拥抱的两个人,他都禁不住潸然泪下。那该是一种怎样坚不可摧的情感,让他们的拥抱几乎定格成一种永恒的姿态。似乎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将他们阻隔。
悄悄的撤退到门外,将时间和空间都成全给了他们……
“该死的赫连逸,他怎么把你的伤口处理得这么难看。”夏悠然还是耿耿于怀,噘着嘴抱怨道。眼中还残留着泪意,“躺好了,我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夏悠然仔细地打量着龙腾的伤口,带了点野蛮的口气让龙腾有些哭笑不得。他都不在乎,她那么介意做什么!